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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番外·双节小剧场 ...

  •   忘川河岸,彼岸花无风微动,轻轻摇曳,像是沉醉在河畔轻灵悠扬的铃声里。
      河畔一人白衣如雪,霜华银发,流云一般,在这幽暗的地府中,就像出尘的仙灵。
      那阵清脆的铃声正是哭丧棒上的两颗银铃发出的声响。
      他似乎十分喜欢这个声音。
      远处歪斜倒塌的枯树边,几个小鬼推推挤挤,探着脑袋往河边看,谁都不愿被挤开,失了最好的位子。
      “该让我看看了!”
      “轮到我才是!我可难得逃班过来,就看七爷一眼怎么了!”
      “都闪开,我一共就见过七爷两次,怎么也得到我看了!”
      没错,他们就是在争着看鬼界第一人。
      不得不说,这谢七爷来了之后,整个鬼界都鲜活不少。都以能见他一面为荣,甚至有些为了多看他几面都不愿投胎了。
      当然这都是夸张的,总之就是都想看看这个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这几个小鬼争相偷看,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叮铃”一声铃响,与忘川边的铃儿响交相呼应。
      那一头,白衣回眸。
      那眉梢眼底的浅笑让他们纷纷惊叹。
      只是为何这温度比平日里冷了这么多,冻得慌……
      “看够了么?”
      身后蓦然响起森冷低沉的声音,小鬼们吓得惊呼,转头就见到一张阴枭铁青的鬼脸,背脊都炸出一层冷汗。
      乍看之下,面前徒剩一张苍白如纸的脸,青丝黑衣几乎融进了黑暗中。
      这人其实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相当俊美,只是这气息实在是——恐怖!
      “八八八……”
      那鬼“八”了好一阵没“八”出结果,是另一个接了话:“八爷!”
      下一刻,一众鬼脚底抹油,有多快跑多快。
      黑铃儿叮叮咚咚的响。
      范卿玄走近河岸边的白衣人,盯着那双眉眼看了半晌。
      谢语栖眨眨眼,笑眼盈盈道:“怎么?你也看不够?”
      范卿玄无声叹气,伸手盖住他的眉眼,道:“你这模样,该怎么办好……”
      岂料白衣人嘴角上扬,一丝狡黠的笑一闪而过,微微抬头。
      下一刻范卿玄触电一般缩回了手,看着面前那个眼底充满挑衅的人,手心里湿湿凉凉的,还残留着温润的触感。
      “你找死。”
      谢语栖不以为意:“早就死透了。再说了,老头子未必乐意呢,若我再死一次,一定拆了他的鬼判殿。”
      范卿玄:“……”
      老头子,这也只有谢语栖敢这么称呼秦广王了。
      鬼判殿里几个响亮的喷嚏,桌上的卷宗飞了一地。
      秦广王擦了擦鼻子:“不能吧,千万年都没染过风寒了。”
      身后的崔珏淡淡道:“鬼不会生病,估计是谢必安在说你。”
      秦广王语塞,头疼不已。
      忘川河畔,范卿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那一头谢语栖很是高兴,眉眼弯弯的:“一百多年了,总算能上阳间走走,不知临安那家核桃酥店还在不在。”
      “你可是鬼。”
      “鬼就不能吃核桃酥了?”
      “……”
      走过黄泉路时,谢语栖随手摘了一朵彼岸花,顺手就戳在了范卿玄头上,又指着空中漂浮的光点叫他看。
      这哪里是去渡魂的,游山玩水差不多。
      不过能得他更多笑容,又何尝不可。
      再到阳间,看见空中一轮圆月,恍若隔世。谢语栖几乎都看呆了,眼底映着明月,尽收浩瀚夜空。
      远方隆隆几道火光,炸开绚丽多姿的烟火,映的夜空五彩斑斓。
      谢语栖淡淡笑着:“这么看,还是人间有意思。”
      “你若喜欢,我常陪你来看。”
      “那可说好了,我要去看汴京花灯会,青峰的春猎听说也不错~你说咱们这样的,溜去宫里能看到皇家盛宴么?”
      范卿玄:“……”
      谢语栖眼波一转,早就想入非非:“听说御膳房的手艺不错,各式各样的都有,桃酥饼啊,核桃酥定然也是寻常吃不到的口味。你下次带我去皇宫看看,我尝尝这御膳房的手艺是不是真如说的那么好~”
      范卿玄忍俊不禁,摇了摇头,轻轻刮了一下他翘挺的鼻尖:“贪吃鬼。”
      谢语栖扬眉轻笑:“那也是你选的。”
      看他鬼灵精怪的样子,范卿玄又气又笑,八成上上辈子欠了他。
      两人行到一处小楼前,就看到了那新死的魂魄。
      那新鬼白晃晃的坐在石阶上,望着远方绚烂的烟火出神,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靠近。
      哭丧棒的铃儿叮咚响了起来,那人才恍若初醒的回神。
      这是个中年男人,相貌堂堂,就是穿的有些喜庆。
      他见了无常二人,起身拜了一礼,问:“时辰到了?”
      范卿玄点点头。
      男人想了想,却有些犹豫道:“无常爷,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
      范卿玄微微一皱眉,刚想开口拒绝,谢语栖先问道:“你有何事未了?”
      那人又是一礼:“在下吴天,知道自己阳寿已尽,今夜便要过黄泉路。可是今天是柳城的灯会,我想最后陪表妹看一次烟火。”
      谢语栖倒是大方,笑道:“行啊,看完再走。”
      范卿玄皱眉:“时辰不多了,耽搁不得。”
      谢语栖却道:“他就这么一个心愿未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成人之美有何不可?老头子若要怪罪,我来挨骂就是。”说着,哭丧棒一指,铃儿叮咚响,道:“带路吧。”
      吴天心中感激,又拜了一礼。
      沿路上,他们明白了,这个吴天之所以穿的如此喜庆,竟是个媒人。倒也惊奇,古来多的是红娘,这男子倒是少见。
      到了街市热闹的地方,人潮涌动,花灯琳琅满目,样式新奇。
      谢语栖也忍不住捡了个灯笼在手里把玩。
      可他是鬼,终究与旁人不同,鬼气沾了这灯笼,灯芯转瞬就成了幽蓝的光,店家吓的脸色惨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范卿玄朝他道:“别胡来。”
      谢语栖看着手里的灯,上头画着只玉兔,样子憨厚可掬,十分可爱。他轻轻晃了一晃,有些不舍的放了下来。
      “又是你的大道理,不动就不动。”
      范卿玄无奈摇头,刚往前走几步,两个姑娘叽叽喳喳的闹了过来,没瞧见他们,正撞了个满怀。
      范卿玄手上一抬,将其中一人稳稳扶住。
      姑娘羞红了脸,连声道谢,可低头一看,手里的花灯撞坏了,俏丽的脸上显出些失落来。
      范卿玄看向手边摊上各式各样的花灯,便取了一盏莲花的递了过去。
      姑娘一愣:“这是,给我的?”
      范卿玄点头,付了银子道:“是在下大意了,花灯赔给姑娘,还请勿怪。”
      姑娘闷声点点头,脸颊通红,羞答答的接了。
      这时店老板将那玉兔花灯递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笑着:“这是一对儿,买一送一的,公子不妨一并赠给佳人,好事成双嘛~”
      范卿玄见她们人多,也就应下了,将玉兔花灯递给了那姑娘的同伴。
      两个女孩儿登时喜上眉梢,一口一个“小哥哥”叫的心儿甜。
      一旁谢语栖立刻蹙起眉来,目光扫来带着几分不悦,眼尾望着那玉兔花灯,嘟哝道:“小气鬼。”
      吴天听到了,笑道:“人家是姑娘嘛,八爷这是怜香惜玉,不是小气。”
      谢语栖黑着脸:“是啊,怜香惜玉,风流成性。”
      吴天眨眨眼,朝范卿玄看了过去。
      风流成性啊……
      那一头姑娘们正欢笑着,提着花灯比划着,显然是十分喜爱,看范卿玄的目光也甚为闪亮动心。
      吴天不由道:“还真是啊,看不出范八爷这么有女人缘的。”
      谢语栖冷哼一声:“他就是这桃花命,无耻。”
      话音未落,不知是谁大意碰倒了路边的竹竿,架着花灯的架子突然歪倒,头顶的花灯哗啦啦就落了下来。
      范卿玄眼疾手快,将架子下的姑娘拉了过来。
      女子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脸上一红,扭了扭手,示意他松开。
      范卿玄忙退开一步:“失礼了。”
      吴天看的直好笑,朝谢语栖道:“没想到这八爷挺会疼人的啊~~”
      “哎,我说——哎?七爷?七爷??”吴天转身,就见谢语栖扭头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吴天又唤了几声,谢语栖却早已消失在人潮中。他的呼喊引来了范卿玄的注意,抬头去看,哪里还有谢语栖的人,早跑没影儿了。
      好端端的人不见了,范卿玄皱起眉来,可是眼前除了灯火阑珊,看热闹的人群,再看不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吴天挤过来时,看他脸色不好,便小声道:“兴许是走散了,咱们边走边找啊。”
      “发生何事?”范卿玄急道。
      吴天回忆了一下,大致说了一遍。
      范卿玄无奈叹气:“好端端的这又是闹什么……”
      吴天不住往他身上瞥,看他焦急寻找的样子,突然道:“那个,七爷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范卿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吴天立刻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以他的职业敏锐,这一定有猫腻!
      吴天眯着眼笑,捅了他两下道:“喂,范八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既然有个大美人了,那就得跟旁的姑娘保持距离啊,你那又搂又抱还送信物的,七爷可不得醋海翻涛了么?”
      范卿玄蓦然驻足,一股寒意压了过来,吴天立刻改口:“好好,算我多嘴。不过我可以给你支两招~保准把媳妇儿哄回来!如何?”
      范卿玄沉默了片刻:“……怎么哄?”
      灯火星辉中,白衣人随着人潮漫无目的的走,时而看看手边摊上的花灯。耳边满是人们的嬉闹欢笑,却怎么听也没心思。
      隔壁摊子上吆喝着:“仙果蜜!好喝香醇的仙果蜜啦!”
      吆喝声吸引了谢语栖的注意,靠了过去。
      “仙果蜜是什么?”
      “果味蜜酿,公子来一坛吧,保管你喜欢!”
      闻了闻味道,的确是香醇醉人,他便要了一坛,抱着走了。
      远方的空中又炸开几朵烟花,新一轮的焰火盛会开始了。
      白衣人足间轻踏,轻功飞扬,望着那五彩斑斓的星空,如风而去。
      他挑了一处最好的地方——五层塔的塔顶。这儿景观甚好,视野极广,头顶便是皎洁的圆月,仿佛举手可得。
      夜空璀璨的星河与焰火交相辉映,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喝了一口仙果蜜,味道确实不错,余味甘甜爽口,还带着一股淡淡芬芳的酒香。
      望着夜空中盛开的焰火,世界都变得朦胧起来。
      谢语栖觉得头好像有些晕,像是出现了幻影似的,脑袋里闪过晚间灯市的画面,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连喝了好几大口,嘟哝了两句。
      这次是真的觉得有些晕了,不知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一盏一盏花灯从地面缓缓浮起,像是一只只萤火虫,忽闪忽闪的,又像是来自地面的星辰。
      这么放眼望去,估摸着都有千万盏灯吧。它们浮在半空随风轻动,竟比那焰火盛会还梦幻。
      他呆呆的看着,那些花灯仿佛能感知到他的存在,轻轻朝他飘来,围在他身侧,暖暖的光映着他一身白衣,像一副绝美画卷。
      看着飘到手边的一只花灯,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蓝色的火焰跳跃出来,飘飘转转去了一旁。
      正是他出神之际,下方又缓缓升起一盏大花灯,灯面上画着一只胖胖的玉兔,怀里抱着半根萝卜,模样十分惹人爱。
      谢语栖凑过去瞧了瞧,侧面画了个气鼓鼓的小人儿,白衣白发。
      谢语栖心下了然,嗤鼻抱怨:“哗众取宠。”
      又抬头看了好一会儿满天的花灯雨,谢语栖才抱了仙果蜜,准备跃下塔顶。
      刚转身就撞进一人怀里,淡淡的檀香,熟悉的温度,闭着眼都知道是谁。
      谢语栖挥手就是一针往他脑门儿上扎,范卿玄及时抓住他的手,扭到了身后。在他不安分的挣扎中,强势的压下一吻。
      可是谢语栖哪里是肯乖乖就范的温顺主,一口就咬了下去,疼的范卿玄直皱眉。
      “你喝酒了?”
      范卿玄看了看他怀里紧抱着的仙果蜜。
      果然喝了不少……
      白衣人脸颊微红:“不是聊的挺投缘么?需要我跟老头子说说,全了你们的好事么?”
      范卿玄无奈道:“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误会。”
      “少狡辩。我看到了,你送她花灯,我便是碰一碰,你就吼我!”
      “我何曾——”
      “她都没开口呢,你就买一送一,最后还搂搂抱抱。”
      虽说喝了酒闹别扭,可模样着实可爱,范卿玄真是想将人抓来,狠狠“教训”一下。
      见他沉默不语,谢语栖积压的醋意一下翻了出来,气道:“连你也默认,我当你范大宗主是什么洁身自好之人,原来也是——也是混蛋!”
      范卿玄忍俊不禁:“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混蛋这不是来赔罪了?”
      谢语栖看了看满天花灯星辉,神色微缓,却仍是不悦:“……雕虫小技。”
      “可喜欢?”
      “不喜欢。”
      “那,便算了吧——”
      “不!”
      范卿玄道:“我见你喜欢那玉兔灯,便依样画了个,还满意?”
      谢语栖将花灯抱在怀里,辉光映着他的脸,暖融融的有些醉意上头,迷迷糊糊的听着他的话,低声喃喃:“笔法生疏,模样怪异,画的难看死了……”
      “那你当宝贝抱着?”
      “你管我……”
      范卿玄禁不住勾起唇角,摇了摇头:“小傻瓜。”
      “……什么?”谢语栖有些恍惚,眼底泛起困倦,晃晃悠悠站不太稳。
      范卿玄伸手想扶他坐下,哪想白衣人根本不给他靠近。他也不管对方是否消气了,一把将人抱进怀里,顺手在他后颈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人这才乖乖静下来。
      谢语栖动了动仙果蜜,被范卿玄夺下,藏在了身后。
      “不能喝了。”
      谢语栖缩在他怀里,倒也听话。
      看着那盏花灯,他小声低喃:“为何我想要花灯,你却偏偏吼我,她们花灯坏了,你却买了送她们,你偏心,小气……”
      “范卿玄,你太过分了……”
      “你是大混蛋……我不要你了……”
      范卿玄低头,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道:“那不行,盖过章了,你是我的。”
      谢语栖拉着衣袖找了一阵,仰起头来,茫然望着他:“什么章……没有啊?”
      范卿玄一扬嘴角,挑起他的下巴:“那就再盖一个。”
      一个轻浅深情的吻落在他唇上。
      谢语栖一愣,闭上眼轻轻回应着,轻柔温和又带着几分调皮,撩拨的对方有些窘迫。
      范卿玄喉头紧了紧,干涩躁动,不由加深了这一吻。侵入对方齿间一番情动难耐的占有,可怀中人却皱眉扭了扭头,发出一阵不满的呢喃。
      范卿玄诧异睁开眼,就看这白衣人竟已舒服慵懒的睡了过去,一时哭笑不得,跃起的情欲愣是被生生卡在了心口,进退维谷。
      “真是折磨死人……”
      这一夜,满城花灯在半空轻盈浮桥动,举城所见,人们是惊奇多于惊怕。
      也不知是谁带头说起的,听说是一个黑衣如墨,面容俊美的男子,好大手笔将这花灯尽数买下。而这花灯凌空飘舞也正是这男子施的法,甚至在顷刻间,所有的花灯都变成了幽蓝的光,像极了传说中的鬼火。
      于是这花灯会闹鬼一事传了开去,只怕还是个道行深的厉鬼也未可知。
      这一闹,甚至还惊动了周遭的仙家大派,正带着自家门生朝这儿赶来。
      而闹了鬼的还不止这一处,在汴京皇宫中,御膳房内连夜做好的一大桌菜肴,只眨眼功夫,就没了小半,这可不是遭贼那么简单了。
      有御厨亲自作证,自己刚端上桌的菜,转个身就没了,若是贼,总得有开去的痕迹吧,这个却是凭空来,凭空去。
      有人甚至说,夜间还听到了一阵诡异的铃声,听的人头皮发麻,仿佛魂儿都要散了似的。
      于是汴京连家堡可就忙活坏了,赶去驱邪,却连鬼影子都没见着。只从余下的鬼气推出,此鬼道行高深,极难对付。
      而这传说中的灵异菜肴,此时此刻正在地府无常殿的桌上摆着。
      花灯会后,谢语栖美美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来枕边空荡荡的,那人似乎很早就起身离开了。
      谢语栖心底有些失落,一想起昨夜的事,心头又是一阵堵得慌。
      收拾了一番到了外间,他便愣住了。
      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尤其是那几样精致的点心,一看就不是凡品,盛着美食的碗碟更是彰显华贵,大多竟是金银雕琢。
      这可不是寻常能拿到的,就算在地府,也用不上这样的器皿。若是在人间,那边只有天家才敢用啊。
      谢语栖满心好奇,拿了块糕点仔细看了看,塞进嘴里,入口即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这味道不错,还算他有点良心。”
      大约每个碗碟里都尝了一圈,心满意足。
      只是这一觉醒来不见人影,仍旧让他有些诧异。
      谢语栖晃出无常殿,正碰上往槐树后躲的小鬼,当下就将他唤住。
      “过来过来,有事儿问你。”谢语栖眉梢一挑问,“范卿玄呢?”
      小鬼脸上通红,目光闪躲却又偷偷往他身上瞅,结结巴巴半晌才道:“八八八爷他,他在轮回井。”
      谢语栖不解:“轮回井?怎么,老头子大发善念许他轮回转世了?”
      小鬼摇头:“不是,是去轮回井,扫扫扫地。”
      “……”
      小鬼看他神色古怪,便解释道:“七爷,昨个儿汴京花灯会,这城里闹鬼,听说满城花灯无故浮空,竟烧起了幽蓝鬼火异常灵异。别人不知,咱们还能不知么,秦广王知是八爷干的,就罚他去轮回井扫那通天台阶。”
      谢语栖愣了一下,偷偷一撇嘴,便放他走了。
      脚下生风的去到轮回井时,远远就见一个黑衣人站在百来级的地方,手里拿着扫帚轻轻扫尘。
      这通天梯遥看无边,像一条长龙伸向天际。
      范卿玄扫完一层,歇了歇,正打算再往上,忽然嘴边上冒出一个桃花酥,随后看去便是一张倾城无双的笑脸,眉目如画。
      “还真没想到,咱们范大宗主,也会做梁上君子,连御膳房的吃食也敢盗。就不怕连家堡的追到地府来?”
      范卿玄将那桃花酥递了回去:“你不是说想尝尝么?”
      谢语栖也没客气的咬了一大口:“那我还想当皇帝呢,你是不是去勾皇帝的魂儿啊?”
      范卿玄眉峰一凛:“满口胡言,不成体统。”
      “是是是,就你成体统,让你扫地,还真一层层来扫,说你笨还是蠢?”
      范卿玄伸手往他脑门儿上轻轻弹了一下,摇头道:“若人人如你这般不守规矩,地府早就乱套了。”
      谢语栖不以为意,突然一转话锋道:“哎,昨夜谁教你放花灯的?依你的性子,打死你都想不出这种主意,这是学来准备给哪个姑娘看的,借花献佛了?”
      “……”范卿玄无声轻叹,“说不过你。”
      他又拿起扫帚开始扫台阶。谢语栖不乐意,抢了扫帚扔下了通天梯。
      “别扫了,无聊死了。我们去忘川边上看河灯!”
      范卿玄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谢语栖拉拉扯扯的拽下了通天梯。
      守在通天梯外的鬼差刚打完哈欠,就看到一黑一白两道鬼影快速掠过。
      鬼判殿内,秦广王瞥了一眼堂下的小鬼,问了一句:“无救的通天梯可是扫完了?”
      小鬼摇摇头,没敢说话。
      秦广王“啧”了一声,烦道:“还没扫完?寡人还等他回话呢!何时也这般敷衍了事了?”
      小鬼犹豫着道:“不是。八爷扫到三百多层时,七爷过来了,然后……然后就……”
      秦广王没听懂,转头看向崔珏:“什么意思?”
      黑袍判官眼底浅笑,答道:“谢必安拖走了范无救。”
      秦广王顿时就头疼起来,气道:“这谢必安越来越不像话,罚他一年俸禄!看他还闹不闹腾!”
      崔珏轻咳一声道:“您还是三思的好,以他的性子,最后十成是您得了个苛责属下的罪名。”
      秦广王无语,连连摇头叹气,心中却是将那白衣人数落了千万遍。
      忘川河畔,谢语栖拉着范卿玄凑到了一处滩地。
      身侧彼岸花一朵朵拥簇成团,幽蓝的光点在虚空中起伏游走,顺着忘川河绵延往天际,与河上远远飘来的河灯相互交错。
      忘川河隔绝生与死,那都是阳世间往阴府的寄托。
      谢语栖伸手从河里捡了一盏灯,上面字迹隽秀,是写给阴间亡父的话。
      字字动情伤感,应当是一位失意女子写来的。
      他又挑了一盏灯,这回是写给情人的,感叹无法相守白头,实在叫人惋惜。
      范卿玄拉住他,道:“别看了,堵心。”
      谢语栖心有所动,便放那河灯飘然远去,偏头去看范卿玄,见到那熟悉的眉眼,鼻尖忽然就有些发酸,转身扑进他怀里。
      范卿玄紧紧抱着他,低头在他额角落下轻轻一吻,无言的抚着那苍白如雪的长发。
      紧紧相拥,耳畔早已听不到有力的心跳,也没有了那暖心的温度,但这份生死不离却更值得贪恋,就算是在阴曹地府,有伊人相伴,夫复何求?
      谢语栖埋首蹭了蹭,像只小兽似的。
      头顶传来范卿玄低磁的轻笑:“傻瓜。”
      你若喜欢人间盛景,我就陪你去走遍江山南北,看尽人世潮起潮落,直到你我融归六合,万物归一的那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番外·双节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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