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逆转裁判同人成御/狩御）》yoyoto

1、第 1 章

　　当看到审讯所内双颊深陷，脸色惨白的中年人时，御剑不禁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年他9岁，还是个孩子，还能牵着父亲的手撒娇。
　　微微向上吊起的双目，犀利的眼神，硬直到有些刻板的鼻子，紧闭的嘴唇。尽管走在地方法院的走廊内，还带着检察官的证件，却像个杀手，冷酷、漠然、甚至带点令人畏惧的神经质。这就是他当时看到的男人——狩魔豪。
　　第一次进入法庭，第一次到现场听父亲的辩护，同时亦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了父亲彻头彻尾的失败，所有悲剧的开始。
　　就是面前的男人，当年一脸志得意满的拿着不合法的证据战胜了父亲。也是这个男人，亲手杀了父亲，让他进入了十几年都摆脱不掉的梦魇。
　　可现在，当他再次坐到男人面前，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着。
　　“汝是来嘲笑老夫落到如此下场的么？”
　　能够感受到来自狩魔凶狠的目光，然而御剑并不在意，对于这样一个完美主义者，被父亲抓到把柄，被自己射伤，被成步堂彻底的击败，恐怕都不会比现在这样子面对自己更屈辱。
　　丝毫不避讳如此带有恶意的目光，御剑平静地说道：“很抱歉，我从没这么想过。”
　　冷哼一声，男人不屑地说道：“只会说这种伪善的话，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不管您怎么想，我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双手支撑在桌子上，御剑的目光变得认真而深邃，纠缠自己二十多年的梦魇应该已经烟消云散了，但是他还有事情没有弄清楚，因此，还不能就此彻底的遗忘掉一切，也是因此，他必须再次来这里面对狩魔检事。
　　“果然汝还是来让老夫难堪的。”狩魔几乎拍案而起，露出的表情甚至比在法庭上更加狰狞，“还嫌汝那个律师朋友揭露得不够彻底吗？老夫……老夫已经承认了，自己杀了那个男人……你父亲，御剑……信。”
　　听到父亲的名字，御剑微微皱了皱眉头，长久以来的痛楚并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烟消云散，深深植入心底的暗示，是需要时间来抹灭掉的。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能够摆脱，但时间仍然未知。同时他也相信面前的男人也和自己一样宁可一辈子都不再想起父亲，甚至比自己更加惧怕这个名字，然而这些，并不仅仅因为这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示意处在警备状态的狱警不必行动，御剑将头转了回来，再次面对着怒目瞪着自己的男人：“我庆幸你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狩魔……老师。”
　　“不用摆出这种虚伪的姿态，老夫已经承认这次失败了还不够么……汝……”
　　“不够。”御剑打断了狩魔的话，像在法庭上提出反对意见一样坚决。“我不是来听您发牢骚的，您应该也不想对着我抱怨。只是，您心里就没有一点疑问吗？关于事情的——真相。”
　　“真相就是法庭上说的那样。”狩魔冷笑道，“汝不会是跟那个糊涂的神棍律师做朋友也做到发昏了吧。”
　　“看来您是不相信灵魂这一说了。”御剑说道，其实他也不信灵魂，从15年前开始。那场审判将仍是孩子的他曾经憧憬的神奇力量击得粉碎。因为无所不知的灵魂说了谎话，曾经坚定不移地相信的正义为了掩饰自己孩子的罪行，将无辜的警卫推向审判台。就算，获救的人，是他自己也一样。然而纵然是多么荒谬的事情都好，只要它确实的发生过，其间必然就存在着所谓的真相。有个男人，一再的向他证明了这点。
　　“无能的人才会相信这些。”狩魔检事对此嗤之以鼻，冷冷的眼神表示出对这些的不屑一顾。
　　确实，一直以来，他不正是这样教导自己的么：证据，证据就是一切，控制了证据，审判也就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名叫狩魔豪的男人深信这一点，因此从未尝过败绩。
　　回想起狩魔之前的那些审判，那些被肆意操纵的证人和证据，深得他真传的自己，想必也被外人看作是这样的存在吧。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男人……
　　看到御剑默不作声，狩魔继续说道：“连幽灵都被老夫骗了不是吗？足见愚蠢的人即使到死也还是一样。那个……那个愚昧的……”
　　“我想不明白的人是你吧，狩魔豪。”御剑的双手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像在法庭上一样，严肃而认真的提出反对。“你真的认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么？你真的忘了，他临死前的样子……只有你一个人目睹到的——”
　　——真相。
　　片刻沉默，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回忆中，似乎时光倒流，又回到了15年前，阴暗的电梯，绝望中丧失理智的四个人。凶杀案真正的现场。

　　“对不起，御剑检事，探望的时间已经到。”看守轻声提醒道，虽然看到两位厉害的检事在那里剑拔弩张，但是自己的职责还是要完成。
　　“我知道了，不过这是我最后的问题。”御剑看着狩魔检事，如果不能得到那个答案，这次会面便毫无意义。

　　狩魔垂下头，回避了御剑的目光，良久，才吐出简短的四个字：“我不知道。”

　　“我明白了。”虽然是这样的回答，但御剑已经找到了，他要的真相。也许从一开始，面前的男人便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罢了。被自己所信赖的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欺骗了自己。教会他追查真相的人，亲手掩埋了真相，教导他不遗余力地惩罚犯人的人，自己变成了犯人。实在是莫大的讽刺。讽刺到让他想放声大笑。

　　走出拘留所，御剑脑中徘徊不去的，仍然是那天的情景。
　　“狩魔检事是和爸爸一起追查真相的人噢。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呢，每次都能把可恶的犯人绳之于法。”
　　父亲是这样对他说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父亲的笑脸。
　　明明手上拿着狩魔违规的证据，却仍然能微笑着说出那样的话。为了替杀了自己的犯人隐瞒，不惜将无辜的人推向审判台。这样的父亲，他无法理解。
　　“这么做，到底值得吗？”
　　偶然听到真霄关于灵媒与灵魂解释，而突然领悟到的事情。为了胆怯的不肯承认真相的男人，不惜将自己的信仰抛之脑后的父亲，实在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尽管知道如此，却仍然不死心的来这里求证，与其说是失落的沮丧，不如说是“果然还是这样”的无奈。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一直都是，父亲比自己更清楚这一点。
　　“御剑！！”刺猬头的男人愣愣的冲了过来，这次没有衣着怪异的少女的陪伴。
　　“成步堂？”
　　他怎么会在这里？御剑怔了下，疑惑的看着因为奔跑而气喘吁吁的成步堂龙一。
　　“听，听说你来，来找，狩魔，没，什么事情，吧。”
　　勉强的把整句话说完的成步堂差点因为断气昏过去，摇摇晃晃的抓住御剑的肩膀后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已经没有了。”御剑平静的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毫不在意的让对方粗重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或许是意识到了当前暧昧的的动作，成步堂慌忙的放开御剑。“对，对不起。我只是听说你很生气的来这里找狩魔检事，还以为。”
　　“以为我会杀了他？”
　　“不，不是。”显然没料到御剑的回答，成步堂吓得连连后退。
　　“如果我真的杀了人，你还会为我辩护吗？”
　　看着成步堂愈发惊讶的目光，御剑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难怪，不久前才经由自己的双手证明无罪的委托人，现在提出这种问题。任谁都会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还会感觉有些恐怖吧。
　　“那个……我想，”成步堂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像在法庭上被御剑问住时一样，毫无半点底气的抓抓自己的刺猬头，“我还是会选择相信你。”
　　“为什么？我说我杀了人啊，如果我杀了……你呢？”
　　“啊啊~你为什么要杀我~”成步堂发出惊呼，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警惕的看着御剑。
　　“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杀了人。”真拿这个永远毛毛躁躁的家伙没办法，御剑伤脑筋的摸着脑门。
　　发现对面一直大吵大嚷的男人突然变得默不作声，御剑疑惑的抬起头，却对上了成步堂异常认真的眼神。
　　“厄……”看到御剑同样也盯着自己，成步堂的目光微微的变得闪烁起来，然而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还是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不过如果是御剑的话，我想，就算是错的，我也会继续为你辩护下去。”
　　“你这家伙……”被成步堂认真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御剑感到脸上不自觉地开始发烫，急忙把头别过去，尽量装做若无其事，却一句掩饰的话都说不出来。

　　~铃铃铃铃~
　　大将军的音乐毫无预警的在尴尬的两人中间响起，莫名而不协调的喜剧感。
　　“喂？什么？真霄你饿了？对不起，我马上过去~对，和御剑一起！”
　　放下电话，成步堂冒失鬼一样的抓抓自己的刺猬头，似乎十分钟前的严肃表情只是突然间时空错乱。
　　“御剑，不好意思，真霄他好像迷路了~现在在街边饿得哇哇大叫。”
　　“然后呢？我们过去找她吧，今天我请客。”
　　“真的？那谢谢了。我们赶快走吧。”成步堂把手机放入兜内，转身大步朝着大门口走去。
　　气氛突然转变得如此轻松让御剑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神，眼前似乎只知道贸然前行的男人似乎做事情没有半点逻辑可言。真不知道刚刚那番话他还记不记得了，直到最后也让人放心不下。

　　“然而即使这样，你还是会原谅他的，对吗？”
　　御剑苦笑道，看着眼前的背影，他有些明白了父亲的心情，果然人到了某些时候，是蠢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呢。不过也许这也是自己心底的真相吧。

　　御剑叹了口气，匆匆地跟上了眼前蓝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