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七十九章 余生无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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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接到的军报都是瑶光玉衡两军战得如火如荼，双方都没讨到便宜。
“唉，我看那个萧然也不过如此，孙将军不也和玉衡战成平手吗？”左护军坐在篝火边烤着山鸡。
“也不尽然，孙将军不是据守夜昭吗？夜昭城池坚固，地形易守难攻，瑶光的旌阳城地处平原，四里开阔，就是不知道城池修筑得如何。”右护军叹道。
“我看不妙。”左护军将手中的山鸡往火堆旁一插，“当年天璇攻打瑶光就从从这儿一路杀进去的，四里开阔，挡都挡不住。”
“吃你的鸡，少说几句吧，”右护军瞪了他一眼，“分析战况就好好分析，提那些事叫陛下听见了，非得亲自撩袖子抽死你！”
左护军嘿嘿一笑，“你别说，真打架，陛下会赢还是咱们会赢啊？”
“脑袋在脖子上呆腻了想换地方了是吧？”右护军没好气道，“你老家哪个村的？没老人教你不要惹护犊子的母牛吗？”
“噗哈哈哈……”左护军笑得前仰后合，“我看你才是想给脑袋换地方了。”
右护军顺口一怼，没想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还被嘲笑了一番，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边两人打打闹闹，不远的暗处，一人抱剑倚在营帐上，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离坐在矮几旁发呆，执明铺好床便过去将他抱进怀里，“还在担心萧然？”
耳边飘过一声叹，执明蹙眉道，“仲堃仪所用到底是何兵法？”
“六十四卦兵阵图。”
执明一愣，“什么兵阵图？”
慕容离无奈地重复道，“六十四卦兵阵图。”
执明瞪大眼睛，眨了眨，“听起来似乎很厉害啊！”
慕容离看着他忍俊不禁，心道用起来也的确很厉害啊！
“呵，这仲堃仪还真是个人才！”执明哼道。
“不是他所创，他大概只是参透了如何使用。”慕容离道，“这兵阵是钧天统一天下时，玉衡郡候麾下的一名将领所创。”
执明更加惊讶，“既如此，寡人为何不知道？太傅也没提过啊……”
“陛下不曾听闻是因为此乃玉衡王室秘闻。”
营帐被掀开，两人呆呆地瞧着不请自来还不等士兵通报的人。
执明挥退两名惶恐请罪的护卫，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迅枭挑眉，看了眼仍搭在慕容离肩上的手，毫无诚意地请罪道，“哟，打扰陛下恩爱了。”
执明清咳一声，他是脸皮厚惯了的，倒不觉得有什么，就是担心慕容离，瞪了眼迅枭便俯身去看他家阿离，却见他并无不自在，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迅枭。
就算是第一次见，用得着这么盯么？
执明掰过慕容离的脸，蹙眉道，“阿离在看哪里？”
慕容离：“？”
迅枭：“……”
慕容离还没反应过来执明在闹什么，那边迅枭扶额道，“当年玉衡郡候麾下公仪安有‘钧天战神’之称，所到之处攻无不胜，战无不克，这兵阵图便是他所创。”
“这么厉害？”执明不信，“怎的不见钧天有多重视玉衡？封地也不大。况且这样的战神不该流芳百，世人人称颂吗？怎的民间竟无只言片语？”
迅枭默了默才道，“大约是他过世得太早了吧。”
虽然绚烂一生，却也只是昙花一现，公仪安去世时只有二十三岁。
“钧天开国之君生性多疑，忌惮玉衡功高盖主，所以能不提就不提，时日一长，人们也就淡忘了。”慕容离感慨道。
执明立即表示认同，要知道当年七郡之中，以军功分封的有玉衡、天枢和天权，结果玉衡分了巴掌大块地，天枢北境冬天冻成冰还日常吃不饱，天权呢？他家先祖前半辈子打仗，后半辈子开荒……这都什么事呀！
不过愤懑已经过去的事毫无意义，执明正经道，“依你所言，那阵图如此厉害，玉衡为何甘愿几易其主？”
“因为无人可解。”慕容离道。
“啊？”执明无语。
慕容离看了眼迅枭，后者明显也知晓缘由，执明见两人眼神交换，愈发不爽，插道中间，朝迅枭问道，“你来这儿不就为了说事情么？那就赶快说。”
迅枭一贯的冰块脸微微抽动了下嘴角，“六十四卦兵阵图融《易经》六十四卦诸般变化于其中，其间玄妙需用兵者自行参悟，不似一般兵阵图都是直接画好了照着练就成。公仪安留下此图是为了让钧天帝有所忌惮，不要鸟尽弓藏，可他没料到，在他之后竟再无人参透此图。”
当年横扫中垣的兵阵图就这么成了摆设，执明不禁感慨，“玉衡素来软弱，连抵抗都不抵抗一下就降了，也难怪此等神作蒙尘于世。”
“玉衡才不是软弱！”迅枭突然怒道，“难道一定要像瑶光那样玉石俱焚才算英雄吗？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混账！”执明提手就是一拳，朝迅枭挥去，迅枭条件反射拔剑格挡，慕容离眼见两人要动手，一把拉住执明的胳膊，将他朝身后狠狠一拉，挡在两人生前，“都住手！”
玉鸢和莫澜闻讯赶来就见执明气得眼睛发红，迅枭脸色也黑得可怕，双方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迅枭！”玉鸢气呼呼地冲到他面前，“把剑收起来！”
迅枭不情不愿地把剑收回去，气焰倒是瞬间就蔫了下去。看他这样子，玉鸢又气不起来了，低声道，“怎么了嘛。”
迅枭看着眼前人，自知失言，朝慕容离拱手一揖道，“对不起。”
慕容离有些尴尬，“无妨。”说完回头瞪了执明一眼，执明早收了拳头，此刻也颇不好意思，可想到刚才的话却还是气闷，“是寡人冲动了。”
莫澜打着哈哈，“既是误会，说清楚了就好，没事没事，这么晚了，明日还要赶路，大家还是早些歇息吧。”
玉鸢朝慕容离和执明躬身一揖，拉着迅枭走了，莫澜朝两人笑笑，也跟着离开，和往常一样非常顺手地关好了帐帘。
寝帐安静下来，慕容离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执明，“迅枭不过一时口快，你怎么就动手了呢？”
执明满眼心疼，一把将慕容离拉进怀里，“谁让他说那些混账话。”
慕容离淡淡一笑，“他又没说错，过刚易折，玉石俱焚有什么意义呢？你知道吗？我常在想，难道只有殉国一条路吗？如果当时认输，再伺机而动……就算永无良机，至少……至少一家人还在一起。”
执明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揪着疼，双臂便又紧了些，“阿离，别难过了。”
慕容离轻轻一笑，抬手搂住执明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我还有你呀。”
执明心中那些闷气顿时散到九霄云外，附在慕容离耳边嗫喏道，“阿离真的觉得寡人这般重要么？真的有寡人就可以了么？”
慕容离无奈又好笑，只回了喋喋不休的人两个字，“傻子！”
可得了“傻子”称号的人异常开心，抱着慕容离亲了又亲，直到嬉闹中渐起几声粗重的喘息，执明哑声道，“我想要你。”
慕容离怔了怔，温润一笑，“好。”
相隔不远的营帐中，玉鸢坐在桌前听迅枭老老实实交代完来龙去脉，沉默不语。
迅枭心里没底了，他知道玉鸢很喜欢慕容离，也很感激执明，“阿鸢，你不要生气了……”
玉鸢看着他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哪里还气得起来，思忖道，“你……是玉衡人？”
迅枭一怔，颔首默认。
“你……是王室中人？”
迅枭有些不知所措，“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不怪你，是我没问。”突然，玉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那你真正的名字呢？”
可迅枭似乎不愿提起，“我就叫迅枭，你给我取的，我就叫这个！”
“那怎么行？”玉鸢急道。
迅枭更慌了，在月沭若是主上收回赐予下属的名字就等于归还下属自由，不再需要他们跟在身边了，他忽然害怕玉鸢若知道他是王族的人，会不会就不要了他了……
“阿鸢……”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一脸委屈。
玉鸢一头雾水，他不就问了个名字么？什么情况？
“你别这样，我不问了还不行么？”玉鸢双手托腮，为难道，“我只是听慕容哥哥说婚书必须要写真名的嘛，不然天权律法不承认，月下老人也没法把两人栓在一起。”
“哈？”迅枭脑子一时转不太过来，“你说婚书？”
玉鸢脸红红的，点头道，“在天权成婚要婚书的。”
迅枭有生以来第三次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第一次是和玉鸢互通心意，第二次是他吻了玉鸢，他那时想以后一定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这般的悸动，却不曾想是在今日，他护在怀里的宝贝跟他说他在准备婚书！
“阿鸢……你……”迅枭觉得自己舌头都捋不直了，声音也因激动带着一丝微颤。
玉鸢脸红到了极致，别过头，“我什么？我就问你要不要跟我成婚？”
话音未落，玉鸢便觉双臂一紧，被人狠狠地箍进了怀里，那人的力气那样大，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喂，嘶……你轻点儿啊，骨头都要碎了。”
帐外的卫兵眉梢一扯，朝帐门瞄了眼就见另一侧的同伴竟也是同样反应，当即一愣，两相尬笑一下，都迅速撇开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帐内，迅枭搂着玉鸢，“不放，一辈子也不放。”他蹭着玉鸢绒绒的细发，手上的动作倒是温柔了，“阿鸢，你记住了，我叫公仪巽。”
王帐里，雨云渐歇，只有逐渐缓下来的喘息在黑暗的帷幔间萦绕一曲欢愉后的余韵。
慕容离静静地看着将自己搂在怀里安然入睡的人，眉目温柔。他俯身亲了亲执明唇，想起这个男人适才的无理还是会觉得心头柔软，即使不再年少，即使已经在肩负天下的历练中变得沉稳，他也还是会为了自己冲动，那颗被岁月磨平的心，也还是会为了自己激荡起滔天浪花。
慕容离从执明怀里撑起身子，轻轻挽起执明的袖子，刚才那一下拉扯他用了七八分力道，也不知伤了他没有。
掰过臂弯一看，慕容离脸上瞬间失了血色，他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和恍惚，怕是帷幔里昏暗自己看错了，于是又揉了揉眼睛，可那臂弯内确确实实散布着密密的颜色深浅不一的小点。
是针痕……
慕容离心头一紧，眉宇深拧。执明近来鲜少与他亲近，执明与他亲近时总是蒙他的眼睛，执明总是在他醒来前穿好衣服……一瞬间所有事连成一线，为何？为何会受伤？为何伤了不告诉他？
难怪他最近脸色总不大好，脸色！
慕容离心头一震，脑海中避无可避地想起来那碗药，他不是没有察觉那药的味道有古怪，可是他不想再让执明为他担心，眼前这人就是个连他被药苦一下都要心疼个三天三夜的傻子啊！
慕容离俯身把执明抱进怀里，闷声道，“傻子，傻子，我有什么好的啊？”
执明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是不是被慕容离扰了，微动了动，习惯性地摸索着将慕容离捞进自己怀里，嘀咕了声“阿离”才又安心地睡去。
慕容离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只觉得此生有这么个人，再无所求，再无所憾了。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第七十九章 余生无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