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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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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饭桌上,正进行的家庭会面,傅励夹了筷一蒜香茄子放进嘴里“嘶”的一声龇牙咧嘴,扒了口饭舌面是火辣辣的疼傅励含糊不清问,“姑,你是不是放多了胡椒粉!”
杨如韫掌勺傅励在厨房帮了会儿手洗涮切盘,因为傅励说郁泽楚不太吃辣这会儿上桌的菜特地做的清淡,按平常杨如韫和傅励的口味都是无辣不欢,今天唯一一道浓墨重彩的茄子也少放了辣。
“没有啊,应该不会这么辣的。”杨如韫疑惑,夹了一筷尝,然后问傅励,“你嘴里怎么了,口腔溃疡还是舌上长泡了?”
傅励这就想起来他是忘了点什么,他嘴里确实是怎么了。
郁泽楚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端起水杯喝水,脸都快埋进去了。
郁泽楚吃的不多比起家里或许还是吃的多了的,傅励也不劝了,他知道郁泽楚对杨如韫的尊敬,对师长下厨的心意绝不会懈怠只会勉力,他还怕郁泽楚勉强自个儿的胃呢。
傅励最后一个搁筷,饭后收碗郁泽楚也站起帮忙,傅励端胳膊肘挡着,“你别脏了手了,边上歇会儿去。”
他就吃了个饭是有多累,郁泽楚站在旁边看傅励收拾,他实在有点忐忑面对杨如韫,他从小到大怕和老师打交道,他父母都是老师,尊师重教的道理他知道的早记得牢,尽管自小没挨过任何老师一句批评,可他就是憷老师,心里想的是能避则避。
“在这坐着等我,别进厨房了啊。”傅励进了厨房,郁泽楚还站在桌沿没动。
“小泽。”
“小泽。”
“哎、哎。”郁泽楚反应过来回头忙不迭应声,脸上一丝惊措,有点在走神一瞬间他以为是幻听。
“我这么叫你可以吗?”杨如韫站在郁泽楚身后一臂远的地方,杨如韫从前是不爱笑的严师模样,现在依旧不笑眼角纹却折出了和蔼之意。
“可以的可以的。”郁泽楚紧张得说话都是叠词,手臂僵直贴在裤管站军姿似的。
这下杨如韫倒是真笑了,“我有这么吓人吗?按说你现在也该叫我一声姑姑的是不是?”
郁泽楚耳尖血红不知道怎么答,目光下意识想找傅励的身影,傅励从厨房探出个半身,手上是泡沫,“姑姑,我们阿楚胆小。”
杨如韫挥手笑骂,“洗你碗去,我们师生叙旧有你什么事?”
郁泽楚没转身,傅励进去后杨如韫问郁泽楚,“我们可以谈谈吗?”
杨如韫的书房比起客厅也不小,四壁的松木架整齐列满了厚厚薄薄的书籍,满屋墨香浸淫暗尘也香,一张圆桌纸笔堆排,原色木头包裹铅芯削得扁平,画废了的稿纸捏成团松垮露出描绘的屋顶构面一角,郁泽楚身在其中恍惚间觉得是回到了大学图书馆的时光。
书房的门虚掩,傅励湿着手敲门,“我进来了啊。”
走的时候杨如韫送到楼梯口,郁泽楚傅励两人不让再走了。
傅励正经道,“姑姑就到这了,再远了阿楚一定还得送你回来,送来送去就没完了。”
这话是真,杨如韫止步了嘱道。
“叔雅有空常和小泽过来。”
傅励答应了好,又提醒了一句,“姑姑,院里的蜡梅应该开了,得时趁赏。”
杨如韫应道,“入冬就惦记了,前阵子回宅还是没到时候,明天看去。”
傅家院里种了株素心蜡梅,每年年至入冬横枝玉瘦,黄金香破,傅夫人摘得几枝供奉桌案便是香逸万斛,杨如韫爱这一树凝香,到时节回傅家的次数也多了。
这回郁泽楚没再鞠躬了,挥手道别,“先生再见。”
杨如韫也道再见眼里含笑又道,“希望在不久的某次见面能听到小泽叫我姑姑。”
郁泽楚抿着唇,左手背在身后结成了拳,傅励委屈作势,“姑姑是嫌弃我了?”
被挂云帆,舟绳系险岸不动,那没辙,杨如韫巴掌拍了傅励一脑门怂却听得到郁泽楚一声“好。”
郁泽楚垂手身侧,目光清澈,声音不大却坚定。杨如韫心叹,所幸江流向晚,滔意怜客。
下楼梯到二楼拐角的时候,郁泽楚叫了一声,“叔雅?”
“嗯。”傅励正往从下走自然应了声,回头见郁泽楚看着他。
“这是我小名。”傅励说道。
郁泽楚从前到现在叫傅励都是直呼其名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古意文绉的表字。
“叔雅?”郁泽楚随口念了一遍,问道,“你的哥哥伯信和仲达呢?”
无心的玩笑话,傅励的脚步滞了滞若无其事笑伸手去牵郁泽楚,“我们阿楚就是聪明怎么一下想到这个了,那你猜猜我现在想不想亲你?”
这样该轻痒痒溜进捂在耳边的手指缝隙的呼吸,不知这人怎么能在不定能冒出个人来的此时此地自然得像打招呼你好一般道出口。
郁泽楚站在后一步的台阶,看上去比傅励还高了点。
两人面对面,傅励志得意满受用郁泽楚的脸红心跳,郁泽楚突然手撑在傅励肩上低头凑在傅励嘴角又轻快离开,“不猜。”
噔噔噔的声音跑远了才停下,郁泽楚转角的回眸羞怯又狡黠,“我想。”
这下傅励尝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厉害,阿楚功力不自知已至化骨绵掌的至臻境,他尝到的黯然销魂的滋味。
郁泽楚在车上回复孟冬的消息,孟冬已经在半夏了问他晚上回不回去吃饭,郁泽楚指尖敲打出一行字“回,傅励也在。”
孟冬和陈瑛都在半夏,孟冬消息给了陈瑛看,于是淘米下锅又加一个人的量。陈瑛是来跟郁泽楚交待相关事宜的,关于她的经纪工作,公司今天的会议上另有安排,意思是带带最近打算力捧的一个新人。
孟冬问陈瑛,瑛姐,你现在这个经纪工作是暂时吧?泽哥要拍戏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陈瑛手里菜刀斜边切着四季豆,头也不抬,看公司安排,我没意见。
要不是亲耳听到孟冬不敢相信这是陈瑛说的,孟冬没说话了,沉默里一方欲言又止的不满,一方视若无睹的无意,这样隐约对峙的气氛维持到了郁泽楚回来。
孟冬不明白陈瑛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终究是利益甚于情分么?而陈瑛,她想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有些事适合缄口不言。
郁泽楚回到半夏,陈瑛正很厨房端盘出来,鲜绿的一道清炒四季豆,看着就是出自陈瑛手笔,长短厚薄切边角度都复制出来一样。
“瑛姐,你转行的话在雕刻界也会有一席之地。”郁泽楚难得会开玩笑了,陈瑛也就不意敬谢不敏。
“那倒是,我入错行对收藏名家们也是憾事。”
孟冬旁观着这两人的打趣,心里仍抱了一丝希望,下一刻寄翼被打破。陈瑛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简洁明了说完事还能招呼菜要凉了。
郁泽楚的沉默没有多久或许只是几十秒,孟冬屏息等待,他希望他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不够份量能转变陈瑛的想法索性闭口不谈,把所有的情绪归结于三个人是一个团队而对有人未能同进退的背叛产生的幼稚怨懑。
“有合作品牌送的酒,我们今晚喝一点吗?”郁泽楚终于开口,孟冬心里充气鼓囊的不言语犹如被细针扎上,泄了气,干瘪了。
“多谢一直的照顾。”浅红渐深,郁泽楚跟陈瑛碰杯。
郁泽楚喝了一口,傅励拦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示意,“承蒙关照,多谢。”
陈瑛一一笑纳,孟冬默不作声吃饭,手旁细柱高杯空荡荡填满了灯光照沉,纹丝不动。
多少先干为敬的场面里混出来的酒量,今天喝的其实不算多,离到限还是有距离的,阵瑛却有了醉意,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撑在桌面。
傅励打的电话找了代驾,陈瑛开车来的,门外一步的阶级陈瑛突然踩了虚,郁泽楚在旁边伸手扶住。
猝不及防的踉跄,陈瑛的脸颊虚险擦过某个胸怀,新鲜如松顶白雪的清凉气息掠过,在什么都来不及的时间里,眨眼间,当作万年。
“没事吗?”郁泽楚一只手拉住陈瑛胳膊另一只手扶在陈瑛风衣外套的束腰上。
陈瑛抬头对上郁泽楚的眼睛,夜空遮星蔽月,客厅白灯光照在门口以外,院里橙黄的路灯打下长长投影,郁泽楚的脸上光线氤氲,陈瑛想,这上面是不是也有一点担心的神色,就当喝醉了吧。
孟冬看到陈瑛的身影崴了一下的时候,故意放慢的脚步急切追上,伸手可及的地方又止步,脸上别扭,陈瑛余光略见,傅励上前接手扶住陈瑛,郁泽楚退在旁边,陈瑛言语带笑。
“没事,喝多了,看错眼。”这一步的台阶依附着深深沉默的一条细窄的黑影。
陈瑛上了车坐在后座,门未关,郁泽楚站在门边怕陈瑛听不清,离近了些叮嘱,“到家了给我或者孟冬发个消息。”
陈瑛半闭着眼靠在座位上,眼光似乎对焦上郁泽楚脸上又好像没有,点头应声“好。”
傅励在驾驶座落下的车窗外交待,“师傅,稳点开。”拿出钱包抽了两张递过去,“车牌号我记下了还有你的工作证信息。”
浓眉方脸的代驾师傅笑起来憨憨的,“我们公司是正规的,您要是觉得不放心,我身份证也给您拍个照。”
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眼深陷而明白不可拥有的残忍事实,陈瑛知道,所以一直刻意着把他当作明星,哪怕知道光环里的那个人其实也是个会有起床气、会偷懒吹头发、耍赖的话会忍不住先笑,像世界上所有有这些小粗糙毛病的男孩,就是更好看些。
可是这是她自己的假想,还是不一样的,这个人是比所有的好还更好,比遥远更远的存在,她自知所以知分寸,递过去保温杯的水连指尖都未曾触碰,不,也不是,今晚算是借酒逞能了一回,装模样作傻。
降了车窗,陈瑛望向车外,眼里映着窗外霓虹闪烁而过,半分醉意也无,有风带着凉意攀上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