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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学而的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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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巴克的卡座确实是谈心的好选择。不远不近的距离,清雅的环境,既不打扰别人,也不被别人打扰。
吴悠悠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了款款而来的赵学而。虽然昨天才见过,但是吴悠悠还是被一身精致打扮的赵学而惊艳到了——不同于薛子意的肆意的美,她身上散发出地是一种优雅从容的美。
“等很久了么吗?”赵学而莞尔一笑,亲切又自然。
“没,我也是刚到。”吴悠悠有几分拘谨。显然,眼前的赵学而同她记忆里的那位相去甚远,很难联想到一起,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只得愣愣地看着她。
“那我点单啦,就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拿铁,拿铁给你点的。”赵学而说完抚了抚裙子,然后坐下,“好久不见,悠悠。”
“嗯,好久不见。”
“你都没什么变化,所以我差不多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有变化啊,短发变长发,还是孤家。”吴悠悠略带几分狡黠地笑着。
“呵呵呵,听你这样说话,我就知道你就是吴悠悠,绝不会有错。”被眼前的吴悠悠逗乐,赵学而露出爽朗的笑容。
“你呢,怎么高考完,就离开武汉了?”吴悠悠还是没有忍住,大概是突然觉得,无论世事如何变化,眼前的赵学而还是记忆中的赵学而,好像都是她。
“读书的时候也跟你提过。我当时转学来就是因为大伯家在闹离婚,铺子没人管,就让我爸妈帮忙着料理,所以我们一家四口才从老家来到武汉。后来大伯新娶了一个女人,我们家再住在那儿就很尴尬,所以等我高考完就回了老家。那时候我想过去跟你告别的,可是你们一家都出去旅游了,所以我没见到你。”
听完这段话,往事历历浮上心间,果然,她认识的赵学而不会不辞而别。
“那你的容貌怎么感觉,感觉跟以前好不一样?”吴悠悠喝了一口咖啡,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因为我整容了。”赵学而依旧面带着得体的笑容,“快高考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我没有跟你讲,怕影响你高考。大伯新娶了一个女人之后,那个女人就想让我们一家离开,但是大伯想到我马上就高考了,就说等我高考完再回去。那个女人虽然一时忍下来了,但是不免会说些难听的话刺激我们。有一天,关着房门我都听到他们四个大人在吵架。应该又是大伯新娶的那个女人觉得我们一家四口碍事了,催我们回去,最后,那个女人说:\'捡来的孩子管她什么前途,还是女孩子,将来也是别人家的,浪费那钱干嘛!\'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很重的耳光的声音,那个女人就边哭边闹着离婚,最后我爸妈安慰了一阵子就回房了。我那刻就觉得他们口中那个捡来的孩子是在说我,所以我继续跟到我爸妈房门前,果然,他们俩还在讨论刚刚的事。我妈说:\'作孽呀,媛媛如果还活着就好了,我的媛媛呀,真是苦命。\'然后我爸说:\'哎,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她跟我俩一点都不亲。\'我妈说:\'脾气不好,还倔,越长大越觉得不像我们——长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一看就是个寡命的。\'我没有再继续往下听,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我竟然也不觉得难过,一滴眼泪都没有,看来我真的很寡情。”
“把这段忘了吧。”吴悠悠看着脸上仍浮着笑意的赵学而,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当年说的话我还记得那么清楚。说我在意,好像也不难过,说我不在意,却怎么也忘不掉。”握着吴悠悠伸过来安慰自己的手,赵学而接着说道,“自那以后,我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从前对他们三个怎么样,后来还是延续那样的相处方式。那个时候我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以前我的名字叫赵续儿,他们也真是直接,觉得我的命就是来接续他们那个早死的女儿。读高一的时候,学校通知可以改名字,我就改成了赵学而,他们知道后还打了我一顿。高考后,我来到武汉找了份工作,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老薛。他说我的眼睛—这双丹凤眼跟他的妻子很像,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他很想念他的妻子。我看着他一身我叫不出牌子的穿着,当时脑袋一热就说:\'那你跟我结婚吧,我当你妻子好不好?\'”赵学而此刻脸上浮着一股复杂的神色——几分自嘲又几分苦笑,“年轻真的很可怕,会那样有勇气去追逐,以为那是爱情。直到后来,遇到了真的爱情,却反而畏畏缩缩,不负当年之勇了。”
赵学而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接着说我和老薛把。他听完我的话,没有表示,于是我就跟着他走。在一家酒店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问我愿意吗?我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我点了点头。我想我当时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这样把自己卖了。后来他看到我的身份证知道我才十八岁的时候,他的脸色简直阴郁得可怕——我后来才知道他当时的心情,他的闺女跟我差不多大。然后,他跪下来向我道歉,问我需要什么补偿,我说你给我一百万吧。我其实只是在开玩笑,我只想多拿一点钱而已。他把身上的现金都给了我,大概有三万多,然后他给了我一张卡,并且告诉我密码,他说那卡里有六十万,剩下的四十万他过两天就会给我。我当时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啊——三万块对我来说就够了,所以装作难过似的让他滚出去,他留了一张他的名片就走了。然后我拿着他给的卡去pos机上确认,发现里面真的有六十多万,当时我就激动着哭了,也不敢回打工的地方,只坐车到了广州——我想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整容,因为我不喜欢这张脸,这张有点像赵家人的脸,当然,更重要的是,外在真的可以改变人。”
“你说的老薛是不是就是薛子意的爸爸?“吴悠悠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
“对,在医院躺着那位,上次你也见过。”而赵学而却依然不疾不徐的接着说。“老薛短短几天就把剩下的钱打到卡上了。我的整容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也很好。我跟大学的教务处打了个电话,同时也让我父母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说我脚伤要延迟一个月入学——果然不是亲生的,他们只问了下确定我\'脚伤\'无大碍后便没了下文。我就在广州养了两个多月,准备回武汉读大学的前几天我回家了。你不知道当我们看到我这张新脸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是他们居然也不问,只是让我好好念书,但是大学的费用由我自己来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大概是觉得我越来越不像他们了吧。还好我当时还有钱,所以后来边上课边勤工俭学日子倒也能过下去。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富二代,成为了他的女朋友,连勤工俭学都省去了。那个愣头青说要娶我,我们当时才大二啊,我只能以我们还没毕业为理由拖着他。后来有次他带我去他家见他父母,我又遇到了老薛——那时候他在那儿做客。看着他们家对老薛恭敬和巴结的态度,我就知道老薛一定不简单。所以那天过后,我就把他约出来了。我跟他说,等我毕业了我就嫁给他。老薛不答应,让我缺钱了就直接找他要。我就问他,如果我嫁给你了,是不是就可以拿到你的一半,可是你平时再怎么给也给不了这么多。老薛说是的,然后我就强迫着他跟我领了证。那年我刚好满20岁。也许是是初尝金钱的美好,我那时候大概真的是想钱想疯了吧。”
赵学而讪讪一笑,接着说道,“才过了半年,老薛就被查出肺癌晚期。他倒是挺难过的,觉得对不起我,可我忐忑之余甚至有庆幸——老天果然是公平的,还好我没有为他育得一儿半女的,不然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爹。为了表示他的歉意,他把公司给我打理,另外的可变现的财产都分一半给我,另外的一半分给他的三个子女。我准备等他死了以后就把手上的股份全卖了,退出他的公司,然后自己开个花店养活自己。”
赵学而云淡风轻地说起这些过往,末了,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