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景山寒》白可乐

7、夜谈

　　皇家宴席确是隆重，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皇室贵族们觥筹交错，曲水流觞，好不热闹。
　　不过中秋节年年都是这个样，拜完了月神放天灯，也没什么新意，洛逸辰不免有些觉得无趣，便早早找了理由离了席，武帝知道在这种场合他素来坐不住的便答允了。
　　洛逸辰带着莫磷规规矩矩的告了退，刚出了大殿门口他的肩膀就塌了下来，身子一歪就靠在了莫磷身上。
　　洛逸辰这一靠倒是把莫磷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还以为他身子又不舒服了。
　　结果洛逸辰只是懒懒的说到：“背我到御花园走一圈。”
　　不是病发就好，莫磷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把洛逸辰背到自己的背上，就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莫磷不大了解御花园，就胡乱的走，洛逸辰也没说什么，跟着胡乱的看，直到转了好几圈，洛逸辰才拍拍莫磷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了。
　　洛逸辰走到侧宫门乘上马车，这辆马车比起他来时乘坐的明显要简陋许多，他们并未直接到暖香阁，而是兜兜转转到一个小巷子里便停住了，莫磷本还疑惑为何要停在这小巷中，直到洛酩渊上了马车。
　　洛酩渊已经换了一套衣裳，任谁看都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车厢狭小，洛逸辰和莫磷各占了一边座位，看见洛酩渊上来，莫磷起身便要让座，结果洛酩渊手一抬将他按了回去，自己直接坐在了洛逸辰的旁边。
　　“来的迟了些，让皇叔久等了。”洛酩渊声音低沉平缓，可莫磷还是捕捉到了他语气中与往日不同的微妙变化。
　　洛逸辰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的，笑着说了句无妨便敲敲车壁示意车夫可以走了。
　　他将手肘支在马车窗棂上，面上是一贯的懒散闲适：“怎么，我走之后他们可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洛酩渊坐在洛逸辰身边只觉鼻腔都充满了他身上的冷香，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竟让他一时没注意到洛逸辰在同他说话。
　　洛逸辰挑眉，看这洛酩渊的样子怎么竟是有些呆愣的，好像与旁人口中沉稳大度，不骄不躁的三殿下不是一个人似的。
　　出于好奇，洛逸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洛酩渊的肩膀，可刚要碰到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被洛酩渊抓住了手腕，洛逸辰愣了片刻，遂即又放松下来任由洛酩渊那么抓着，他脸上挂着一贯的浅笑：“都说三殿下不矜不伐，不骄不躁，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主儿，在本王这小马车里，你紧张什么？”
　　洛酩渊凭着直觉抓住了洛逸辰的手腕，本就尴尬，抓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觉两人肌肤相接处直烧的慌，现下洛逸辰又出言调侃，他更觉窘迫。
　　洛逸辰看他这样子已经明了，本以为是精于算计知道收敛锋芒的孤狼，原不过真的是一个缺爱的孩童秉性。
　　他摇头笑笑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立即感受到了作为一个长辈的义务：“你母妃去的早，我深知你这些年的不易，不过在我这里你却不必过于戒备，这车中三人只有我不会武，要是会如何，也该是你对我不是？”
　　“是臣侄失态，还请皇叔见谅。”洛酩渊低头拱手，心下不免黯然，原是在他身边便心绪难平，坐立不安，这些只被他当成了孩童似的拘谨与戒备。不过......洛酩渊勾起唇角。既然这样更易拉进两人的距离，那他扮演一下无知晚辈的角色也未尝不可。
　　两人又闲侃几句便到了暖香阁的门口，洛逸辰刚走进门里面便有一个富态丰腴的女人迎了出来：“前几日便听到王爷您回来了，我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
　　洛逸辰笑着抖抖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拿着他那把鱼尾扇砸在手心，纨绔派头十足：“是本王的疏忽，这次从江南带了些小玩意儿给姑娘们解解闷儿，下次再差人送来，还有......”说着洛逸辰一边将头凑到苏姨耳边一边还甩开扇子遮上。
　　苏姨原是一愣，不知听洛逸辰说了什么便咯咯的笑起来：“难为王爷还记得我，不过这弄玉可是念叨您好几天了，先上去坐坐？”
　　“必得上去坐坐。”说着洛逸辰用鱼尾扇指着洛酩渊：“今个儿就是带着他来听曲儿的。”
　　看洛逸辰指着洛酩渊，苏姨像是才发现有个生面孔似的，呀了一声，用手帕掩住半边嘴角：“这位公子生得好生俊俏，不知如何称呼？”
　　洛酩渊看着洛逸辰进到这烟花之地轻车熟路的模样本就不悦，现在看到老鸨探究的目光更加不耐，只觉得这满屋子的脂粉味呛得他头痛。
　　洛逸辰自是看到了洛酩渊紧皱着的眉头，也知他不喜这烟柳之地，便伸手把他拽到身边，在暗处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这位言公子是本王府上的门客，苏姨莫要逗弄他了，快些上去吧。”
　　苏姨听洛逸辰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好再开玩笑，当下喊了人来带洛逸辰一行人上楼。
　　“二位随我来。”
　　洛酩渊二人跟着小厮进了阁楼雅间儿，入目不是印象中张扬华贵的摆饰，反而一派古朴素雅，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正想着，洛逸辰拉他在小桌边坐下，屏退了丫鬟亲自为他倒了杯茶。
　　“我见你方才也喝了几杯酒，吃口茶先缓缓，一会儿可还要与我接着喝呢。”
　　洛酩渊点头接过茶杯，便见内室帷幕被缓缓拉开，一个身穿白堇色刺绣装花裙挽着凌虚髻的女子安步走来，想来便是弄玉了。
　　“还是第一次见王爷来这里先讨茶来喝，往日都是无酒不欢的。”说着弄玉到了桌前垂首行礼：“妾弄玉，见过言公子。”
　　洛酩渊见她举手投足间毫无扭捏之态，倒是端庄大方，不由将眉间舒展开，点点头，受了这个礼。
　　刚行过了礼，便有丫鬟进来送酒，弄玉接过酒壶也不着急到酒，反而立在一旁，盈盈笑着：“刚听小沅说王爷给姐妹们带了礼物，弄玉别的没有，到存着几壶好酒，如今拿出来谢过王爷在外面还惦念着暖香阁的姐妹。”
　　洛逸辰坐在那里，笑得眯起了凤眸：“既如此，弄玉姑娘这礼本王就收着了，不过......这还不够。”
　　他这一个不够倒是让弄玉愣了一下：“将这几壶好酒送出去，妾可再没别的了，不知王爷还想要些什么。”
　　“到也没什么，弄玉姑娘一曲千金难求，本王每次来都只得一曲，难以尽兴，恰好今日弄玉姑娘亲口说要道谢，那何不赠予本王几首曲子，也让言公子跟着沾沾光。”洛逸辰说完微偏着头，还抬下巴指了指洛酩渊的方向，好像全然为了他似的。
　　弄玉见洛逸辰如此到像个讨糖吃的孩童，不由掩唇轻笑：“王爷都如此说了，那妾必然是要弹的，但王爷可不能冤枉了妾，哪次奏完一曲，王爷不是这般孩童行径又来讨一曲？”
　　见弄玉答应，洛逸辰便站起来接过弄玉手中的酒壶，赶忙把人送进了屏风后，那样子，倒像真的迫不及待要听曲子似的。
　　坐落于古筝前，弄玉无奈摇了摇头道：“那妾便献丑了。”
　　待到琴声响起，洛逸辰缓步踱回桌前，发现洛酩渊已为他斟好了酒。
　　洛逸辰勾起唇，竟没来由的生出一丝邪气，他端起酒盏和洛酩渊碰了个杯，随后两人相视一笑，仰起脖颈一饮而尽。
　　默契的不需要任何言语，大家都明白今日不是普通的饮酒作乐。
　　洛逸辰拿起酒壶晃了晃，他问洛酩渊想要吗？
　　洛酩渊说：“想要。”
　　洛逸辰说：“我能给你三样东西，但同样你也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作者有话说

　　啊哈，距离上一章更新过了挺长时间，小白就是这么懒，能看到这篇文的算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