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歌》Drleaf

16、十六、不知天上宫阙（2）

　　死牢
　　雾浓，朕问你，你可愿改姓嫁入皇室做夜染的妻子。将来母仪天下，荣华富贵尽享？
　　“婢……愿……”
　　“婢女……愿……”
　　“婢女……”
　　手紧紧攥住衣衫，揪紧。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雾浓问自己。她怔怔的看着紧锁的牢门，一如望向了无尽的深渊。
　　潮湿的牢房充斥着腐烂的味道，冰冷的地面硌的膝盖有些疼，好在她卸下了女官的身份仍算是神官的妹妹，所以也并未吃什么苦头。
　　突然听到门锁哗啦哗啦的响声，雾浓抬起头，正看到牢头站在门前谄媚的对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说道：“大人，您不能呆太长时间。”
　　来人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便看到牢头笑的像朵菊花似的退了出去。
　　看到牢头走了，那黑衣人在门口顿了顿，随即拿着钥匙开了门，走进来在她面前站定，骨指分明的手将帽子翻了下去。
　　“雾浓，好久不见。”一头墨发倾泻而出，潋滟狭长的凤眼直直的凝视着自己。来人正是她最不想要见到的人——夜染。
　　“罪人雾浓，参见太子殿下。”她跪于他的脚边，像只猫一样蜷缩成一团。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有罪。”夜染站定，微垂着眸，嘴唇动了动，“雾浓你可知道，现在满皇宫都传遍了，你之所以会被父皇打入死牢，是你抗旨不尊，不愿嫁于我……你倒真是会让本宫颜、面、有、光。”话尾一字一顿，似乎自己被这人恨得咬牙切齿。
　　“请太子殿下恕罪。”
　　没有解释，没有任何的悔色，此时的雾浓只是沉默。沉默来的远要比激烈的情绪更能搅动他的心弦。夜染闭着眼深深呼吸着，再睁眼时，他的面容上又多了几分寒气。若说他平日里的风流不羁会令人多出几分的亲近感，此时的他在这逼仄空间中的低气压就足以让满朝文武震动了。
　　雾浓没有抬头，她感觉到气氛如同一根琴弦紧紧的绷住，呼吸仿佛都被抑制的恐慌感在这黑色的牢笼里逐渐蔓延，一只手不容拒绝的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她正对上了一双墨如点漆眼。
　　“雾儿，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雾浓失了神，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十年之前的某一天，那时的皇上膝下子嗣众多，跟随着凤神官回到皇宫的她在宫内走失，那天的天气寒凉却正是桃花刚开的日子，空中隐隐散出的淡淡花香醉人心弦。她记得，这花是姐姐最爱的花。
　　那年花开满枝桠，浅淡的颜色如孩童般娇嫩，她在那种满了桃花的四合院停下了脚步，这么小的院子，在皇宫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却是她与那人幼年时相依为命的家。她仿佛是听到了有人在低吟，那句浅吟让她鬼使神差的再次踏入了那个破落院子。
　　一阵风卷起花瓣遮住了她的视线，只看到一身着单衣的少年站在那桃花院落中央，像是个要羽化的仙人。少年缓缓回过头，与此情此景不符的是紧皱的眉头与冷厉的目光。“是谁准许你来这里的？难道回去又想挨打吗？”
　　呵斥的话从少年的口中说出。明明是比她大不多少的少年，却拥有比生父更令人畏惧的气场。她当即涨红了脸低下头绞紧手帕嗫嚅道：“是我求凤神官带我来的，你已经一年没有回家了。莫问哥哥说你不会再回来了，所以……”
　　少年闻言额头的青筋当即欢快的跳动了几下，拉起她的手领着她疾步走出院子压低嗓音说：“这次我就不追究什么了，你参加完宫宴立刻跟着凤大人回去！”
　　“我……知道了。”雾浓原本想再挣扎一下，可触及那人不容置疑的样子，不由的低下头小声说道。
　　“听话些。”看到眼前的小孩涨红了脸的样子，夜染不禁语气放得柔和轻轻哄道：“等事情都办完了，我就带你回家，好吗？”
　　“好。”雾浓点了点头，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哎？没想到皇宫还有这么个地方啊！我记得父皇不是下令皇城之内不能出现桃花吗？”
　　“三王爷您有所不知，这里原本是原皇后的寝宫，后来皇后不知是什么原因莫名其妙暴毙了，皇上便下令封锁这里，这些桃树想必就是原皇后种下的了。”
　　“原皇后？莫不是就是七弟的生母？”陌生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有人进了这个院落！夜染原本舒缓的眉头重新深深皱起，立即牵起她的手低声道：“跟着我走！”
　　正当他们匆匆趁着桃花树的遮挡要走出院子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夜染的肩膀上。“哎？这不是七弟吗？你怎么来这里了？咦？身后的这个是？”
　　明明天气还寒凉，来人手里却拿着一把写着风流倜傥的扇子来回扇呀扇，一张与夜染八分相似的面容上一双星子般明亮的凤眸令雾浓看得有些晃了神。龙生九子，其中七皇子与三皇子虽不是孪生，样貌却最是相像，不过虽是相像，但还是能明显的分辨出谁是谁，因为夜染从不会像那人如此肆意轻佻，任意妄为。那人饶有兴味的与她对视，看样子是在好奇这个丫头为什么有胆子抬头看他。
　　雾浓慌忙低垂着头不与那肆意打量的目光有所交汇。这位三皇子在京城颇有名气，不过这名气不是在朝堂之上，而是在烟柳花巷之地，听闻无数的花魁小倌都与这位三皇子有过春宵一度，还听闻这位皇子性子自小在一位老将军身边养大，独自闯荡江湖数年，性子十分有趣，若不在皇宫而是在江湖，怕是早就是个有名的风流侠客了。
　　“哎？我怎么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呢？怎么感觉有点像......一个人。”那人握着下巴，挤眉弄眼的样子让自小在夜染身边长大的雾浓颇为不忍直视。
　　夜染不着痕迹的挡住眼前人的视线，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利光笑道：“三皇兄说笑了，这孩子不过是一个刚来皇宫的侍女罢了，他在皇宫迷了路，我正准备带她出......”
　　“哦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七弟！她那双眼睛长得好像华老啊！莫不是她就是以前宫内说的交由先皇后抚养的那个！华老的二女儿吗？我听说她好像在先皇后暴毙之后便失踪了啊！七弟莫不是你回宫后也把她带回来了？”
　　该死的！没想到这人脑子没有几两，直觉却准的可怕！夜染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当然知道这个垃圾要说的和雾浓相像的人是谁，雾浓长得像淮阳王，这他早便知道了。
　　他一瞬间便恢复成了笑意盈盈的样子，自然的揽过三王爷的肩膀道：“七哥说笑了，当年母后因病逝世，我流落宫外，那孩子应该也流落到民间了，怎么可能变成个宫女！来，别管她了，父皇正设宴招待凤神官与神女，咱们两个若再不去便要被父皇罚了。”
　　“哎......不去了不去了，也不在乎这一回了！那凤神官每次出现都穿着一身血红，脸还煞白煞白的，看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更何况还有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神女在，我自小在华老身边长大，自由自在，和兄弟几个也不算太熟，前段时间七弟回宫后我就想着要和七弟好好喝一顿酒，皇宫里的人都说咱们两个长得像双生子，我也觉得咱们两个有缘份，莫不如就现在？”
　　“三哥说笑了，下月便是神官继位的大典，这可是云澜开国以来第一个神女继位的，是要载入史册的大事，最近的这次父皇设宴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哎，也是！罢了罢了，走吧走吧！”三皇子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悦，回头和善的对雾浓说道：“你先跟上来吧！等着宴会结束再说！”
　　“等着一会有机会偷偷溜出去便是”夜染压低声音说道，雾浓低低嗯了一声便压低了头行了一个宫礼，便跟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向君王设宴的宫殿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更了，从今天开始会持续更新，但是速度变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