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雄学院]白雪纷飞》谦洵

2、掌心化雪

　　.
　　轰焦冻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稍稍抬起眼帘，半睁开了眼——他还是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手也还是那样随意地十指合在一起。
　　做一个职业英雄，远远比他幼时想象要辛苦得多。明明只是想要暂时眯一会儿，结果不知不觉中就这么睡着了。

　　不过也很幸福呢，帮助别人。
　　他笑着，将视线从自己的双手上离开，抬起了头。

　　然而眼前出现的不是熟悉的书桌，而是一片漂亮的湖。愣神片刻后，轰忽然意识到自己坐着的，也不是事务所里的那把椅子，而是类似于公园里的长凳。

　　……这里……是哪？

　　轰焦冻花上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确定这并不是来自敌人的袭击，同时也不是自己的梦境，并且似乎无法使用「个性」的事实。
　　别的世界吗？他转头环顾四周，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灰绿色的草坪上也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白茫茫的霜。看起来已经是冬天了。
　　不过还没有下雪呢。

　　“呼啊，这么冷的天~学校终于放假了！”
　　“安心啦，放假之后也是有课题作业的。”
　　“不要打击我啊！大坏蛋！”
　　“好~好~话说寒假有没有考虑兼职什么的？”

　　有人从围绕着这个湖的环形坡道上经过。
　　还是先找个人问一下吧。轰回头，抬头向上，瞧见了两个应该还是学生的女生，“那个……”

　　“我都说了……唔啊！等等，三叶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个轰焦冻的coser？！”
　　“好像还真是……这么冷的天也太敬业了……”
　　“呐呐！去要张照片吧！好像还是成年设定的！哇啊啊！看过来了——超帅！”
　　“得了吧，你还是别去打扰人家比较好。”

　　于是甚至在轰焦冻开口说完完整整一个词之前，坡道上的两个女生就以一个拽着一个的方式离开了。虽然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他的耳中，不过他完全没有搭上话。
　　不过……coser？轰焦冻低头瞧向自己的手心，明明自己就是轰焦冻本人啊。
　　还有成年设定是什么？虽然二十岁的确实是成年了，但是「设定」？

　　一个「轰焦冻」很有名的其他世界？
　　轰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摇了摇头。

　　之后又在那张椅子上坐了很久，却没再有一个人过来。轰站起身，望向那泛着白光的湖面，先到处走走吧，绕着湖也当是散步。
　　能遇上可以询问些事情的人自然是最好。

　　周围明明没有雪，却仍显得是白茫茫的一片。就那样一直走在空荡荡的道路上，轰焦冻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到处走走”了。
　　直到草坪上几只鸟儿从他眼前飞过，冲向那湖面上方时，他才看见了人。

　　一个正在玩着什么的小男孩，和一个坐在长凳上的年轻女人。带着宠溺的笑，她望着那个快要趴在地上的小家伙。
　　轰再一次落在地面的脚步声吸引了那个女人的注意，她侧头向他这边看来，黑色的发丝在忽然吹起的风中飘动。

　　一双和母亲相似的黑瞳。
　　轰焦冻一时有些愣神。

　　.
　　轰焦冻看着眼前的女人表情由惊讶变成淡淡的微笑，却忽略了自己与她相似的表情变化。

　　“那，那个……”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保持着微笑，长凳上的女人先他一步提出了问题。
　　“不是，那个，稍微有点事想问。”轰皱着眉，在脑内花费了少量的时间组织好语言，“……我可能是从其他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

　　“啪叽。”
　　这是那小男孩的玩具掉到地上的声音。

　　一直自顾自地玩着的小男孩终于抬起头，带着一副「这个大哥哥好可怕」的表情，与轰对视了三秒后默默地捡起了自己的玩具。
　　看着那个小男孩，轰忽然回忆起了自己曾经为了获得英雄执照而付出的努力。

　　“……抱歉，果然这么说太奇怪了吧。”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方式还是有些问题的轰稍微低下了头，“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
　　“我相信哦。”女人冲他笑笑，然后伸手抱住从地上爬到椅子上的小男孩，任他环住自己围好了围巾的脖子，凑在自己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轻轻地笑过几声后和那小男孩互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侧头重新看向轰，“坐下来陪我聊会儿吧？”

　　“啊，嗯……好。”轰不太确定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否有着搭讪的嫌疑，不过犹豫着，还是在那张长凳上坐下，带着「想要稍微再靠近一些的想法」，却还是与那年轻女人还是隔了些距离。沉默片刻后想要找些话题，看着那个又开始安安静静自己玩起来的小男孩，轰开口，“……那个，他是您的孩子吗？”
　　“啊啦，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了吗？”
　　“啊，不，那个，我没这个意思……”

　　“玩笑话别在意。”她冲着轰笑着，揉着怀中的那个小黑脑袋，“是我的弟弟哦，小了我整整十五岁哦，我们是同一天的。”
　　“是吗。很可爱的……弟弟呢。”轰向前看着湖，手又不自然地合起来，搭在腿上。又是长久的沉默，他侧头看着那个孩子，“刚刚是在说悄悄话呢。”
　　“「这个大哥哥的头发和眼睛好奇怪哦。」，他是这么说的呢。”不顾小男孩嘟起嘴表示不满的情绪，她又比起食指，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正常的是……黑发……黑眼吧？”没注意那男孩缩在姐姐怀里瞧过来的目光，轰看着眼前垂落下的红白发丝，回忆着刚刚经过的那两个女生的发色，似乎也都是黑色的。

　　她没有回答，多半是含着默认的成分。只是又安静了下来，许久又是一片沉默。
　　作为职业英雄的经验告诉轰，他现在应该去了解一些关于此刻此地的信息与情报，但是面对身旁的人时，他就是开不了口。比起那些事情，他更想要和她聊一聊最近的琐事，甚至有一种想要去撒娇的冲动。

　　太奇怪了。
　　但是就是有这种想法。
　　因为，和母亲很像吧——发型啊，神态啊什么的。

　　不过最像的还是那双眼睛，或许因为母亲也是黑瞳，她的眼睛令他感到的是那样的熟悉。
　　就像曾经见过一样，或者说，不只是“见过”。

　　“焦……那个，您在发呆哦？”在怀中的小男孩抬头瞧向她时，女人侧头瞧向了轰。
　　“抱歉……您长得和我母亲有点像，不自觉就……”轰一愣，忽然从思考中再一次恢复过来，又一次对上她那双含笑而温柔的眼。

　　“那就聊一聊吧。比如母亲。比如家人。”
　　她笑着，为轰引出着他想要提及的话题。

　　.
　　“……父母亲，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虽然小时候也出过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也算是随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在改变吧。”
　　毫无防备心地与身旁的女人聊起了自己的事情，亲密得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轰挑着一件又一件的日常小事说着，想要努力地不让她担心，又忍不住撒娇般发点牢骚，对方会因为开心的事情为他笑，又会因为不顺心的事情安慰他。

　　她听着轰说出的事情笑着，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刘海，额头上一块算是比较显眼的疤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那个伤，是怎么弄的？”轰刚把这句话问出口，就忽然后悔了，这或许和别人问起他脸上的疤或许是一个性质，“啊，抱歉，请当我什么都没问吧。”
　　“和我聊天的时候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的。”她笑起来，将怀中的小男孩又往上抱了抱，“还不是我家弟弟调皮，在小时候不小心用花瓶砸的。我呢，不讨厌这个伤口哦。”
　　“……”轰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自己眼旁的疤痕。
　　不讨厌吗？还不是很清楚呢。

　　看着那个安安静静地被抱在她怀里的小男孩，轰也总感觉能够回忆起一个熟悉的怀抱。

　　“话说回来，您的妈妈呢？”
　　“她，现在很好。”
　　“那么爸爸呢？”
　　“……在改变吧。”

　　“是吗。”她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地笑着，“那就太好了呢。”
　　“……”他看看她，又转头看向了湖，“是呢。”

　　一片闪着白光的湖，两个沉默的背影。
　　轰靠在椅背上，忽然只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但是不行哦。”她忽然又开了口，浅笑着望向了他，像是有着读心术一般，“你还有你的世界，有着你该去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呢。”
　　轰略带诧异地望向她时，天上忽然开始下起了雪，伸手想要去确认些什么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旁边开始发出了小小的光点。

　　“当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落于你身，就是该要归去之时了。”她就那样咬住唇笑着，空出了一只手向他伸来。略带凉意的指尖轻轻地搭在轰的发上，又划过额，停留在他的脸庞。

　　“我与你的相遇，不过是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梦境罢了。”

　　轰皱皱眉，睁开了眼。
　　眼前还是熟悉的桌子，熟悉的椅子。

　　他站起身，看见书架上那小火焰已经熄灭，只是在飘着小雪花的水晶球时，脚不自觉地开始向窗口移动。伸手推开窗，窗外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呢。

　　“……白雪。”

　　他笑着伸出手，任冰凉凉的雪花落到手上，再融化为水顺着指尖流下。

　　.
　　五岁的白焦冻在姐姐“噤声解除”的手势之后才开了口，乖乖地坐在白雪的怀里抬头，“姐姐，刚刚那个奇怪的呆呆的大哥哥是谁啊？姐姐和她认识吗？”
　　“啊，他大概是异世界的旅人吧。”白雪收回那只伸出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不定是其他世界的焦冻来看姐姐了呢。”
　　“姐姐！”鼓着自己的小包子脸，白焦冻往她怀里钻着，“那要表扬我关心姐姐才对。”

　　“是是~我家的焦冻最懂事了~”白雪伸手戳戳自家弟弟嘟起的小嘴，“不过今天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全部都要保密哦。”
　　“包括爸爸妈妈？”
　　“嗯，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我明白了！”

　　举起的小手被白雪按了回去，他抬头望着天，“今年冬天终于下雪了呢，姐姐。”

　　白雪望着那片白茫茫的湖，任雪花打在自己的脸上，化为水后从眼角落下，她扬起嘴角。

　　“是啊，下雪了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