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冢》鹿知

27、27

　　第二天很早就被向易挖了起来，张若昀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帘，天还是黑的。

　　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剧组一行人拖着各种机器帐篷小椅子之类的东西离开酒店向海滩进发。
　　陈若轩僵硬的走在整个剧组的最后面，他的脖子一动就是一阵酸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在那个窄小的沙发上睡了一夜！而那个躺在床上睡正香的某个人看他睡着了居然不叫他！

　　“走快点！”向易叼着根烟顶着鸡窝头出了队列，漆黑的天光只能看见个大概的人影，他烧着的烟屁股一闪一闪的，“我们要赶在天亮之前完成一个镜头！你！就是你陈若轩，躲什么躲！走那么慢是想等天亮了之后让别人都看见你湿身的样子吗？！”

　　“……湿身？”陈若轩被惊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啃了一嘴沙。

　　见众人并没有多大反应的陈若轩顿时醒悟，都是自己想太多……于是只好尴尬的干咳了一声掩饰过去，却清楚的看见张若昀回头对他憋着笑的可恶嘴脸。

　　陈若轩抚额，大意了……都是最近和张若昀相处太频繁的缘故，思想都变得污污的了……

　　向易大概是事先踩过点，找了块比较偏僻的海岸，一群人像纤夫一样背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终于抵达目的地，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立刻开始搭建临时的录影棚。

　　向易把陈若轩和张若昀叫到旁边讲述了一下他所想要的意境以及待会儿拍摄时的一些注意的地方，剩余的留给他们自己发挥。向易把裤腿卷起来亲自下海向他们讲解着。这片海域非常宽阔，并且暗礁很少，除了对安全是个保障之外也方便制造出广袤的视野。

　　介于黑色和灰色之间的天空，没有月亮。站在沙滩上只能闻到大海专属的味道，还有栖息的海鸟乍破海面的呜咽。

　　张若昀坐在一边的小椅子上，沙滩上不容易固定，椅子总是有些晃悠，连坐上去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太安稳。趁着工作人员准备东西的时候他和陈若轩粗略的对了一下台本，各自心里都对待会儿要拍的场景有了大概的轮廓。

　　向易迎着海风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掐了还在闪着红光的烟屁股，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各单位准备！——”
　　因为还需要一个两人在海底纠缠撕的镜头，所以老李早早抱着机器穿好潜水衣下海等着了。听到向易喊话的他从海里冒出个头来比了个ok的手势。

　　即使是初夏，在黎明时分的海边也是可以感觉得出丝丝凉意的。张若昀在下海的时候被海水激的浑身一抖，他夸张的回归头朝着还站在沙滩上的陈若轩做出瑟瑟发抖的动作，陈若轩被他的表情吓到，踟躇着要不要等一会儿再下海，但是还没考虑完就被向易一脚踢在屁股上踉跄着冲进了海里……

　　张若昀非常给力的顺手往他身上泼了把水。陈若轩用两根手指拉了拉湿透的T恤，不愧是向易送的衣服，一沾水什么都原形毕露了。陈若轩最后还是对自己的“湿身”表示了无奈并且接受，只是那海水凉的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更别说还有某个非常幼稚的人不停的在他旁边大水花弄得他头发都湿透了。

　　“别泼了。”陈若轩怕海水进到眼睛里，一边抬手挡着一边冲张若昀喊道，可惜某个人弱智儿童在看见他狼狈的模样越发来劲，手中拨水的动作一波接一波。

　　陈若轩被泼的没脾气，一咬牙顶着漫天的海水一个跨步走到张若昀身边，抬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使了吃奶的力气把他狠命往下一拽。张若昀毫无防备的被他偷袭，整个人失去平衡瞬间没入海里。

　　张若昀在失重的情况下下意识的拉住了陈若轩的胳膊，于是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惊呼下双双落水。向易跟屁股被烧着了似的冲到海边，见两人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便对工作人员摆了摆手，于是灯光收音依旧坚持在岗位，没有一个人前去“营救”。

　　陈若轩本想让张若昀喝几口水却没想到自己也被拖了下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鼻腔里就冲进咸腥的海水，他忍不住剧烈呛咳起来却喝了好几口海水。

　　张若昀倒是没怎么样，他原本半敞着的白色衬衫在海水的波澜里涌出一道道翻飞的弧度，他的唇边规律的逸出一个个小气泡。就在陈若轩还在手足无措的挣扎的时候张若昀一个闪身已经游到了他的身后。

　　他的双臂张开，却并未碰到陈若轩。从摄像机的机位来看，张若昀的动作就像是从后面环拢住了陈若轩，他们并不长的头发飘散在有些暗的海里，看不出是光线的扭曲还是真的是纠缠到了一起。

　　海底昏暗的环境，只有摄像机旁边闪耀着刺眼的灯光从远处传来，经过海水的传递和波折，到达的光芒确是意外的柔和。

　　陈若轩在喝了一肚子水以后终于能正常呼吸了，心想坏事不能做，果然做多了自己是会倒霉的，就在他暗自懊恼的时候张若昀在他的身后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那是一个怎样的笑？连张若昀自己都说不上来，直到他在首映会上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他才惊觉有些事情实在发生的太突然，不……与其说突然，还不如承认是潜移默化的好。这种感情，太淡了，没有刻骨铭心惊天动地，连它是如何发生的都不清楚更别说是何时发生的了。但是直到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再次断开联系，却让人实在是无法接受。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老李对着摄像机里传来的视频受不了的揉了揉眼睛，都这能秀，真是闪瞎劳资钛铝合金的狗眼了！

　　陈若轩后知后觉的发现张若昀在他的背后，于是他下意识的转身。海里的浮力很大，陈若轩水性不好只是转身一个动作搞的他就像块石头似的直往海底坠。

　　张若昀虽然在他身后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却没想到他掉下去的那么快，于是他连忙矮身想去拉他一把，手一伸却只是碰到了他的指尖。冰冷海水里的那一丝丝的温热从指尖像一条红线一样缠绕在表皮上，流窜在毛孔下，熨帖至心脏，温度炽热，直到烫出不可磨灭的烙印。

　　收回了想要拉住他的手，张若昀在海中的动作有了一个间断的停顿，接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劈开海水向陈若轩极速游去，他健壮有力的手臂环过陈若轩的胸口，带着他往海面上游。

　　陈若轩已经快憋不过气来了，肺部涨的仿佛要裂开，鼻子和口腔里全是海水，连着胸口都发疼起来。张若昀不经意的低头一眼，发现那人的面色已经从原本的白皙转化为苍白，心头一紧连忙加快了速度。

　　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像是游了一个世纪。快到海面的时候张若昀拖住陈若轩的腰，抬起膝盖顶住他的腰眼把他送上海面，就在即将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

　　后颈那块突出来的骨头上，有一种湿热的触感略过。

　　陈若轩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睛瞬间瞪圆，沉寂许久的神经被突然挑动，原本欺骗自己深藏的念头仿佛被人掘地三尺的挖开。那种带着瘙痒和蠢蠢欲动的渴望像冬天里最温暖的阳光。

　　“呵——”背后的人好像笑了一声。

　　陈若轩小幅度的甩甩脑袋，他的头露出水面，极度渴望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动作让胸口的疼痛更加明显了一些，连口腔里都隐隐有些血腥味。
　　耳边只有海浪声，哪里有什么笑声。大概是听错了吧……

　　向易蹲在海底摄像机传来的画面下面屏住呼吸，老实说这段两个演员之间无意识的镜头超出了他所预料的效果.

　　陈若轩挣扎着被张若昀拖上海面，因为终于能喘口气的感觉而兴奋着。手脚发软，整个人都是挂在张若昀身上的。
　　但是从他落水这件事情来看，陈若轩莫名觉得怒火中烧起来，为什么整个剧组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们？！太扯了吧？！人命啊人命啊！——
　　他心中满怀愤怒的抬起头准备质问，苍白的脸颊中滚落下无数细小的水珠，透过不停滴水的头发看见向易一脸满足的喊了卡。
　　“……”

　　“等等——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