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湖衣篇》沈言

3、如斯

　　枕园 洗梅馆
　　一个黑发如瀑、青衣碧眼的女子，身形袅娜，容貌清秀脱俗，宛若天人。
　　“咔嚓”，谢依涵已经足够小心了，不想还是踩断了落于路上的树枝。
　　“你来了，依涵，”青衣女子缓缓转身，优雅一如青云出岫，“不，湖衣。”
　　“嗯”来者低低应了声。
　　“都已经处理好了？”
　　“是的”
　　“你一直都想知道你死的真相，现在终于知道了，然，你可后悔？”
　　湖衣静默了一会，终究是遥了摇头。
　　“咳，也罢，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
　　“嗯”
　　“你是怎么怀疑上萧行且的？”
　　“是箫音，她说行且为我而身着湖水绿色，而我何曾真正喜欢过？行且送我的玩偶眼角都有泪痣，可为什么我的泪痣明明在右边，而那些玩偶的泪痣却都是在左边？萧府左眼有泪痣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箫音。他不爱我也罢了，可他甚至没有仔细看过我一眼，否则，否则又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他心里，只有箫音。”
　　“痴儿，都是痴儿”青衣的女子微笑着遥了摇头。
　　“我的肉身已毁，只能凭依在谢依涵的身上，以她的面目见人。那日我在他面前现身，他终究承认了杀我的事实。箫音一直在我的胭脂里下慢性的毒。他知道，一直都知道，甚至那种毒药的药性，用量，全是他告诉她的。我可以原谅他杀了我，但我不能原谅他在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竟可以如此平静，平静的为箫音辩护，到了那样的时候，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堂妹，这个和他有着不伦之恋的女人。”
　　说到这儿，湖衣无奈的笑笑。
　　“他是个明白人，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份无望不堪的感情，知道箫音也一直深陷于这种感情的痛苦之中。所以，那年的赏梅大会上，他特意挑选了最为安静的我。真是可笑，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转嫁那种进退两难的苦楚，而我，不想我当初如此无知，竟一直傻傻的以为找到了归宿。他高兴时，我便是箫音的替代品；他不高兴时，我就是横亘在他与箫音之间的那座墙，那道沟。这是于他。对于箫音，我则完全是后者。人总是本能地将自己所遭受到的痛苦归咎于他人的过错，她用对我的憎恨来暂时麻痹对萧行且欲罢不能的爱。”
　　“但是，萧行且一定没有想到，当我死了，当这种恨突然消失了以后，那种所谓的爱，又将何去何从！更不可原谅的是，他想到了谢依涵！”楚湖衣突然激动起来，“这是我最最不能原谅他的！他杀了我还不够，如今还要去伤害这无辜的女子！可怜那自幼孱弱的谢依涵，为了七岁时听到的那个无心的承诺，竟痴痴爱了他十年，到死还心心念念不忘他的名字……”这时的湖衣已经是泪如雨下了，“所以，我不原谅他，绝不原谅！”
　　“好在，她谢依涵死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还能留个念想。不像我，她终究是比我幸福。所以，我不后悔。”此时的楚湖衣含泪而笑，一如出水的芙蓉，“谢谢你，碧落姐姐，如果不是你救我于鬼差的利刃之下，我早已魂飞魄散了。”
　　“都是旧事了，你想开了就好，”青衣碧落浅浅一笑，“只是，如今你所执的业已明了，你可想过今后？”
　　“嗯，”湖衣随意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要留在这里，留在枕园，我想帮助那些和我一样心有不甘的冰魂玉魄，我还想，还想……”
　　“还想什么？”
　　“还想姐姐留下帮我！”
　　“哦？”碧落微讶，“是，这样吗？”
　　两位少女轻轻地抬起头，并肩笑看残阳如血。

　　“幽古如斯，以后，这里便是如斯园了。”
　　“好，听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