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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青楼(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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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酒、菊酿鸭、美人吟……耶!终于可以学电视上的豪杰甲,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了。还有美女配乐吟唱,人间美事,怪不得文人骚客流连于此,这等柔情蜜意,任谁也无法抗拒吧!
唱曲的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年纪,怀抱阮琴,素颜绿衫,简单的发式上斜插着白玉雕花的发簪,更衬得一头乌发锦缎一般,眉眼犹如远黛,薄唇轻启,吐字如珠。
“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
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古词古曲,亲耳所闻,才觉得其中美妙难以言说,就着落梅酒清冽的香味,回味良久。刚才还勉强将就的无忌,这会儿也不自禁举起酒杯,在唇边浅尝,似是将这曲调和着酒细细品味。
一曲作罢,女子并未抬头,手中拨片似笔走游龙绘丹青,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拨片妙笔如丝弦,弹、挑、勾、扫,流水行云。
“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
水边朱户。
尽卷黄昏雨。
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
归不去。
凤楼何处。
芳草迷归路。”
“为何只唱苏轼?”虽是意犹未尽,也忍不住脱口疑问。杯子酒影摇曳,我似乎有点薄醉,心情好得出奇。“有道是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
举杯又饮,笑言,“姑娘二八芳龄,莺声悦耳,应是当多唱柳郎多情呀!”
女子听闻,徐徐起身,轻轻道福,“既是不喜苏词,打扰了。”说罢转身就走。
“不是啊!”我急忙起身,撞翻了酒壶,溢开满屋的香气,“姑娘你误会了,我是觉得,苏词多豪放,方才唱的两首虽然婉转动人,但柳词不是更适合在坊间流传么?”
女子身形微顿,并不转身,只道,“自晚唐五代以来,词风多艳俗,无非男女情爱离愁别绪,虽不乏脱俗之笔,却不改镂金错采之风。柳永之词也算是传世佳作,相比之下,苏轼却更胜一筹,他豪迈不失婉约,清朗不俗,平淡高逸,
痴情专情,令人敬佩。”
“有见地。”无忌颌首轻赞,起身作揖道,“对不起,可否劳烦姑娘继续弹唱?唱曲皆随您心意。”
我笑他如此郑重其事,掩嘴小声道,“你的‘对不起’是一语多意啊?看错这风月场了吧!”
脚背被轻轻踩了一下,无忌满脸含笑,等待绿衫女子回身。
“风月场,从来没有被看错的…”女子转身回座,轻轻拨了拨弦,抬眼定定望着我们,脸色波澜不惊,“只有进错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是个极淡的微笑,“二位还是少来为好。”
……有个性!好音乐无须多言,我还是闭嘴吧。
几曲作罢,小厮进来添酒换帕子,无忌扯过来附耳交代什么,我打趣道,“无忌兄,难道这落梅酒不够味儿,你还想要烈的?”不等他辩驳,又冲绿衫女子笑言,“这位姐姐的歌声已经很醉人了,今天没白来。不过,这里好热啊,没见你们这屋里生炉子,怎么这么热喔?”说着便下意识解开领扣,那女子偏过头,“时候不早了,我去唤妈妈过来,二位爷要什么就对她讲。”说着收起琴匆匆出门。
“哎~~”我歪着头,小厮一脸媚笑,“她怎么走了?干什么唤老鸨过来啊?”
“嘿嘿,这个,二位爷别心急,妈妈过来跟她讲就行了。”小厮端着托盘要走,无忌拦住,“让她等着,不叫人别进!我让你找的东西,快点送来。”
“什么东西?”心跳好快,眼前也开始有点恍惚,我起身想去开窗,踉跄着倒在床沿,无忌忙过来扶住,“你靠一下,酒醒了我们就走。”
“好热!”我抬手扯下冬帽,发丝有些松落,抚在脸上麻酥酥的,身体里有些莫名的骚动,想抓却触不到,太阳穴和着心跳突突的,厚实的冬装裹得有些气闷,“你把窗户打开让我吹吹。”
“不行,会得风寒的。”无忌掏出方巾给擦去我额上的汗,“等一下,我让小厮端了茶水,你喝一些,多少能醒点酒。”
“爷!”小厮推门而入,见此情景有点语塞,随即又反应过来,面不改色的把托盘放在桌上,“您要的东西~~”
“银子在桌上。”无忌没回头,继续给我擦汗。
小厮识趣地拿钱走人……怪不得不准进人!啧啧,有钱人真是怪癖多!嘿嘿,这落梅酒似乎只对那身形娇小的小爷有效啊,还是另一位爷有定力?哈哈,咱群芳院的独门绝技‘落梅酒’可是无人能敌的,甭管你是柳下惠还是贞洁烈女,喝了这落梅酒,风流帐里走……
身体越来越热,所有的衣物仿佛都像着火一样炙烤着肌肤,残存的意识克制着撕扯衣服的冲动,口干喉裂,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伸手触碰到无忌略显清凉的手指,便急不可耐的一把攥住,好像夏天烈日下捧到了一块冰,虽然只是手心里一点点的清凉,却比烈火焚心好受了许多。无忌想抽出手,无奈我攥得太紧,他只好转过身去拿茶杯,“来,喝点茶。”
眼睛烧的发涩,眼前的一切也渐渐变成绯红色,唯独无忌的眼,还是一泓清潭,影影绰绰中映出脸红似火的我。
茶水顺着杯沿徐徐入口,我却一口吐出,“烫!”
“不烫啊?!”无忌在唇边试了试。
“我要冰水。”
“不行,你现在喝冷的会生病的。”无忌把手脱出,我手心一空,心底突然更加燥热,忍不住想解开马甲。无忌忙说,“我给你吹个曲子好吗?”
理智稍稍恢复,倚在帐上,看他手执竹箫,沉静的眼神给我心底送来一丝清明,燥热似乎消去许多,伸手整整散乱的发髻,扯出一丝略显虚脱的笑,“你要即兴演出吗?”
“算是吧!”见我平静下来,他仿佛松了口气,“原本是琴箫合奏的曲子,你细细听。”
曲声刚起,我便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笑傲江湖!”
“真是雅兴!”不请自到的人永远理直气壮,身后躲着神情尴尬的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