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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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珏没有告诉唐邩，他一直想学骑射，想很久了。
他看了一眼那张弓，寻常人家的东西，不是好材质，甚至做功也不够讲究。但是一想到这是他碰的第一张弓，唐珏心里就在颤抖。
他握着弓背，深吸一口气，举起来，回想着唐邩拉弓时的姿势，抬着手臂拉开了弓。
“等等，”唐邩叫住他，走到他身后，脚尖伸进两足之间抵了抵他的脚，“双腿要微微分开一些，身体微曲，不然箭出去的那一瞬间，你也会被反冲力推倒。”
唐珏听话地分开两脚与肩同宽，微微地压低了重心，又听唐邩说道：“手臂伸直了，向上，后面这只手更要直，看着那里的葫芦，看着它，瞄准它，蓄力……”
唐邩贴在他背后，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一只手握上了他勾着弦的手，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好巧不巧地喷在他的耳后脖颈。
唐珏心里又是一颤，不禁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放松，射柳而已，别搞得好像要杀人一样。”唐邩轻笑，待他平定下来，一声轻喝：“射！”
唐珏的手指应声松开，因为力道不足，羽箭没有发出想象中的穿透空气的声音，它堪堪停在了柳枝的前面，然后就是往下坠落的姿势。
没有人轻笑，因为他这个年纪会拉弓的，会射得很好的，本来就不多。如果唐珏这一箭能像唐邩那样精准命中，那全京城丈母娘的女婿，就要变成他了。
“没事，别气馁，”唐邩拍拍他的肩膀，重新拿来一根羽箭，“我们再来。”
这一次，箭飞得远了些，但是离葫芦还有一段距离。
不用唐邩说什么安慰的话，唐珏就自发地重新拿了箭，重复之前的动作。
近了些，又近了些，高了些，又高了些。
虽然有两三次干脆射偏了吓到了旁边守着箭的摊主，但是在唐珏手臂颤巍巍的酸痛的时候，他终于能让箭碰着葫芦的边了。
虽然葫芦没碎，只是晃了晃，依然稳稳地挂在枝头，但是唐邩还是赞许地鼓了鼓掌：“很好，不错，”然后拦住了又要拿箭的唐珏，苦着脸道，“好侄子，咱回去吧，九叔没钱了。”
唐珏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其实哪里是没钱了，是唐邩看出来了，唐珏快到极限了。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两人都懂这个道理。
于是唐珏坦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弓，甩了甩胳膊：“走吧，回去找素儿。”
小胖子和唐瑛正安静的等在上一棵柳树那边，他们身后就是卖小人画的摊子，小胖子也不管东西了，正坐在一个盒子上，抱着本画看得津津有味。
而唐瑛正仰着头和个小女孩说话，小女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模样，一双大而亮的猫眼滴溜溜地转着，看上去机灵可爱，但是一身衣服却又破又烂，灰头土脸的叫人怜惜。
唐邩走过去踢了小胖子一脚：“看什么呢？”
小胖子赶忙把书收了起来，唐邩瞪着抢了过来，翻开来一看，好嘛，整本书里全都是吃的，俨然一本喷香的食谱。
“出息！”唐邩笑骂了一声。
唐瑛早扑进了唐珏的怀里，嘟着嘴巴问他为什么不见了，是不是要故意丢下他，唐珏连忙发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然后看向那个小女孩。
“素儿，这位是？”
“哥哥，她叫蓉儿，是我的新朋友。”
“哦，素儿真厉害，这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唐珏犹豫着要不要叫唐邩给些钱给她，然后想到唐邩说他没钱了，于是转向小胖子，“严会，你带钱了吗？”
小胖子反射性地捂住了衣襟：“干嘛？”
唐邩扯着他的衣服从里面摸出来一个香囊，打开来一看，不得了，除了碎银子铜板之外，竟然还有一锭金子。这可比他这个挂名王爷有钱多了，这么有钱还一直让他付钱，唐邩有些怨念起来。
下一秒唐珏拿过拿锭金子，塞进了小女孩的手里：“拿着，去过日子去吧。”
这给小胖子心疼的，要不是唐邩拦着他就要冲上来和小姑娘拼命了。哪知道下一秒，小女孩手一松，金子咕噜咕噜地掉在了地上，沾了泥土也不管，仍是定定地瞧着几人，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别提有多天真可爱了。
唐邩松了手，小胖子赶忙跑过来，把他的宝贝金子揣了回去。
唐珏看看唐邩，心想这小姑娘别是傻的吧，虽然觉得有些不忍，却还是牵着唐瑛打算走了。
谁知唐瑛招了招手，小女孩就跟了上来，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唐瑛的手。唐邩站在一边看得心酸：“呦，小素儿，九叔还没有媳妇呢，你就先找了一个？”
一句话说的唐珏也乐了，他问唐瑛：“你想带上她？”
唐瑛点头。
“带她去宫里？”
唐瑛又点点头。
“可是她的父母找不到她会着急伤心的。”
小胖子插了一嘴：“她没有父母，在这儿不吃不喝站了好多天了，我刚问摊主的，要有父母早给人送过去了。”
唐珏望向唐邩，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唐邩干脆利落地道：“不行！”
宫里进个宫女太监，都是要往上三代调查清楚来历严格筛选的，这么凭空带个人进去简直是胡闹。
唐珏只能抱歉地对唐瑛说：“不行啊素儿，这不是哥哥能说了算的。”
哪知唐瑛铁了心的，握着蓉儿的手更紧了：“不要，蓉儿没有父母好可怜的，我要带她回去，我要她陪着我！”
“素儿，皇宫里规矩那么多，蓉儿她肯定要不乐意的。”
“我不要！”唐瑛干脆哭闹起来，“我要她陪着我……哥哥，是不是只要皇爷爷同意就行了？”
“素儿——”
“要不这样吧小素儿，”唐邩见唐珏没办法，帮着说道，“蓉儿跟着九叔回去，九叔拿她当女儿一样好好待她，你想看她的时候呢九叔就带她进宫找你好不好？”
唐瑛还是噘着嘴，他从来没有这么胡闹过，没经验的唐珏还真是头疼。
“蓉儿姑娘不说话，进宫要被人欺负的呦小皇孙殿下。”
严会这么一说，唐瑛总算松了口，糯糯道：“九，九叔，你要对她好好的啊。”
唐邩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哼，为了媳妇才舍得叫我九叔啊？”
唐珏也被他逗笑了，眼神却忍不住去瞅那个叫蓉儿的小女孩，他就没听她说过话，就是表情也是淡淡的。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他总觉得太不正常了。
她是哑巴吗？还是受了打击有了心理阴影？又或者她干脆是个傻子？
不过唐珏直觉地认为，没有把她带进宫里是明智的。
一行五个人，胡吃海喝了一顿才回宫，这回用的是严会的钱，他付钱的时候别提有多肉疼了，唐邩还幸灾乐祸：“别管他，他装呢，柳尚书家可有钱了。”
柳尚书有没有钱唐珏不知道，他只知道小胖子是个舍不得花钱的主，这样想着，唐珏回了慧章宫，第一件事就是问婉菊，慧章宫的例银有多少，问了才知道，他的九叔穷，他的跟班穷，他更穷。
宫里几乎没什么花销，慧章宫里除了每月发给宫人的饷银，更多的是领东西，碎了个花瓶要换新的，上报上去换就行了。衣服要做新的，上报上去让司衣库做就行了。每日的伙食都是御膳房那里过来的，慧章宫几乎不开小灶。
也就是说，经婉菊手里的，除了她自己的月银还真没什么了。
“怎么？殿下有用处？奴婢这些年的银子都存着呢，虽然不多，应应急总是可以的——”
“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
“哦……殿下，今儿北方来了封信。”
“信？”唐珏疑惑，他无亲无故的，怎么会有人给他写信？等等……北方？
婉菊将信递给他：“送信的是个眼生的小太监，做贼似的丢下就走了，脸都不敢露。”
唐珏接过信封，信封上面空白一片，打开来头一句话就是——
小没良心的，在京可安？
唐珏手抖了一抖，寥寥数语，却好像那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嬉笑着嗔他一句，小没良心的。
“嗯，我知道了。”唐珏收了信，不敢给婉菊看到，推说自己累了，回房才敢再铺展开来细看。
没有署名，没有尊称，但是唐珏就是知道，这是唐熠给他的信。
信里唐熠一如既往地啰嗦，足足写了两页纸，问他是否安康，说他已经到了北疆军营，一切安好，最近天气暖和，快到春耕的时候了，战事不多，闷在军营里要发霉了。算好了日子，特地写了封信，在唐珏生日这天送到，路途遥远，怕礼物丢了，回来补上。
“我很想你，不知分别两月，你长高了没有，变胖了没有。等我回去的时候，恐怕你要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了……”
信中言语暧昧，也许是怕被人截了信发现，通篇只以你我相称，两人的名字一回都没出现过。唐珏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他这个三叔，想来确实是对他抱了些不寻常的情愫的。
为什么呢？
唐珏摸上自己的脸，恐怕又是因为这个吧。脑海中不禁想起那日李浩存说的话——三皇子不爱粉红佳人偏爱蓝颜少年是阖宫皆知的事情……
唐珏闭上眼睛，爬伏在枕上，表情淡然得好像能随风飘去。
唐邩说，清明之后学堂里会教骑射。
甚好，唐珏心想。
唐熠，你就等着回来，看一个完全变了样的唐珏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