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青梅》苏九叶

10、过家家

　　“这取决于芽衣的态度。我会依情况而定适时对芽衣进行催眠治疗，必须查清乔安的目的。”
　　季诺向后靠着椅背揉了揉太阳穴，“苏禾，你错过的太多了，是我陪在芽衣身边度过了这段漫长的艰难随意，只有这点我很庆幸。芽衣家的情况——啊，你不记得吧？芽衣的母亲颇为严厉，对她的管束也很要紧，眼见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两个孩子发生那样的事那怒火可想而知。可是面对那样的芽衣谁能狠得下心去斥责她呢？当芽衣觉得顶着未婚妈妈的头衔生下苏醒时她的母亲竟也没有反对，对这个外孙也一直是疼爱有加。”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为芽衣考虑，我都不支持她把孩子生下来。她怀孕期间正是她的解离状态非常不稳定的时候，发生任何意外都会危害到孩子和她自己的生命安全。况且乔安也不想生下孩子，几次偷偷违背芽衣的医院跑去了医院，所以苏禾，你真的要好好谢谢芽衣，她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这就是他一直忍着不碰她的原因，他可以知道谢芽衣当初生下苏醒时的情况会有多糟，他不忍心重蹈覆辙再害了她。怀着这样的心思害他久久不能入睡，他有些烦躁的翻起身去了苏醒的房间。在决定与谢芽衣母子生活之后他就请人重新修缮了房间，这个家再不复以往的冷冰冰，现在总是充斥着家庭的温馨感，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抚了抚熟睡的苏醒的模样，真的是十足十像极了他啊。他不由得再次想起季诺的那番话，竟突然觉得难过不已。他的记忆中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在他的身边，那个身影的主人似乎永远都是笑笑的模样，他总想要牵住那人的手，却发现自己竟失去了抬起手的勇气。明明做着很幸福的梦，可他却觉得一直沉重的不能呼吸，莫名的悲哀孤独总是这样折磨着他。失忆后的第二年他遇见了伊芙，她或多或少像着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样子，可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偏差。直到那天见到谢芽衣时，他心中涌现出一种类似悲伤还是什么的情愫，在听了谢芽衣的话后有史以来第一次动摇了。他想要照顾她，就算那些都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都想代替她记忆中的苏禾去照顾她和苏醒。
　　他害怕了。
　　他虽然不愿承认，可他真的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真的曾在不记得的时光中怎样伤害了她，害怕他有意或无意的伤过她的心。这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他忏悔了吧？可他偏偏该死的全都忘了！看来他得用今生余下的全部光阴来弥补他的过错了，这是他的心甘情愿。
　　“苏禾，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谢芽衣迷迷糊糊地看着苏醒房间的他道。
　　“没什么，走吧。”他站起身来牵过芽衣回房，他摩挲了一下谢芽衣光秃秃的手指，笑笑的说：“芽衣，我们结婚吧。”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谢芽衣呆呆的问：“不是已经领了吗？”
　　苏禾摇了摇头，“我欠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虽然已经给你请过婚假，可我觉得还是辞掉会比较好。”
　　谢芽衣的脸僵了一下，问“是因为我的病吗？”
　　他宠溺的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因为我觉得有份节假日双休齐全保险金福利双优永不下岗的金饭碗更适合你。”
　　谢芽衣心动的问：“什么工作？这么好？我能胜任吗？”
　　苏禾真挚的回答：“就是这么好，你绝对可以胜任，苏太太。”
　　谢芽衣觉得焦心，追问“卖什么关子，到底是什么啊？”苏禾仍只笑着不再回答。
　　谢芽衣扫兴地“切”了一声，大气的摆摆手道：“不说算了，我还不稀罕呢。”
　　苏禾不再逗她，搂过谢芽衣颇为无奈的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我都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感动吗？”
　　谢芽衣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结巴的问：“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你觉得是吗？”苏禾偏头思索一番，“你若觉得是便是吧，毕竟我还欠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她忸怩的纠缠着两根食指，害羞的说：“我觉得我们既然已经领了红本本，苏醒还这么大了，这些仪式就免了吧？”
　　苏禾满足的抱着她，眼中盛满了温柔笑意，“不，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是你给了我一个幸福圆满的家。谢谢你，芽衣。”
　　幸福——圆满吗？家——吗？
　　她内心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笑着问：“你记得我们八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苏禾回想了一下答道：“好像是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当时蹲在沙子上哭鼻子。”
　　谢芽衣恼羞成怒的捶了下他的胸口，“不是这个。”她低下头欣慰的笑了：“我说我们来玩过家家，我当妈妈，你当爸爸，那样你就有爸爸了。当年的愿望成真了呢，我成了小醒的妈妈，你是小醒的爸爸。”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真挚道：“苏禾，你是比苏爸爸合格的苏爸爸。”
　　苏禾紧紧搂着谢芽衣，拼命忍住心头涌上的酸涩感，哑着嗓子问她：“真的吗？”谢芽衣用力点了点头回应他“我从不骗你的。”
　　原来是这样吗？他梦中的那个小女孩就是谢芽衣吗？梦中那个坐在沙地上的小女孩总是傻乎乎的冲他笑着，“你笑起来真好看。”他也想对小女孩这么说，但每次只是冲她更加温柔的笑了。八年来从来没有谁让他露出过那样的笑容，谢芽衣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她让他今生只能在她身边露出最真心的笑容。
　　是命运吗？是命运吧。如果齐橙代替她、他没有代替堂兄去家长会，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重逢了？命中注定她和他的伤口要彼此拥抱治愈，命中注定他们要永生纠缠吧？
　　“芽衣，芽衣。对不起，我来晚了。”
　　见久久没有回应，他低头才见怀中的谢芽衣早已再访周公，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梦是好梦吗？苏禾吻了吻她的额头，亦安心进入了梦乡。

　　次日，苏禾终于对谢芽衣提出了要进行催眠治疗，见躺在靠椅上的谢芽衣有些紧张，他安慰道：“没关系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那么你真的也会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吗？”
　　苏禾点了点头，“是的。而且，还有可能见到乔安。”
　　谢芽衣惨白了一张脸，紧紧抿着唇不作声。
　　“Take it easy，芽衣，放轻松好吗？我要开始了。”
　　谢芽衣小心的点了下头。
　　“现在听我的，慢慢闭上眼睛，保持深呼吸，把你的身体调整到最舒服的姿态。好，现在继续保持深呼吸，过一会儿我将从1，慢慢数到10，我每数一个数字，你就更加的放松，进入更深的意识状态了。1···放松的更深，2···深深的放松你身体每一块肌肉、神经和组织，3···芽衣？”苏禾看着睁开眼没有被催眠的谢芽衣心一下沉了下去，“芽衣，你不相信我吗？”
　　谢芽衣手足无措的摇着头辩解，“不是的，我······我······ ”我了半天没有个所以然。
　　苏禾在她身边蹲下，“芽衣，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协议的第一条就是要彼此建立信任感，你要诚实，不能隐瞒不能欺骗，要将你的身心全权托付于我。”
　　谢芽衣沮丧的说了声对不起，苏禾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没关系，是我太心急了，那下面我们换另一种方法。我们聊点过去关于我们的开心的事，好吗？”
　　听苏禾这样说，谢芽衣轻轻点着头，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苏禾默默的将她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她的潜意识在拒绝他的治疗，真的这么害怕让他见到乔安吗？听了季诺的话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难道还有什么遗漏了吗？她究竟在隐瞒什么？
　　第六章青梅、竹马
　　他平复下心中翻涌着的疑惑耐心引导她：“接下来我们来回忆一下小时候的趣事，来，轻轻闭上眼，回想一下我们八岁时见面的场景。阳光很温暖很充足，你和苏禾在沙地里玩了什么？”
　　谢芽衣闭着眼睛笑了，“玩过家家，我扮妈妈，苏禾扮爸爸。”
　　“很好，当时苏禾看起来怎么样？”
　　谢芽衣皱了皱眉，“早慧懂事，看起来还很孤独很······可怜。”
　　“为什么孤独可怜？”
　　她的眉头锁的更紧，样子十分难过：“他没有爸爸，听爸爸妈妈说他的妈妈一直是自己将孩子抚养长大的，他搬来这里没有其他朋友。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但他一直绷着一张严肃脸不怎么讲话。”
　　“第二天我知道他转学到了我所在的班级，班里其他的孩子都因为苏禾的到来雀跃不已。当老师让他做自我介绍时，我骄傲的站起来说’我认识他，‘他是我家隔壁新搬来的小朋友，他叫苏禾，今年八岁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傻？”
　　苏禾亦闭上眼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笑着说：“嗯，确实傻的可爱。那那些小朋友们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