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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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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妮中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有武士的实力却任文职。端庄大方,作风干练,处理纷杂繁复的军营事务得心应手,待她礼貌而冷谈。不知科林是怎样解释,感觉得出这位中将并不喜欢她。
很正常,大战迫在眉睫,却要照顾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任谁也不会高兴。她也不想的,本打算躲到战争结束为止,运气好的话,裴吉和菲腊压根不会发现她离开过帝都。
赫蒂郁闷不已。
自从被安置在这里,倒是没人敢来挑战,每日悠闲无比。简妮的侍卫天天跟着她,连想溜到魔法师的营地去偷看都不行。行止稍一出格,就会有人用貌似客气实则谴责的口吻提醒,不悦的表情让她讪讪止步,最终放弃了念头。偷偷跟来战场,真的是犯了大错?
还是自己把战争想得太简单?
那天之后一直不曾再见过菲腊,大概非常忙碌。
虽然有那样过份的行为,其实是为自己好,这点她明白,只是无法想像再见面该用什么表情。下意识的摸摸脖子上的红痕,仍十分清晰,每每忆起便忍不住脸颊发烫,心里的感觉更是一片混乱,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沉思中,连绵的号角在营地上响起,高亢而悠长,惊起她奔出帐外。
无数将士整甲待发,一座座营帐拔起,战马嘶鸣,旗帜在劲风中猎猎飞扬,凌厉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窒住呼吸,传令官飞驰,传送着最新的指示。
手臂被人牵住,简妮的侍卫靠近耳畔提示,“赫蒂小姐,请跟紧,马上要和魔族遭遇了。”
接下来的记忆模糊不清,她被推上马背,侍卫簇拥左右,随着大队开拔。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前锋已然遇敌。魔法攻击的光芒在天际闪亮,各色华光辉映,看似美丽,却满是死亡的不详。
不知哪一方的魔法唤起了狂风,呼啸卷过地上的砂粒,打在脸上生痛。头顶不时有黑色的飞龙盘旋,龙背上的骑士伺机投下长枪,将猝不及防的人钉死在地面。远处抛射的火球划过天际击落地面,灼烫的温度飞散,躲闪不及的士兵被生生烤焦,惨裂的哀号不绝于耳。
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令她极度不适,脸色惨白的捂住鼻端几欲呕吐。
周围的侍卫没说什么,眼神却带出不屑。
若非王子亲自嘱咐,他们这样最出色的战士本该在第一线战斗,此刻却被指派来保护这个孱弱的女人,置身于激烈的搏杀之外。无能的人只会造成拖累,根本不应来战场。
又一颗火球从天而降,眼看躲不过,一位侍卫举起手吟咏咒语,一道晶亮的半圆形防壁在上方闪现,在火球冲击下迸发出银蓝的光芒,消弥了攻击,确保下方的无恙。抬手的瞬间,兜帽滑落露出眉心的印记,四阶魔法师的刻痕宛然入目。
如此厉害的魔法使,为什么会担任中将的侍卫?
模糊的怀疑闪过心头,环顾左右,能感觉出身侧精悍的战士绝不逊于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他们不是该保护简妮中将?中将一早就不见人影,却没有任何侍卫提起,反而变成了保护自己,以她目下的身份而言实在奇怪。看身边众人的表情,这些侍卫大概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菲腊的好意?
一个伯爵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权力,在大战中调动如斯,她摇摇头晃掉自己荒谬的想法,想来只是巧合。
这个时候他会在哪,在前线参与指挥?
后方已这般惊心,战场一定更是危险。
裴吉又在做什么,会不会随着法师团参与对敌魔法攻击,还是和她一样正在躲避敌人的攻袭?自奔驰的战马上望去,无数的人在奔跑厮杀,战火硝烟覆盖了天地,忽然觉察到自己的幼稚可笑。来到了战场又能如何?即使能勉强自保,也无法在众多人中分辨出他的身影,惶论其他。
前方的血色戮战终于有了成果,魔族的包围被撕开了口子,让后方部队潮水般涌入城中。久望的缓兵到来,城内的守军顿时振奋,欢声雷动。愈加猛烈的对城下魔族攻击,带着烈火的羽箭如疾雨飞落阵中,魔法闪电攻击频现,耀花了眼,也制造了大量伤亡,厮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断后部队在城上士兵的掩护下撤入城内。
奇异的鼓声传来,沉闷而震撼,悍勇的魔族士兵停止了攻击随着鼓声退去,首次遭遇战结束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身边的侍卫松懈下来,三三两两的聊天,推算着先头部队的损失,赫蒂松开缰绳翻下马背,打量着托兰城。
围城三个月,托兰的状况令人心惊。
城墙边的居民被撤往中心安全地带,邻近城墙的建筑被魔法攻击后的残垣断壁举目皆是。城中满是来不及清理的瓦砾,路边密密麻麻的躺着阵前抬下来的受伤士兵,痛苦的呻吟充塞了整条街。魔法师忙于治疗,淡淡的白光此起彼伏,可惜伤者太多,许多魔法师过度透支精神力几欲晕倒,不得不停下。
一个痛苦不堪的士兵抓住了她的衣角,素淡的衣料染上了鲜红。她俯下身握住他的手,似乎被什么击中,他的肩背裂开了巨大的伤口,血不停的涌出,气息微弱,惨白的脸庞上隐隐现出了死亡的征兆。
握住的手冰凉,赫蒂伸出长枪挑下马背上的包袱,翻出草药咀嚼敷上,药草中的麻醉效力很快显现,疼痛的表情减轻了,伤兵沉沉睡去。她撕开包袱里干净的衣服,小心的包扎。
“这种伤势没有魔法师是救不了的,不用浪费力气了。”一旁的侍卫从闲聊中分神提醒她,也许是看惯了生死,淡漠的话语不以为然。
赫蒂看了看脸色青白坐在一旁喘息的法师,再看看满街等待救治的士兵,对他摇摇头,提起包袱走近下一个伤者。
满地的血腥让她难受,却不能停止手上的工作。
一个又一个看过去,伤势较轻的她尽量选合适的草药用上,实在严重已无可能的,她弹入适量的梦喑草粉,让伤者在无痛苦的沉睡中离去。临行前采购的大量草药终于用完,夜幕也已降临。
接过侍卫递来的面饼,胃在抽痛,却怎么也咽不下去,舌尖被草药刺得没有半点感觉,手背抹抹嘴角,不意外的看见绿色药渍和磨破的鲜血。
赫蒂苦笑了一下,菲腊是对的,她果然不适合上战场。
放松僵疼的脊背靠上城墙,城内外犹有火焰未熄,阵阵浓烟遮蔽了天空,什么也看不见。鼻端仿佛还能闻到人肉烤焦的残酷气味,索性合上眼,无声祈祷牵挂的两人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