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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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雷直摄心魂，两人都是一惊，还是商持先反应了过来，一手扣住了沈涧的手腕。
有雨滴落在池面，发出极轻的声响，而后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沈涧抬头看天，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被浮云蔽去，只留下暗淡的光影。
又是一滴雨落在池面，接着又是一滴，欲下未下的一场雨终究下了起来，沾湿了两人的衣杉。
那一声惊雷，似乎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先兆罢了。
商持的手松动了半分：“我们回去吧……下雨了。”
声音里却带着他自己也能察觉到的哀求。
沈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半晌轻缓地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回去，又一次伸向那朵诡异的石莲。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电光一瞬间将沈涧的脸照得苍白无比。
这一次商持毫不迟疑地拍开了沈涧的手。
“你要做什么？”他看着沈涧。
一而再，任谁都明白，这雷声响起绝不是巧合。
沈涧没有再急于伸手，却也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朵石莲，似在思考着什么。
“沈涧！”商持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心里却慌得很。
“没事。”终于，沈涧开口道，目光却没有从那石莲上挪开。
“你要……取这东西？”
沈涧没有否认。
“为什么？”商持问。
但沈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商持逼近一步：“为什么？这东西于你有什么用？”
“我自有用处。”
“有什么用？你有什么事做不成，非要这个东西不可？”商持的声音高了一分，他心里其实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一问再问。
沈涧又沉默了下来。
——若生在极寒之地，可孕育百年难得一见的仙草灵药，但不幸生在了此处，便只能滋养阴魂……
“……若是你取走了它，这里会怎样？”
“不会怎样。”
“你又会怎样？”
沈涧迟疑了片刻才道：“也不会怎样。”
商持一个字都不信。
“不会怎样？”他忍不住哼笑一声，“天生地养之物，自有因果，上天注定了它生于此、长于此，你强行取摘便是逆天而行，是会遭天谴的，怎么会无事？你……”
后面的话，商持说不下去了。
因为沈涧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正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这目光看似平静，却又似蕴着无数暗涌，商持甚至觉得，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被这无形的暗涌吞没。
他忍不住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连动也不敢动。于是他只能看着沈涧，等着他的回应。
过了很久，他终于听到沈涧开口。
“你说……什么？”
商持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沈涧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肩膀上传来的力度大得像是要将他捏碎，沈涧身上骤然大盛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之前那一点强自撑起的勇气也被碾得粉碎，商持终于退了一步，声音弱了一分：“沈、涧……”
就这么一声，连求饶都算不上，沈涧却是一怔，如遭雷击地缩了手，只有双眼依旧瞬也不瞬地看着商持。
但商持觉得，他看的不是自己……似乎也不对，有的时候，沈涧看的是自己，但有的时候却又不是。
这个人仿佛是要在自己身上寻找出什么东西，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愿放过。
这样的目光才是最伤人的。
跟这相比，之前的威吓震慑似乎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商持忍不住微微仰起了头，挑衅般地回望了过去。
若是要找那个人的痕迹，偏就不让你如愿。
可他这头战意大盛，那头沈涧却已经收回了目光。
商持甚至分不清沈涧是本就要放弃，还是在那么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落荒而逃。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涧重新转过身去，看向那朵石莲。
石莲顶上的那一抹红似是比之前更艳，看得人心悸难安，眼看沈涧似乎又要伸手，商持想也不想便挡了过去。
“让开。”沈涧道。
商持没有动。
沈涧没有再理会他，让过一步，伸手便抓向那朵石莲。
商持没想到他会硬来，慢了一步才转身去挡，眼看却是要来不及了。他没有再迟疑，一掌击出，狂风骤起，沈涧回手拂去，却竟驱不散这道狂风，水面上的地方就那么大，沈涧无奈，只能侧身躲开。
天上雷声又起，轰鸣不绝，却又似隐而不发，始终没有落下来。
商持一招得手，自然更不会退让，又是上前一步挡在石莲之前：“我们回去。”
“让开。”沈涧的目光变得凛冽，看着商持就像是要将他吃了一般。
若是往常，商持必定早就心生怯意，可这时却反而似被点燃了心火，越是不肯退让。
沈涧也有些动气了，并指凌空划出，一道阴风顺着指尖掠起，直扑向商持：“退下！”
商持没有躲，他似是天生便知该如何应对，手掌挡于胸前，一道白光自他掌心迅速往四周蔓延，如帐幕倾下，轻易地将那道阴风击散。
沈涧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结果，指尖一转，商持头上光芒乍现，空中浮现无数细小的金箭，顷刻便如雨直落。
几乎同时，沈涧已经欺身上前，他的动作极快，起落间已挡住了商持所有去路，五指成爪直扣向商持肩膀。
商持也知道自己无法躲开，所以他根本没有躲，竟视头上那重重箭雨如无物，手掌直切向沈涧手腕。
沈涧没想到他会不躲，略一迟疑，手上便是一麻，商持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再看那漫天箭雨，还没落下来便已被不知何来的无形之物尽数斩碎，重新化作金光消散在夜空之中。
商持在抓住沈涧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他所依凭的不过是本能，他知道自己能抵挡得住那道箭雨，所以他选择直接对上沈涧。
但他完全没想过自己竟然真的能赢。
他能赢过沈涧。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瞬间。
下一刻，商持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被气势所压，而是真真切切地，再无法动弹分毫。
沈涧慢慢地将手抽回去。
商持看着他，突然便有些绝望了。
这样的事，他曾经经历过一次。
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赢得过制造他的人。
他听到沈涧叹了口气，看到沈涧伸出手来，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一下就好了。”
明明比之前要温和得多，商持却莫名地生出了比任何一次都要更强烈的恐惧来。
他想，也许他恐惧的不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将要做的事情。
沈涧……
他想要叫住沈涧，但沈涧已经转过了身去，他却无法发出声来。
他只能看着沈涧重新走到石莲之前。
沈涧抬头看了看天，天上雷声不绝，似在警示着什么。
沈涧笑了，他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掌心，心念驱动，那物便浮了起来，商持这才看清楚那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铜镜映着幽幽天光，顷刻张开了一道屏障，挡在了二人头顶之上。
一道天雷落下，直击向二人，却在落到屏障的瞬间四散消尽。
沈涧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那石莲，最后张开了手，一道白光自掌心泛起，薄薄的冰霜迅速将他整个手掌覆盖了起来。
他又一次向石莲伸出了手。
天雷再落，依旧被挡在屏障之外，池水被震得波澜尽起，便是商持也能感觉到脚下山石传来的震动。
那是天上的震怒。
不要摘！
他拼了命地想要对沈涧说，却始终说不出来。
沈涧的手已经触及石莲，指尖顺着石莲边上摸去，似是要寻落手的地方。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雷声震耳，电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沈涧的手突然一顿，商持心头一紧，他知道沈涧已经找到方法了。
果然，沈涧眉间舒展，目光比之前淡漠了几分，指尖翻飞，似是在石莲上布下重重法印。
不要……
“不……要……”
商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发出了声音，但那一瞬间，又是一道天雷落下，将他的声音彻底掩了过去，天地似在那一瞬间都震动了起来，无数气流如滔天巨浪翻起，一重又一重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他看到沈涧将石莲取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五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