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结冰的湍流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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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心里对诺德的抵触感减少了，但是克里什米特还是决定再吊他一会儿。所谓合作是互利互惠的，两人有共同的敌人却没有共事的能力是不行的。他得看到诺德对湍流城的事业做出实质上的帮助才行。北地现在对东地也没什么大动作，单单只是排除掉北地的眼线并不能体现太大的用处。
克里什米特这一吊就是一个月。不是他不愿意答应诺德，而是这期间对方可以说是毫无作为，他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答应他。
天气愈发的冷了，连气象官都报告说今年算是几十年以来最冷的一年了。东地的冬天虽然也会有低至零下十几度的情况出现，不过零下二十度三十度那可真是称得上百年不遇。克里什米特看着气象官和水利部提交上来的报告，觉得有些头疼。水文气象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所以能够给予下级们的指导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只能让他们继续做好本职工作，将损失的可能性减到最小。而另一方面，边防那边也不知怎的，竟连续好几天出现了士兵与进出商户出现争执的问题，好几个边防官因为失职而被撤职。边防大臣倒是勤勉，出事几天便填补了新的人手上去，但克里什米特心里总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书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克里什米特的思绪，来者是乔那。
“城主，您看这个。”他二话不说便呈上了一份报告。克里什米特接过来，发现是水利部的报告。
“……”克里什米特看着报告，脸色阴沉了下来。
“城主，这是怎么了？”乔那忍不住问道。
“湍流河出现了凌汛现象，部分地区甚至有要决堤的迹象。”克里什米特的目光快速掠过这份紧急报告上的每一个字，随后站起了身对乔那说道：“你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一起去现场看看。”说完便快步离开了房间。乔那见状，也赶忙回去做外出的准备了。
两匹马飞驰在积雪的街道上，马蹄踏过之处皆溅起了与泥土混合的雪水，倒是把正在收拾东西的小贩弄得老大不高兴。
“城主，那个……”乔那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前面的那人说道。
“怎么？”克里什米特骑着马头也不回地问道。
“有件怪事，刚才我去马厩牵马的时候，发现似乎少了一匹。”
“马厩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他们也没留意到，不过确实少了一匹，而且是几个小时前才不见的。”
“真是怪了，不过现在我们也没有时间去调查这种小事，先去看看凌汛的现场再说。”克里什米特说完，一扯缰绳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不过十几分钟，两人就抵达了发生凌汛的河道堤岸上。原本波澜壮阔的湍流河现在已经被一望无垠的大块流冰堵得水泄不通，冰坝另一侧的水流似乎随时都会冲破堤岸淹没湍流城。克里什米特拽住缰绳翻身下马，朝着站在不远处指挥工作的水利部官员走去。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官员并不是在指导工作，而是在与人交流，看他脸上那表情，似乎还带着点尊敬。跟他对话的人穿着一件天水色的丝绸斗篷，上面还绣着复杂的花纹，袖口边缠着一圈白色蓬松的软毛。看这打扮，那人明显是个女人，而在湍流城能拥有如此名贵斗篷的女人……
“城主大人。”那人察觉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转身说道。克里什米特察觉到对方是在转身之前便说出了他的身份，也就是说对方早就知道他会来了吗？克里什米特看着那张妆容画得十分复古的脸，心道果然是他。有些意外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克里什米特给了诺德一个质问的眼神后，便走上前先去询问水利部的官员。诺德微微欠身，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将对话的空间让给他们。见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话，诺德便自顾自的朝堤岸远处走去，看着被巨大冰凌堵塞了几乎整个河道的湍流河，心中思考着解决之法。
诺德隐隐约约猜到了克里什米特吊着他的原因，所以他认为这是个得到认可的绝佳机会，而且这个事件本身也对他有利，他没有放弃的理由。说是有利，其实就是仗着他出身北地，在处理冬季灾害时说话也有那么点分量。凌汛这件事在北地可谓是年年可见，然而对于东地人来说，他们对防凌应该挺陌生的，更别说有防凌用的工具了。而他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效率为那位城主大人献上合适有效的工具。诺德望着那早已被淹没的水位标，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克里什米特交代完水利部的事以后，便扭头想去找诺德，不想那家伙早已没了踪影。他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乔那见状，适时的补上一句：“夫人的话，刚才她往下游的堤岸走去了。”
“多谢，之后的事情拜托你了。”克里什米特微微点头之意，随后便朝着诺德的所在地走去了。
乔那看着城主快步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他怎么觉得城主对于夫人的到来并不很惊喜，反而是非常苦恼呢？
“现在这地方不安全，你能不能不要到处瞎晃悠？”克里什米特拽住了还打算继续乱逛的诺德，用责怪的口吻说道。
诺德垂眸看了眼对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随后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来，说道：“多谢城主大人关心，我只是想四处看看，多了解一下情况，好想出点什么办法来帮您度过这次难关。”
“就这样而已？”
“嗯。我那点小小的私心，您应该是明白的。”
“你现在观察出什么来了？”克里什米特问道。他推测了一下诺德的小心思，将假设建立在诺德所说的都是真心话的基础上，那他现在最可能做的事情就是证明他对湍流城本身的是有帮助的。他想帮忙，自己也没必要拦着。
“我是从水利部的先生那里听来的。”诺德说道，“湍流河其实流经了东地的不少城市，而下游，也是主要河段的百分之八十都处于湍流城境内。这下段河道结冰或冰凌积成的冰坝阻塞河道，使河道不畅而引起河水上涨，才导致了漫滩。他还告诉我，如果不能及时调动人手前来防凌，再过两日便有极大的可能会决堤。不少民居，商户都座落在湍流河附近，到时候最倒霉的还是他们。一旦决堤，城主大人便要劳心安排避难所，疏散民众，这一来又要浪费不少时间。据我所知，城主大人应该还在与南地的几家商会交流沟通吧？”
“这你不说我也知道。”克里什米特紧锁着眉头，望着那原本应湍流不息勇往直前的河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不如将防凌的事情分担一部分给我做？这样的话……”
“你打算怎么做？”克里什米特打断他的话。
“这个……我还在想。”
“那就驳回。”克里什米特道，“你以为我对你的信任度有多高啊？没有一个确切的方案还打算向我索要权利？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看着诺德愣了一下，咬着下唇露出了一点点不甘心的表情，克里什米特顿时感觉心情大好。
“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克里什米特这才想起来要问这件事情。约书亚那家伙是怎么办事的？连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出来都没发现没汇报？
“巧合而已。我刚来时，您曾带我参观过湍流河波澜壮阔的景象，当时我就觉得这条河流的走向和走势像极了北地那儿的河流。正巧我昨天看书时读到湍流河封河期有可能出现的灾害之事，再加上最近天气如此反常，心里隐隐觉可能会出现凌汛现象。我想着说不定能走个偏路子讨得您的欢心，就来到了这里看看情况。您那位敬业的手下跟我跟到半路便被我甩掉了，毕竟两条腿还是追不上四条腿。我估摸着他现在正在城堡里想向您汇报吧？可惜错过了。”
克里什米特恍然大悟，原来偷偷骑着马跑了的人就是这家伙。
“没想到你还对水文地理这么了解。”
“我对新的知识从来不抵触。看书是需要时间的，而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诺德淡淡地说道。他在戈□□蒂亚家里被“囚禁”的地方，曾经是他们堆积旧书旧玩意儿的仓库，那些东西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他打发时间的不二选择。
“虽然我不能把这件事交给你做，但是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告诉我？”克里什米特问道。
“在北地，对付冰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使用破冰船。请问湍流城有吗？”诺德回问。说实话当克里什米特向他请求建议时他是挺惊讶的。
“没有。”克里什米特很直接地摇了摇头。湍流河不是年年都结冰，凌汛也不是年年都发生。至少父亲和自己这两代都没遇上过。破冰船这种造价不菲而利用率不高的工具自然是不会配有的。
“那就只能靠人力破冰了，还有别忘了加固水坝，提前疏散周围的民众。这些其实水利部的先生们都知道的，您看，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诺德伸手指向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在分发破冰的工具，有人站在冰上吆喝着除冰，有人拿着土石修补着水坝。妇女们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若是洪水真的泛滥了她们该如何如何。
“他们做的事情，不能说是毫无意义。可当看向这样广袤拥挤的冰凌群时，总是觉得我们做的努力是多么的渺小。”
“不管多努力有渺小，还是得继续。”克里什米特道，他何尝不对自然的力量心生敬畏，可他不能展现出来，他得让这座城里的百姓相信他们可以战胜灾难。“如果你还能想到点什么的话，就来告诉我。不许擅自行动。”
“好的。”诺德笑了一下，点头答应。
那天的除冰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克里什米特没有回城堡，而是让乔那安排在附近的一家旅店里住下了。这一“与民众同在”的举动倒是为他带来了不少好评。诺德说自己还有想要调查的事情，便趁着暮色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城堡。外头的风雪越下越大，克里什米特不知道这会对除冰工作产生怎么样的影响，便叫来乔那想让他去找水利部的人问问状况。而得到的回答意料之中的是“很糟糕”。
“这么下去，不到天亮就会决堤了。”乔那的话语里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担心，“水利部那边想向您申请用炸药进行爆破。气象官和水利部的人说了，接下来的几天天气会回暖，不会有复冰现象，所以现在准备爆破是比较合适的时机。”
“可是短期内哪里去找那么多炸药来？”克里什米特问道。湍流城的军火仓库在远离河岸的地方，想要再这样的风雪夜将炸药运送过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边防部那边，应该还有一点炸药的储备。”乔纳说道。
克里什米特听完，立即叫他带上点人手前去借用炸药。可没想到两个小时后，乔那竟然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边防官说他们那里没有剩余的炸药了？”克里什米特听完乔那的汇报后，站了起来质问道。他怎么都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如果边疆真的没有炸药储备了，那万一敌人真的来了他们该如何应对？拿着几杆枪就能打攻防战了吗？
“是，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还说我们想在应该去想想别的办法了。我本想去看看他们的仓库，可是被边防官拦下来了，说军火重地，没有城主的书面批准是不会让人进去的。”
克里什米特只觉得怒火攻心，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场合感？他说道：“他是不是不打算继续做这份工作了？我……”
他还没说完，便被一串紧凑的脚步声打断了。旅店的中年店主匆忙地走上二楼来到众人所在的房间里，对克里什米特说：“大人，有位夫人求见您，说有急事。”
夫人？难道是他？克里什米特心里想着，二话不说便跟着店主下了楼。门厅内站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身上落满了雪花，胸口不连贯的起伏表明了他是以极快的速度赶过来的。
“不是冰凌，”他毫无征兆地说道，随后抬头看向了还在楼梯上的克里什米特。
“城主大人，造成危害的不是冰凌，是水流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结冰的湍流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