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如人生》MERDER

11、我逃避，你却不放弃

　　沈若兰离开了，宁欣只和公司简单的打了招呼，并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自然李海辰也不知道，两个人也最不想让他知道。听宁欣说李海辰的新戏这几天就要正式敲定了。男一号，和现在最红的年轻女演员林琳合作。公司对他的用心栽培可见一般。
　　如果说沈若兰第一次离开时带着的是满满的挣扎还有惦念，那么这一次更多的是决心。她曾经忘记了现实，现在却不得不回来，因为现实不会忘了她。
　　当车子缓缓驶出上海市区的时候，沈若兰的手机响了起来，李海辰打来的。宁欣透过后视镜看着若兰，她掏出手机，没有接，只是静静地听着铃声。当铃声第二遍响起的时候，她压掉了，然后索性关了机。

　　并不是旅游的季节。乌镇的正午，太阳高高在上，一些发白的石头倾倒在水边，枯黄的芦苇在风中传递着零星的温暖，小镇也愈发的显得寂静。沈若兰突然想起有人说过，“乌镇的美是令人向往的，可同时又是令人绝望的。”
　　沈若兰把自己隔离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手机也不敢开机，只是用宁欣的手机给妈妈打了电话。与其痛苦的牵扯纠缠，还不如就此斩断一切思念。
　　可是电视上娱乐频道的一则新闻却让她不得不回到现实。
　　“由影华公司投资拍摄的电视剧将于今晚举行开机发布会，据悉，此次电视剧是由影华的当红小生李海辰携手人气女星林琳领衔主演，讲述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今晚我们将为您进行现场直播。”
　　她随手关掉了电视机，穿上外套出门，屋子里太闷了，让人透不过气来。
　　逢源双桥上，沈若兰久久的立在那里，额前的几缕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飘散，镇子太宁静，仿佛一不小心就能丢了自己，总觉得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
　　“姐姐。”一个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拽了拽若兰的衣服下摆，“你是沈若兰姐姐吗？演了好多电视剧的那个。”
　　沈若兰笑了笑，心想其实应该叫她阿姨的。可是猛地又想起了那个一定要叫她姐姐的萱萱，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是啊，可是你应该叫我若兰阿姨的。”
　　“不可能，你看起来很年轻的，当然要叫姐姐，你几岁了？”小女孩执着的仰着小脸看着沈若兰。
　　几岁？二十岁是不怕别人问的，可是她现在已经快三十岁的年纪却真的尴尬极了。她只得转过脸，把一屡被风吹乱的头发挽到耳后，笑着说：“女人的年龄是不能随便问的哦。”
　　“那好吧，我姑姑也说过一样的话。”小女孩泄了气，站在若兰边上，“姐姐你刚刚一直发呆，是在想你爱的人吗？”
　　沈若兰有些失笑，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早熟？
　　“姑姑说，一个女人对着河水发那么久的呆一定就是在想自己爱的人。”稚嫩的童声，可却让沈若兰有了落泪的冲动。“姐姐也是吧？”
　　“也许是吧。”沈若兰轻声回答，是爱吗？她爱的人？
　　“那你爱的人是李海辰哥哥吗？”小女孩抬起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啊？”沈若兰有些愣神。
　　“电视里面啊，我好喜欢你和海辰哥哥！要是你爱的是他，那我就不和你抢了，不然等我长大，我一定要把海辰哥哥抢来做我的男朋友。”一脸的认真，夕阳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还透着几分坚毅。
　　“傻孩子。”沈若兰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
　　“啊！”小女孩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往桥下跑，“我要回家看电视了，姑姑说晚上电视会播海辰哥哥的发布会。”
　　沈若兰也缓缓转身，朝酒店走去。
　　桥头上，夕阳如血。

　　不过四天的时间，李海辰看起来瘦了不少，精神状态也并不好。
　　“李海辰先生，这次的演员阵容发布出来以后，很多人都认为您和林琳小姐很登对，您怎么看呢？会不会有发展的可能呢？”记者的本质是不是就是八卦？
　　李海辰皱了皱眉头，慢条斯理的说：“我觉得不太可能，林琳小姐不是我动心的类型。”
　　旁边的林琳面容有些僵硬了，努力了半天却怎么也笑不起来。镜头扫过坐在下面的夏哲皓，他的脸上也一阵青一阵白的不是颜色。
　　主持人急忙出来打了圆场。
　　“真傻！”沈若兰自言自语着，一滴眼泪滴在了手背上，冰冷。
　　即便到了最后的合影，李海辰也僵硬的站在那里，十分不自然。
　　“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呢？”她最后还是关掉了电视，趴在窗户边上喃喃自语，看着窗外夜晚的乌镇，让人有一种梦境般的不真实。
　　梦一般的虚幻，水一样的轻盈，仿佛一阵风吹来就散开层层的涟漪。宁静的让人不敢去触碰。
　　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沈若兰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开机的一瞬间就不停的有未接来电还有短信蹦出来，她甚至不敢看数字就急忙删去了。
　　“就算你要走，至少给我一个理由。”新的一条短信又开始闪烁。
　　不知怎么的，沈若兰竟然拨通了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铃声还没有响完一声就被接通了，却是长久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人并不说话，只能听见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还好吗？”沈若兰先开口了。
　　仍旧没人说话，然后猛地，她听到了他的哭声。声音不大，可却一下一下抽泣的让人心疼。
　　“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离开？”委屈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你好不好？现在在哪？”
　　这次换成若兰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海辰，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你明白吗？之前是我不好，我考虑的太少了。”
　　“我不明白！”他大喊出声。“有什么是不应该的？是不是曦辰？她跟你说什么了？还是谁跟你说什么了？我们在一起并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沈若兰的鼻子开始一阵阵的发酸，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眶。“你好好拍戏，好好工作，等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李海辰没有说话。一直到沈若兰挂了电话，李海辰还是没有说话。
　　夜色如海，灯火阑珊，不同城市的两个人都抬头望着天空，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回忆，每一段，都那么的生动清晰，牵扯着所有的甜蜜，还有疼痛。
　　沈若兰一直待在乌镇，录完了节目也还是流连在这个水乡，期间宁欣回了上海几次，她也并不催她，推掉了她所有的日程，让她安心的待在这里，“就当给自己放个小假。”宁欣大姐姐一样的拍了拍若兰的肩膀。
　　又是逢源双桥，又是夕阳。沈若兰依旧望着潺潺的流水发呆，她在想李海辰，可她不知道算不算是在想爱人。
　　“沈若兰。”一声熟悉的呼唤仿佛隔了千年，只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只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走遍了万水千山。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近乎贪婪的注视那个缓缓走近的身影，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李海辰开口了，不满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委屈的意味。
　　“我……”沈若兰低下头去，抑制住想哭的冲动，“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或者说是我之前想的太少，我们不应该，也不能在一起。”
　　“简单一点不好吗？”桥下一叶小舟寂静的划过，小河里散开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李海辰！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沈若兰突然有些激动，她不想再说了，一句都不想，她也不想再面对这个人，她怕自己下一秒就忍不住扑进那个让她眷恋的怀抱。
　　“就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才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那天曦辰和你说了什么，对吧？”李海辰死死地拽住沈若兰的胳膊。
　　沈若兰挥了挥胳膊，却甩不掉那只有力的手，“你明白现实是什么吗？现实是我比你大，我是你的姐姐，我们不可能得到别人的祝福；现实是我们活在演艺圈里，没有自己的爱恨情仇；现实是……”沈若兰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泣的声音仿佛惊醒了宁静的水乡，风也乎乎的吹了起来。李海辰蹲了下去，把她揽在了怀里，不过才半个多月，她却瘦了那么多。
　　沈若兰用手抹了抹眼泪，然后挣脱了李海辰，站了起来，“你走吧”
　　李海辰也站起来，坚定的说：“我不走，今天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我就不走。”
　　“我给你确定的，”沈若兰淡淡的转过身去，不再看身边的人，“我们分手吧，你放过我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她不能转头，不能给自己一点机会。每一句话都想一把刀狠狠地插在自己的心里，她不敢再回过头去看一眼那个给了她无数温暖的人。这一次，如果不走，就是万丈深渊。她不想拉着李海辰一起跳，也不敢拉着李海辰走向不能预知的未来。如果痛，就彻底的痛这一次，如果恨，就让李海辰把所有的恨都给自己。
　　桥下，疾步前行的沈若兰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曾经有过温暖，有过甜蜜，有过爱，想要不顾一切的爱。可是现在，从此以后，这些都不是她的了，也好，安心的做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艺人。
　　风还在吹，李海辰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大喊：“沈若兰，你听着，我不放弃！绝不放弃！”
　　夜色如织，滞重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沈若兰回到酒店，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宁欣，“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也没拿。”
　　沈若兰努力笑了笑，轻声的说：“我没事儿，欣姐，就是出去转转。”
　　“那个，”宁欣有些吞吞吐吐的问，“李海辰来过了？”
　　“啊？”沈若兰有一瞬间的慌张，然后马上恢复了平静，“没有吧？我不知道。”
　　“哦。”宁欣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夏哲皓说李海辰不见了，手机也不接，他好像对李海辰说了我们在乌镇的事情。”
　　沈若兰“唔”了一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就径直走进了浴室。

　　“你还不回去吗？”宁欣隔着哗哗的水声冲着浴室里大喊。
　　沈若兰调整了一下呼吸，大声说，“我想再待一段时间。”
　　“我明天得去横店一趟，可能要待得久一些，你好好照顾自己，想通了就回上海吧。”
　　“嗯。”沈若兰盯着镜子里挂满眼泪的那张脸，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天没有掉眼泪，可是却在看到李海辰后流光了这十几天的泪水。

　　乌镇的日子过得宁静也祥和，沉醉了景色，沉醉了人，也沉醉了时间。沈若兰仍旧留在这里，这里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逃避现实的梦境，她害怕，怕一旦走出去，梦碎了，现实又会残酷的撕扯她。
　　新戏的消息不断，几乎每天本地的娱乐频道都会报道一些探班花絮，李海辰仍旧是那样，有礼貌，谦逊，认真。可是还有一点不变的是，他对所有的女演员还是那么冷漠，能躲就躲，甚至有时候把去探班的记者也弄得十分尴尬。
　　沈若兰看得想笑，却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蓝印花布染坊里，美丽的蓝印花布随着微风高高飘扬……就像梦境一样的飘渺，沈若兰又看到了那日那个在逢源双桥上遇到的小女孩。小女孩也看见了她，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沈若兰姐姐，你一直在这里吗？没有回家吗？”
　　“嗯，”沈若兰点点头，“一直在这里。”
　　“是等海辰哥哥来接你回去吗？我好喜欢他！”小女孩天真的望着沈若兰，这就是这个镇子的奇妙之处，仿佛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乌镇永远是乌镇，宁静，古朴，纯真。
　　沈若兰没有说话。
　　小女孩却开口了，“啊，这些日子可能来不了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为什么？”
　　“姑姑说，她在上海的朋友告诉她海辰哥哥生病了。”小女孩有点打蔫。
　　“谁说的？”沈若兰的声音高了起来，也透着急切。
　　“姑姑的一个朋友，住在上海的，还见过海辰哥哥的。”
　　沈若兰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往外走，她掏出手机，从电话簿里翻出了夏哲皓的电话。这是她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要给宁欣和妈妈以外的人打电话。
　　可是她却突然没了底气，自己怎么开口问呢？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与此时午后安静的小镇显得格格不入。
　　“李海辰”三个字不断的在屏幕上跳跃着，她想接，却没有勇气。“海辰哥哥生病了。”小女孩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脑子里回响。
　　“喂？”
　　“你在哪？”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还透着疲倦的意味。
　　“我……”沈若兰突然看到了逢源双桥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急忙跑了过去。
　　“我来了。”李海辰挂了电话，“呵呵”的傻笑着盯着沈若兰，脸颊红红的。
　　“嗯。”沈若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生病了。”李海辰可怜兮兮的拽着沈若兰的衣袖。
　　“嗯”她仍旧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不心疼吗？”李海辰看起来委屈极了，“一直拍戏，没有休息，没有假期，可是我想见你，疯了一样的想见你。”声音顿了顿，接着带着一丝得意的口气说：“幸好，我生病了，所以导演就给了我病假。”
　　沈若兰忽然就哭了，那个导演她和合作过，出了名的严格。可她更心疼的是李海辰刚才那一丝得意的口气。
　　一双大手覆在了她的脸上，轻轻的抹去了沈若兰肆意乱流的眼泪，手很热，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沈若兰抬起手摸了摸李海辰的脸，烫手，额头也发烫。“跟我回去！”她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前走。
　　“我不回上海！”李海辰站住了。
　　“不回上海。”沈若兰轻轻的说，拉起李海辰的手，往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