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彩虹光》微雨蔷薇

12、哭泣的白纱裙 第5章

　　吃完妈妈给我做的热乎乎的夜宵，我的身上已经完全恢复了温暖。
　　我对爸爸妈妈说：“无论你们是不是相信，我真的没有剪坏那条白纱裙。虽然我有点嫉妒姐姐，嫉妒她总是得到你们的表扬，而我总是受批评，但是我不会因此剪坏裙子。”
　　爸爸看看妈妈，说：“晓朗是有些调皮，可是，她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我们今早上急火攻心，冤枉了孩子。”
　　妈妈再次向我道歉，“晓朗，对不起。”
　　奶奶也说：“晓朗，你平常调皮，所以你爸你妈对你格外严厉，他们总觉得如果不时常敲打你，你会更不受约束，所以呀，就常常批评你，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爸爸妈妈是心疼你的。今天下午你跑出去，可把爸爸妈妈急坏了。”
　　我望着家长们，心里升起了一丝歉疚。可是这个人拙嘴笨舍的，也不会说道歉的话。
　　爸爸妈妈看我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不再那么冷了，就对我说：“去冲个热水澡，早点回房间睡觉吧。”
　　我们家有三个卧室，爸爸妈妈住一间，奶奶住一间，我和季晓晴住一间。我洗完澡回到房间。发现季晓晴坐在她的床上，见我进来，她看着我，目光里有我看不懂的含义。她一直没有睡，她像是在等着我，要对我说些什么。
　　白纱裙的事情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别扭，我对她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动过你的白纱裙。是，我有很多地方比不上你，爸爸妈妈经常拿我跟你比，还有些偏心，我挺生气的，可是我不会拿一条裙子撒气的。”
　　她不说话。我就噘着嘴说：“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你爱信不信。”
　　“我知道裙子不是你剪坏的。”季晓晴忽然说。
　　她说得非常肯定，我倒有些诧异了，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裙子是我剪破的。”季晓晴说。
　　我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剪坏的。你说裙子是你剪坏的？为什么？”我一向乖巧的姐姐，我一向重视荣誉的姐姐，怎么会在比赛前把演出服剪坏，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因为我讨厌无休止的比赛，我讨厌总是为了所谓的荣誉穿上演出服，去台上表演。我本来很喜欢音乐，很喜欢唱歌，很喜欢弹琴，很喜欢拉琴，可是为了比赛，我原来的兴趣都没有了。你知道吗？为了考级，我不能演奏自己喜欢的曲子，而要反复练习一首枯燥无比的参赛曲，为了比赛，我不能在自己的画画本上随心所欲画自己喜欢的东西，而要按照别人的要求去画画。这些都让我觉得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想弹奏我喜欢的曲子，我想只为了自己高兴画画。我讨厌比赛。”
　　姐姐的话让我难以置信，我一直认为，姐姐是喜欢比赛的，比赛给她带来那么多荣誉，让她受到大家的夸奖，给她带来那么多的荣耀。可是她却跟我说，她讨厌比赛。
　　我说：“可是，你参加比赛证明了你的优秀呀，大家都在赞美你。”即便是大大咧咧的我，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是羡慕季晓晴的，羡慕她的多才多艺，羡慕她因为多才多艺得到爸爸妈妈更多的喜欢。她的亮丽曾经把我映衬得多么灰暗呀。
　　姐姐却说：“爸爸妈妈，还有亲戚朋友的赞美会给我更大的压力。这次比赛拿奖了，还有下次，拿奖多了，似乎得奖就是天经地义的，如果哪一次我没有得奖，那就是我没有努力，没有认真参赛。别人即便不说什么，也肯定在心里抱怨我。你知道吗，偶尔表演不成功，爸爸妈妈嘴上不说什么，可是他们的眼神却是那么失望。我真受不了他们失望的眼神。”
　　我努力回忆，想起姐姐有次参加钢琴演奏比赛，没有拿到名次，那次爸爸是没有说什么，但好像，他们的目光是有些失望。奶奶也一个劲儿叹气。
　　季晓晴接着说：“因为我是爸爸妈妈眼中的乖乖女，因为爸爸妈妈经常说我是他们的骄傲，所以我要为了他们高兴而逼着自己参加我无比厌倦的各种比赛。可是晓朗，你知道吗，我不愿意总被那些荣誉束缚着，我讨厌做乖乖女，我想做我自己。”姐姐垂着眼帘，很苦恼的样子，我忽然觉得，现在的姐姐是很让人同情的。我甚至觉得，原来在这个家里，姐姐一直比我更痛苦，更无奈。相比而言，我倒是轻松快乐的。
　　“所以你用剪掉裙子来发泄。”我对姐姐说。
　　姐姐点点头，她说：“我昨天晚上想到今天的比赛，心里厌烦极了，怎么都睡不着，我翻来覆去，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烦躁无处发泄。于是，我悄悄起床，拿起那条白纱裙，用剪子把它剪破了。”原来，真的是姐姐做的。
　　姐姐接着说，“我只是单纯的想，没有了演出服，我就不用去演出了。可是我没有想到，爸爸妈妈让我穿别的衣服去演出，而在他们焦急的期待的目光中，我没有勇气拒绝。我更没有想到，爸爸妈妈会因为这件事怀疑你，他们责怪你的时候，我想告诉他们裙子是我剪坏的，可是我实在没有勇气。”
　　姐姐顿了顿，郑重地对我说：“对不起，晓朗。是我让你受了冤枉，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姐姐伤心的样子让我一下子原谅了她，我坐到她的床上去，拉住了姐姐的手。“嗨，你别说这么说，姐，我不怪你，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皮，听爸爸妈妈的批评都听习惯了，挨几句责备没事的。你别往心里去。”
　　姐姐眼圈发红，她的手有些凉，她说：“你真的会原谅我吗？”
　　“真的。”我说。
　　姐姐似乎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她对我说：“我一直很羡慕你，晓朗，你可以什么比赛都不用参加，你可以无忧无虑地过每一天。”
　　没想到姐姐一直羡慕我。我说：“可是我一直在羡慕你呀！”
　　我望着姐姐，姐姐也看着我。我对姐姐说：“姐，你应该告诉爸爸妈妈你的心里话，你告诉他们，你不喜欢参加比赛，爸爸妈妈以后就不会逼你了。”
　　“可是我没有勇气，想起爸爸妈妈说到我的那种骄傲的语气，想起他们对我有那么多的期待，我就没有勇气了。”姐姐苦恼地说。
　　“嗯，这也是个问题。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对爸爸妈妈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