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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无名岛贾正受折磨,护法仙巧计见妖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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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无名岛贾正受折磨,护法仙巧计见妖怪
却说国师师徒四人离了乌云岛,乘舟东渡而来,行了几个月路程,方到得南郑国都城旁的一个小岛边,泊在沙滩上躲避海风咆哮,,好几个时辰也不见停歇半点。木圣在舱内道:“好冷,好冷!”贾正也蜷缩在包裹里,牙齿直打嗑嗑,哆嗦道:“作怪作怪!怎么越到东方倒越冷清呢,真不知晓太阳怎地也没给我们点温和,唉!”国师却觉得肚中饥饿起来,对木圣道:“徒儿啊,为师肚中好疼,唉哟!”木圣笑道:“噢,师父想是禁不住海风冰冷,待我去看看岛上有不有人家,也好寻个住宿暖暖身子,用些斋饭膳食!”话未说完,那贾正也饿得发起慌来,想抢先去寻人家大餐一顿,一骨碌翻身立起道:“师父,还是徒儿去吧。大师兄,你认得妖精,不如留下照顾师父呢!”言讫,端了钵盂在手,下了龙头宝船,飞也似的向岛上而去。木圣笑道:“这个蠢货,想抢头功,讨好卖乖,行贿师父呢。”国师嗔道:“徒儿休得取笑!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正儿想是饥饿,才去化斋的,由他去吧!”自在舱内绵床上伏卧,等候贾正回来。木圣倚案而眠,免生不测之虞不表。
再表贾正正提着钵盂,飞奔岛上而去。约莫走了几十里路程,只见山林越来越密,路也愈觉崎岖,荫暗一片,哪里有什么人家,直跑得气喘吁吁,汗湿遍体,摸不清路经归途,在林中四处乱窜,不防飞鸟迎面扑来,抓住个鼻子不放,痛得他气涌血冲,大声叫唤不休,举剑乱砍,把个飞鸟刺得浑身血迹,尖鸣惨啼几声。贾正谩骂道:“你这个皮毛畜牲,无端端的却来捋虎须,小爷非杀死你这厮不可!”说罢一剑向那飞鸟头上砍去,不料一道黑风过处,不见踪迹,害怕起来道:“却不作怪,怎么会有黑风呢,莫非这飞鸟是个妖怪不成?”想到这儿,心里如冰透身,先自凉了半截,腿肚发起抖来:“唉哟,我的妈,又碰上了什么妖怪,得赶快回去,不然性命难保!”忽然丛林中传来一阵哈哈狂笑,犹为钻腹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好不心悸。贾正吓得回头就跑,一头撞在山石上,血流满面,金星乱颤,心中骂道:“什么妖怪真该死,敢戏谑老爷?”口里却呼出声来:“那该死的妖孽,笑什么歪鸟,恫吓老人家我,快出来与小爷见个高低,来吧,来吧!”作起法来,剑光四溅,杀气八泼,斫得树倒石碰,兽惊虫绝,并不见什么妖物出来,毫无动静。贾正挥舞得骨软发麻,并不见什么风声,不禁哑然失笑道:“唉哟唉哟,好腰胀臂痛也,当了和尚真不好,尽为妖怪烦恼。管他妖个鸟,子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歇会儿再说吧。”竟然坐在石板上,抱着钵盂打起呵欠来,翻了几个身,呼噜噜地进入梦乡,任虫儿蝼蚁噬咬爬行,兀是死昏沉沉。正是:
“今时有酒今时醉,哪管明日饮清水?
暂且渡得梦神去,笑把乱石当美人。”
这时从树上飞来一只大鹰鸷鸟围绕盘旋几转,抓起贾正就走,来到山间一个洞前,变作个黑面大汉,吩咐洞边正在舞刀弄枪的小妖们道:“小的们,抬这厮进洞绑好,本大王要开胸剖膛,挖出他的心肝来饮酒做菜,为我儿报仇雪恨!“小妖们吆吆喝喝,绑好贾正抬进洞来,推到座前石柱上按定。那妖怪道:“小的们,抬你们的小王爷出来。”见得小妖们抬个血淋淋的黑面公子,下座哭道:“儿啊,你受苦也,被那和尚弄成如此模样,疼死为父也!“那公子微启双目,呻吟道:“唉哟,痛杀我也。”妖怪指了指贾正道:“儿啊,伤害我娇儿的是不是他?”那公子侧目看视,蓦地圆睁双目道:“正是他,正是他。爹呀,为儿报这剑伤之仇啊!”说罢,血涌心头,又昏迷不醒。那妖怪心如刀绞,对贾正咬牙切齿道:“贼秃啊贼秃,无端端的伤我娇儿,不杀死你,如何泄我心头之恨?”那贾正也从梦中醒来,迷糊着双眼呼道:“饿死我也,大师兄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却挣不动身子出来,勒得浑身疼痛难禁,方才回过神来,睁开双眼看时,吓得大叫道:“妖怪,妖怪!”妖怪心道:“这和尚适才说什么大师兄,莫非那厮手段十分高强么,如此说来却杀不得,要不撞着个法师什么的,可就是自找麻烦了。”忙收剑回鞘,问道:“那和尚,胡说甚么,你大师兄是个什么来头,如实说来,饶你不死!”贾正见问,越发得意起来,瞪圆双眼笑道:“这妖怪倒也老实,懂些鬼谷兵法,晓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道。张大兔儿耳朵听仔细点,莫不要被惊雷震破了。要问我大师兄的来历,名声皓月当空,四海五湖无一不畏。他是蓬莱岛吕纯阳祖师的大弟子,名唤木圣,手中掣一条如意风云铁棒,重有千钧碎三山,沉若万鼎齑五岳。哼,若他知道我困在这洞中,打将进来,你等还有性命么,越早放小爷我出去,免得到时后悔不及!”那妖怪闻说,也着实害怕起来,暗道:“唉哟,好险,却原来是那菩提精的师弟。他手段高深莫测,和黄花玄灵子斩杀了我家的十三位大王,得赶快放了这白脸和尚,要不一旦惊动,大闹起来,可不得了啦!”刚要说出松绑放人话时,又想起娇儿受戮事来,痛得五脏俱裂,跑到后院中公子床前哭道:“娇儿啊娇儿,疼死为父也!本打算为你雪恨报仇,以泄我愤,谁知娇儿左不撞右不撞,却偏偏碰上那菩提精的师弟,又不敢伤坏了他,不能为你昭耻也。娇儿,为父对不起你啊!”正伤心时,从旁边走出一个美貌妖冶的女子来,扯住那妖怪道:“大王啊,公子之仇,岂能不报?妾身略有些妙计可保万全,不知大王意下若何?”那妖怪揪住她的衣裳,喝道:“胡美人,你休卖什么关子,有何万全之策,快尽数说出来?”那胡美人挣脱妖怪的粗筋乌手,娇笑道:“大王不必着急,何不如此如此而行如何?”对那妖怪耳语一番,喜得他心花怒放,爱抚道:“真是我的好美人!本大王今夜与你饮酒取乐,玩个通宵达旦,以表谢意如何?”胡美人扭动柔腰□□,媚眼流波荡春,情态万种,风秀千般。那妖怪双目发直,心中按捺不住,一把抱起美人温体,去房中缱绻淫乐,做尽巫峡云雨之事不题。正是:
“妖物原是白龙将,哪敢擒杀真仙家?
哀饬娇儿恨无策,美人献计归锦帐。”
再表国师在海滨不见贾正回来,心里饿得发慌,头晕眼花,对木圣道:“徒儿啊,为师太饿也,正儿怎么还没回归,莫非是迷路忘返了不成,如何是好?”木圣笑道:“师父休得着急。师弟想是走得疲倦,又生了懒惰之心,先自去用饭啦,必是贪杯醉倒,恐难须臾,待徒儿去寻一寻?”又对小龙道:“师弟且好生看觑师父,休得贻误,俺老木去去就来!”说罢,驾道清风来到岛上,闪目四顾,一连走了几十里,哪里有贾正的影子?路径越走越黑,山林荫翳蔽日,看不见方向,捡了根粘棒,吹了口仙气,点成火把照明,摸索行走。听得林中一道冷风过处,落下个小燕雀儿来,在地上望了几望,化成个小妖,在山间石板上歇息,叹道:“唉呀,累死我也!都怪那胡美人唆使大王,叫我深更半夜来巡什么山,用什么啄目啖睛的诡计,看又看不见,撞在棵参天大树上。唉哟,腰好疼也!”木圣藏匿在一块嶙峋怪岩后面听得真切,心道:“哦,这里又有什么大王美人,想必又害了师弟在内,待俺老木揪住这个小妖问一问。”想罢跳到小妖后面一把扯定,喝道:“呔,哪里走?”那小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屈膝伏地,大呼“太爷饶命”。木圣笑道:“休慌,休慌,只要你老实告诉小爷详细,我不伤害你的性命就是。如若无端端的说谎言谬语的话,嘿嘿,俺老木的铁棒可饶不得你!”顺手提起风云棒碗口粗细,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那小妖捣头如蒜,拜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岂敢玄弄子虚,任从相问无妨。只要小的知道,必然尽说个明白。”木圣道:“你家大王什么来历?”那小妖道:“太爷,我家大王原来是白龙山十三洞主手下的少将,与断魂阵鵰先锋是故盟之友。”木圣方才放了他的头道:“好,你在巡山时,可曾看见个青年和尚从此路过,快如实说来!”那小妖忙道:“那和尚是不是白脸净皮,手中拿着个钵盂,二十来岁年纪?”木生道:“正是正是,他在哪儿?”小妖思索半晌道:“唉,那和尚因伤残我家小公子,被大王拿到洞中押监,正在受绑缚之苦呢。”木圣道:“噢,原来如此,快带老木去寻,快!”那小妖秉执火烛,引着木圣,哪敢怠慢弄假,不一会就来到洞前,道:“到了,到了!”木圣看那洞时,一股妖气熏天迷地,果与白龙山十三魔王的气愤十分相似,山中暗笑道:“好一个‘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的少将怪,何不如此如此而行?”对那小妖道:“快进洞去禀报你家大王,要他亲自出来迎接老爷。”那小妖闻言,唤开洞门,径去通报,跑到妖怪面前禀道:“大王大王,小的回来了。半途中遇上个老爷引到洞外,说是大王的故交,要大王亲自去迎接呢。”妖怪与胡美人正在调情戏肌,商议用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捉拿菩提精,见小妖报知,忙领了妖兵出去看时,见洞外站着一人,三十四五年纪,面目极为丑陋,有诗为证:
“头如削尖披乌发,面似蓝靛闪绿睛。
黑庞乌啄寸三长,阴气满体真星寒。
腰束彩缕紫气带,身穿乌布漆褂衫。
手握点漆云花枪,足裹青纱缠筋骨。
雄玄赳赳立洞前,挺胸矫首问苍峰。
非同小可白龙将,可惜菩提巧作状。”
这人见那妖怪出来,上去搂住道:“贤弟啊,想死我也!”那妖怪却不认得,挣出怀中持剑架开,问道:“你是谁,为何呼我为贤弟?”那人道:“贤弟在白龙山十三魔王爷的手下当过少将么?”妖怪怔了怔:“你如何得知我的来历?”那人叹了叹口气,道:“真是俗话说得好‘一旦同年盟友朱紫贵,哪记十载寒窗读书人’,却也不虚。贤弟啊贤弟,想不到你如今做了显赫高贵的大王,却忘了昔日的断头之交。愚兄是主死仆贱、寒淡贫困的鵰先锋,看来难以攀龙附凤了吔!”说罢,回头往外便走。妖怪闻言,仔细端详一番,方才想了起来:“唉哟,原来是鵰大哥,想死小弟也!”乃疾步拦住去路,扶迎回来,好劝歹说分明,赔礼道歉不已。胡美人也扭酥弄姿,故搔妖艳发丝,深深地道了个万福,齐回洞中欢庆。正是:
“白龙旧友今重逢,喜从天降乐无穷。
此时菩提妆成真,先锋鸣冤断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