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祸起 ...
-
这边江蛟解决了三急,草率地拢了拢裤子,眯着眼睛就往回走。
你大可不必担心江蛟掉粪坑里,从小长在这宅子,别说是眯着眼睛,就是瞎了也丝毫不影响你蛟爷摸回床塌的速度。
但今晚江蛟可回不去了。
霎时不知从哪闪出一个黑影,紧接着就听一声闷响,江蛟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便直直倒了下去。
“我靠……老子裤子还没提……”随后江蛟就失去了意识。
十年后……
才怪!
江蛟指尖微动,挣扎着将双眼撑开,突入的阳光刺入瞳孔引起一阵眩晕。好在江蛟正倚墙而坐,不至于又扑在地上。
适应了一会光线,江蛟的视线才渐渐清晰。
眼前是一袭罗缎青衫,看布料和绣工不像寻常人家可有,循着衣料看去,果不其然,正是陆良人。
不过江蛟再细一打探,觉得有些不对。
这衣衫是上等布料没错,可此时上面沾满稻草泥巴,和锦衣华服完全沾不上边。再看陆良人本人,脸上又是划痕又是尘土的,活脱脱一落难书生。
江蛟上下打量着这估摸和自己半斤八两的脸,打趣道,“我说陆兄,我真没想到我能和“幕后黑手”享受一个待遇啊。”
陆良人没料到江蛟开口竟是这么一句,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笑道,“江兄以为是被我打晕的?在下可没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那你怎知我是被打晕的?”机智的蛟爷反问道。
陆良人:“…………”
陆良人:“你脑袋后面这么大个坑我想装没看见,可我不瞎。”
江蛟条件反射往后脑一摸,“嘶——!”
疼!哪个王八羔子下手真重!
江蛟自知理亏,想要转移话题,脸上堆笑道,“原来你能好好讲话,拜托别在我面前在下在下的了,爷爷我可受不了。”
陆良人倒是不恼,暗自估计了下江蛟的年纪,这个头五官,最多也就十七八,毛都没长齐却自称“爷爷”,实属有趣。
江蛟见陆良人沉默不答,眼光却在打量自己,不由一阵尴尬,立马抛出救场话题,“话说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江蛟算是问了句废话。周围全是铁栅栏,傻子也知道是个牢房。
傻子:“牢房。”
江蛟:“…………”
江蛟:“那请问是哪里的牢房呢?”
陆良人:“我怎么知道?”
江蛟:“…………”
我靠,这人是不是天然黑?
江蛟放弃和此人交流了,起身四处探查起来。
这牢房不大不小,关着江蛟陆良人二人还算宽松。除去一面的铁门,倒是有家徒四壁的感觉。抬头是砧板大小的天窗,低头是杂乱的草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看来唯一的出口就是……
可惜缺把钥匙。:)
倒是可以将对面牢房看的一清二楚……
可惜对面牢房没人。:)
……
“可有发现?”陆良人在江蛟醒来前早已探查过一番,坐看江蛟把牢房兜完一圈,这才问道。
江蛟见他还保持着先前的坐姿,一副惹人厌的道貌岸然,难免产生戏谑之心,便向陆良人走了几步,勾起一边嘴角低声说道,“天黑了蛟爷我自有办法,只不过当下我——”
江蛟尾音急转直下,如同被鱼刺卡住喉咙一般,两颊肌肉挤向眼睑,剑眉紧蹙,呈现痛苦之态。他的身体也随之不可控制地发抖,只坚持站立了几秒,便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江蛟双眼瞪得像铜铃,右手死死扣住喉咙,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挤压出来,不多时,他的脸就胀得通红,嘴里同时发出“啊啊——”的不明话音。他四处胡抓的左手蓦地拽住陆良人的衣角,陆良人这才听清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陆—兄—救我——”
江蛟明明滴水未进,到底是什么时候……!
陆良人是名门之后,虽说眼界不小,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蓦然起身,张口却发不出声……
而江蛟这又是吼又是撞的,早就惊动了看守。
“什么人在这吵吵嚷嚷的!”
只见两个头绑红带,双手提刀的彪形大汉从牢房的右转角冲出来,见江蛟倒地不起,左边的大胡子用刀一指,“你!怎么回事!”
牢里无人作答。
大胡子正打算掏出钥匙开门查看,却被一旁的尖鼻子按住。
“哎,大哥别慌,这俩人昨夜才被送来,大当家也没交代什么,死不足惜,若是开门让他俩跑了,尸体没了,咱可就说不清了”。说完安抚似的拍拍大胡子的肩膀,看了牢里人一看,转身自顾自走了。
要不怎么说相由心生呢,这人尖嘴猴腮果然老奸巨猾。
大胡子见兄弟就这么走了,又看了地上的江蛟一眼,想想尖鼻子说得很对,便对着江蛟哼道:“谁管你死活?”说完也转身跟上。
没人管死活的江蛟:“…………”
江蛟见这招不奏效,索性也不演了,麻溜地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撇撇嘴看向陆良人。
被江蛟这一倒一起,大汉的一来一去惊的说不出话的陆良人:“…………”
江蛟见陆良人一脸懵,似丢了三魂七魄,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还真以为蛟爷我要死了哈哈哈你这人还真单纯!!”
心思单纯的陆良人:“…………”
这真不是陆良人单纯,要怪只怪江蛟演技登峰造极,又对自己下得了狠手。他扣住脖颈的手甚至留下了勒痕,不怕有人不信。
陆良人从小养尊处优,初涉江湖,怎料到会有人连自己都舍得掐。若是自己在这地上演上几圈,再下狠手掐自己半响……这比让自己死还难。
人与人之间竟可有此等不同……
杂乱的思绪在陆良人脑中盘旋,他被戏耍却没有生气,许是震惊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读万卷书,竟不如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来得震撼。
待陆良人理清思绪,并未回应江蛟的嘲笑,只弹了弹似有若无的灰尘,自顾自又坐了下来。
江蛟只道他是恼了自己,便随口安抚道,“陆兄真是对不住,刚事态紧急,没法事先告知你,可我不一直拿左眼给你使眼色呢嘛!”
这人胡话真是张嘴就来,别说他演得那么陶醉,就是真使了眼色,脸就差没糊在地上了,大概也就土地公能瞥到他的眼色。
好一个“事态紧急”。
见陆良人还是不愿搭理自己,江蛟只好叹气道,“还以为那俩傻大个会给我们开门呢,结果只来瞧了个热闹。”江蛟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些诡变,故作神秘道,“不过也不是全无所获。”
这话成功提起陆良人的兴趣,他本就不在生气,此时脱身又最为重要,他示意江蛟说下去。
“首先,狱守有两人,你我也正好二人,”江蛟指了指陆良人和自己,“其次,出口在这间牢房右侧,”江蛟又指了指右边转弯口。
“再来,从这俩傻大个赶到的速度来看,出口不远,这对咱们有利。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咱俩得珍惜生命,因为没人管我们死活~”说到这里,江蛟自嘲似的向陆良人摇了摇头。
陆良人见他一脸心酸,再想想方才他在地上打滚的模样,算是理解影帝没拿奥斯卡的心情,也就收起那副爱理不睬的态度,主动接话道,“江兄分析的有理。我见那两名狱守头绑红带,手持双刀,嘴里又提到“大当家”……我初到饮月城,对这里帮派不甚了解,不知江兄可有头绪?”
没想到陆良人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江蛟挑眉道,“我本想糊弄下你,既然你提了,那蛟爷我就指点你一二。”
“……我们多半是在施家堡。”
要说这施家,虽算不上名门大派,可在饮月城倒也无人不晓。
饮月城依山傍水,全城人的饮用水都来自此湖。到了晴朗之夜,月亮映入湖水,故得名“饮月”。
二十年前,一帮山匪路过此地,见山明水秀百姓富足,便起了歹心,占山为王,还自称黑风寨,拦路封山收取过路费,闹得民不聊生。
黑风寨以双刀闻名,尤其是这山匪头子,年纪不大竟能将双刀耍得出神入化。此人姓施名盖,两把青龙刀在他手中竟有九把之力,人称盖九刀。
饮月城百姓几次上报官府,上面才终于派人平定山匪。来人你一定听说过,正是平定西番叛乱的廉项大将军,不过当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统领。廉统领带了百来人杀入山中。可这山本就易守难攻,这帮山匪凭借地势,慢慢竟占了上风,廉项见势头不对,若是恋战下去,怕是会死伤惨重,便和山匪头子商议和解,并答应若黑风寨众人肯金盆洗手,官府不再追究罪过,还将饮月城西边的宅子赐给黑风寨。
盖九刀能成为一方大王,自然不是草包,他心里清楚得很,若这次歼灭官兵,朝廷自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要派更多更强的军队,这样一来,便是永无宁日了。何不就着台阶下,从此退隐?何况夫人一直想有个安稳日子,这样也算遂了她的愿……
“……从此,饮月城只有施家堡,再无黑风寨。”江蛟滔滔不绝了一炷香时间,只觉口干舌燥,习惯性地想抿口茶,这才意识到还在牢里。
这人是说书为生的吧?
陆良人心中暗暗佩服,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依你所说,这些山匪应当金盆洗手了,那此地牢又是作何用处?”
江蛟听闻又露出那副“你还真单纯”的表情,说:“明面上是金盆洗手了,背地里指不定干着什么勾当呢。我说陆公子,您到底是哪块金箔纸里钻出来的?江湖人心险恶,别看我现在和你共处一牢称兄道弟的,指不定转身就捅你一刀呢。”
江蛟没料到这话竟把陆良人给逗乐了,只道城里人笑点就是不一样。待陆良人笑够了,他才低声说道,“等夜深了咱们就行动。”
陆良人(懵):“什么行动?”
你还什么也没和我说啊喂!
江蛟朝陆良人挤了挤眼,只说了句“山人自有妙计~”便大大咧咧往草席上一躺,合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