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鹤》苏锦虞

4、依稀往昔

　　惊鹤第一卷呦呦鹿鸣
　　第三章
　　声音似乎带着春风，鹿剑眨了眨眼，看着已经脸色泛青的白书鹏，歪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一看，她呆住了。
　　是的，呆住了。
　　眼里像是浮起了什么光芒，就像小狗看见肉骨头，恨不得马上扑上来
　　然后她迅速调整脸上呆滞的表情，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她眨巴着眼睛，说道：
　　“哥哥是在跟我说话么？”
　　白修鹤看着迅速变脸的小姑娘，他真的看到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还有一丝垂涎欲滴，顿时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他走上前来，抬手作揖，认真的说道：
　　“鹿少庄主，都是白某管教不严，让师侄出言冒犯，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宽恕一二。”
　　鹿剑听罢，笑眯眯的松开手，连蹦带跳的跑到白修鹤身边，抬起他的手，顺势在他的手臂上捏了一把，说道：
　　“咦，这个丑八怪是哥哥的师侄吗？哥哥也是白尘子的徒弟吗？我正在跟他玩呢，但是……他好像不怎么好玩。”
　　鹿剑回头看了白书鹏一眼，笑眯眯的说道。白修鹤看到瘫倒在地上的白书鹏被人扶起，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笑逐颜开的小姑娘，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刚才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连他这个不通武艺的人都感受到了，但又看看眼前这个貌似不谙世事的女孩子，他倒是有些疑惑了。想了想，他依旧语气温和的说道：
　　“白尘子是我师兄，按照辈分，我该是鹿少庄主的叔叔一辈。”
　　鹿剑愣了愣，眼珠子一转，攀上白修鹤的手臂，仰着笑脸，娇俏得像一只小兔子，脸边的小可也瞪着绿眼珠，冲着他露出一口小牙。她笑眯眯的问道：
　　“那叔叔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鹿剑眨巴着眼睛，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跟之前杀人不眨眼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她认真的盯着白修鹤，眼里满满的都是他，似乎周围的嘈杂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小心的掩饰掉眼里的暗色，露出的都是欢喜。
　　其实她已经12岁了，但停留在八九岁的身躯让人们主观认为她还是个孩子，孩子多好，孩子不用掩饰，孩子没有戒心。
　　鹿剑喜欢做孩子。
　　她的手在白惊鹤臂上摩挲，吃尽了豆腐，他却一无所知，和煦的眼里还是如春风一般温柔熨帖。
　　江湖上的人对于白修鹤的情感，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就像天边的云，温柔而高洁，却有一定的距离感，他就像一个圣人，悲悯的看着世人，很容易让人发现心里的恶，然后自惭形秽。
　　他其实不会武，却有一身好医术，不问出身贵贱，仁心仁术。喜好白衣，心性也如白衣一般皎洁若月，所以江湖人爱称他鹤公子。
　　如鹤淡泊高洁，如鹤温良优雅。
　　仿若谪仙。
　　鹿剑喜欢谪仙。所以她一路攀着白修鹤，似乎把所有的事情都抛掷脑后。
　　白修鹤万年不变的温雅俊颜上第一次出现裂痕，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如此黏人的姑娘。
　　若不是看着是个孩子，简直就跟那些纨绔子弟一样。
　　白修鹤到不是说反感，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小姑娘灼灼的眼神似火，却有些难言的情绪。他本是习惯性温柔，也不是惯会拒绝的性子，一时间被纠缠得不知道怎么自处。
　　后来某人还大言不惭的扬言要把他留下来当上门女婿，白修鹤再温文儒雅也免不了尴尬不已，倒是周围不知情的江湖人全都笑起来，唯有刚才受到惊吓的几个少男少女不敢搭话。倒是鹿玉城一脸得意，眼里全是“我徒弟最棒最会挑眼光最好”。
　　其实白修鹤要继承玉衣门是整个武林公开的秘密。虽然白修鹤不通武术，但医道了得，江湖善缘很好，也算是名至实归。但玉衣门收徒传承一直是定数，门主必须入道出家，不得婚配，这也就是虽然鹤公子翩翩如谪仙，君子世无双，也没有哪个江湖女侠敢招惹的原因。
　　再俊再仙也是方外之人，与其到时候伤心伤情，不如一开始就断绝相思。
　　江湖中人就是这点好，拿得起放得下，不喜欢花花肠子，弯弯道道。
　　不过对于鹿剑来说，只有她喜欢的，她讨厌的，一目了然，一如白书鹏，一如鹿芸，毫不用掩饰心里的厌恶，大大方方表现出来，衬着那张无邪的脸，倒也有几分娇憨可爱的错觉。
　　不过凤阳却不敢有这样一丝一毫的错觉，每次鹿剑一看他，只需要幽幽的一眼，他的双腿就好像失了力气，软软想要跪下来。
　　凤阳是鹿剑带回来的，有一张极其俊美的脸，身形消瘦，如一枝劲竹，年轻而挺拔，经常笑眯眯的，笑容如冬日暖阳一般。他是鹿剑的护卫，但他知道，鹿剑从来不需要他的保护。
　　他不知道她的功力有多深，但他见过她杀人的样子。
　　如同地狱深处的修罗，邪恶而血腥，就连笑，都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被杀的是一个女子。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甚至都不是江湖人。
　　被她用钝刀割下了手指，脚趾，耳朵，然后逼着她自己吃下去。就好像无知的小孩子在做着游戏，她笑眯眯的看着她嘶嚎，求饶，就像在听江南歌姬的采荷小调，惬意而爽快。后来她似乎玩腻了，亲自用玉牙把她削成一段一段的，丢到了蛇坑喂蛇。
　　凤阳是江南一个小门派的逃徒，也算在腥风血雨里滚过，后来流落燕山，加入了暮雨楼，成为了里面的杀手。再后来又因为楼里权利更迭成了炮灰，最终逃了一命，成为了血神教的血奴。
　　他已经记不得曾经的名字，却还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鹿剑的情景。
　　那时候的鹿剑，还不是江湖第一庄鹿鸣庄的少庄主。她小小的一团窝在老教主的怀里，衣着华丽，脸色苍白，就像一尊小小的玉像，一丝生气都没有，眼里全是暗暗的死气。她伸手，指了一下，凤阳就成为了她的血奴。
　　教里的人唤她曼依大人，曼依是西边怒南族的古语，意为通天的人。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要唤她这个名字，只是奇怪教主对她的宠爱，老教主简直对她百依百顺，寸步不离。
　　他只是小小的血奴，并不能知道太多，后来才知道她跟羸弱少教主一起，杀掉了老教主，帮他夺取了血神教的教主之位。再后来，她带着自己回到了中原，摇身一变，成为了江湖第一庄的少庄主。
　　曼依，或者说鹿剑，她好像从来不担心会与谁为敌，也不担心邪教身份暴露，她肆意狂傲，任性妄为。
　　不过她有资本。
　　她似乎练了什么邪功，强大而嗜血，但似乎也有后遗症，使她，七八岁的身形从未长大过。凤阳畏惧而崇拜这个小女孩。在她身边，他只是强大武力威慑下的一只蝼蚁。
　　所以他完全无条件的遵从她的所有命令，而现在他接到的命令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白修鹤告辞回玉衣门之后才几天，鹿剑就对他下了命令：把白修鹤绑来。

作者有话说

　　真没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