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光》蒋落落

5、第 5 章

　　夏尹落提着行李箱走的时候，萧森正在餐桌上一边看报一边吃早餐。夏尹落开门的时候想了想，是不是应该和萧森说一声自己走了啊。可是又想了想，昨天已经和他说过了，而且估计说了萧森不一定会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索性不说了。
　　一声关门的闷响之后，萧森抬起头看了看门。放下报纸，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就提着公文包出门了。
　　这一路回去，夏尹落和叶小北没有选择坐飞机，而是选择了相比飞机更缓慢的火车。她们说是要领会一下当初大学来上学的时候的感觉。当初刚刚上大学去学校报到的时候，两个好姐妹兴奋的坐在车厢里，叽叽喳喳的说个没玩。坐十几个时辰的火车竟然也没觉得累。
　　坐在车厢里的两人现在显然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激情。聊了一会儿就各自的靠着对方睡着了。
　　快到站的时候，叶小北睁着朦胧的睡眼把旁边的夏尹落推醒。看着夏尹落一眼茫然的看着自己，叶小北突然大笑，捏捏夏尹落白白的脸，说：“落落，我们要到站的了”
　　出站的时候就感到阵阵的寒意。虽然在南方九月还是依旧的温暖，但是在北方的九月却有了透骨的寒意。而且夏尹落他们所在的小城正经历着变天。二个人紧紧了身上的衣服，决定先找个地方放下行李，添点衣服再去夏爸夏妈的墓地祭拜。
　　夏尹落她们所找的地方是一个独具小城风味的住所。门前的墙壁上挂满了用麻绳窜在一起的啤酒玻璃瓶，圆形的窗户上吊着的是罗马风格的百叶窗。走进去各处都摆了铁制的工艺品。雕花的铁艺和木制的家具又不显的冲突。在这里夏尹落隐约觉得有些南方的气息。
　　叶小北开了一间有足够两人睡在一起的大床的房间，叶小北开玩笑的说：“就让我们回到大学之前，一起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夏尹落站在窗子前看了看，竟发现窗外是一条小小的河。叶小北凑过去，搂着夏尹落的肩，一脸坏笑着说：“娘子，在这美景之中，你还不得从了官人我”
　　夏尹落也笑的一脸无害，然后挺认真的说：“小北，你说我从了你，我爸妈会不会从土里跳出来，指着你说，你这白眼狼”
　　添了衣服出来，已经是中饭的时候了。所以他们又决定吃完饭再去看望夏爸夏妈。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郊区的墓地。夏尹落和叶小北拿着祭拜的东西朝夏爸夏妈的墓地走去。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夏爸夏妈的墓地是双人墓。夏尹落和叶小北把花和祭品排放好，夏尹落把夏爸夏妈墓碑上的叶子用手扫去，然后两人在墓前磕了三个隆重的头。
　　两人在墓前和夏爸夏妈说了好多话，有时两人说到好笑的事情的时候就放声大笑，可是笑完之后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叶小北替夏尹落擦了擦眼泪，一副女汉子的样子：“落落，有那么好哭吗？你看从小到大我都很少哭，每天就你哭的最多，爱哭鬼”叶小北说完之后，眼泪却也不住的流。她们都知道此刻她们都长大了。
　　两人互相望着对方很久，然后又都含着眼泪笑了起来。和夏爸夏妈告别之后，夏尹落和叶小北打算原路返回，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夏尹落突然叫她：“小北，去看看叔叔吧”
　　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叶爸的墓。夏尹落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摆在叶爸的墓前。夏尹落看着墓碑上叶爸的相片突然想起，叶小北曾经对自己说过，落落，你看我爸爸长得帅吗？那时的夏尹落不住的点头。突然想起却觉得有点眼眶犯酸。
　　“小北，我想上厕所了，要不我先去上厕所，然后我在下面等你”夏尹落看了看瞪着墓碑上叶爸的相片一动也不动的叶小北，终是说。走之前，夏尹落紧紧的握了握叶小北的手。
　　叶小北自然是知道夏尹落想给她和叶爸独处的时间。她也知道夏尹落是想要她化开对叶爸的恨。
　　等叶小北下来的时候，夏尹落早就在下面等她了。夏尹落对她笑笑，一不小心鼻涕就出来了。
　　叶小北一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夏尹落穿，一边数落她身子骨怎么这么不好。回到住所的时候，夏尹落理所当然的感冒了。叶小北回来就借了这家旅馆的厨房给夏尹落煮了一碗姜汤，督促夏尹落喝完姜汤之后就把房间里的暖气打开了。喝了姜汤的夏尹落感觉好多了，想起到这里来还没有给萧森打个电话。想起就拨通了萧森的电话。电话声还没有响二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是夏尹落熟悉又好听的声音。
　　“我今天就已经到了，而且也去看了爸妈”夏尹落因为感冒有着浓重的鼻音。
　　“声音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萧森听着电话里带着十分浓重的鼻音和不断转来的咳嗽声不禁皱眉。
　　“哦，不小心感冒了，刚来这里就开始变天了”夏尹落老老实实的交代。
　　“夏尹落，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
　　夏尹落很明显从电话里听出萧森的不悦。和萧森说了几句话后。夏尹落就挂了电话，因为两人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说。萧森是那种话本身就很少的人，夏尹落本来是有很多的话的，可是每当接了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夏尹落挂完电话，在一旁的叶小北莫名的有些心疼。她叹了一口气说：“落落，要是苏瑾川在就好了”
　　坐在椅子上的夏尹落愣了愣。随即又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小北，我们今晚来个不醉不归怎么样？”
　　“好啊，自从你结婚的那天我们就没再一起喝过酒了，我这就去拿酒去”叶小北对夏尹落的提议表示赞同。乐呵呵的跑去拿酒。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夏尹落感冒了，喝酒伤身体。“落落，你感冒了能喝吗？”
　　“就一个感冒而已。而且我们有好久都没在一起喝过酒了，再说你不是医生嘛”
　　叶小北想想也是，裂开大嘴没形象的笑了起来。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是个妇产医生。
　　夏尹落和叶小北应该是那种典型不怕死的人。二三摄氏度的天气，两人一人套一件棉衣坐在露天的椅子上，每人手中握着一罐听装的啤酒面对着黑呼呼的天空说话。桌子上摆满了空的满的的啤酒瓶，还有一些小小的零食。两姐妹在这黑乎乎的夜里自然说的也是掏窝心的话。
　　“落落，你说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们大学之前想的路那么走呢？我们一起读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当医生，一起结婚，一起生小孩”叶小北对着黑的透底的天空，突然问身边的夏尹落。
　　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啤酒。夏尹落也朝着叶小北望的那片天空看去。“小北，当初是我们太年轻气盛，总是以为装着我们的这个世界就是美好的。你看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肯定不会再那么想了”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转眼之间我们都这么大了”叶小北像是对同自己一起仰望天空说的，又像是自己喃喃自语。“落落，来，为我们的长大干杯”叶小北对着夏尹落举起啤酒瓶。
　　夏尹落毫不迟疑的举起啤酒瓶与叶小北碰杯。两人在点点灯火里笑得忘乎所以、肆无忌惮。
　　“小北，你说我们的爸妈会不会现在都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估计是的，干爸干妈肯定在骂我，说我把你教坏了。冷的要死的天怂恿你在这里喝酒”叶小北调凯的说。
　　夏尹落转头看着因喝酒而脸通红的叶小北，特别认真的说：“小北，我爸妈才不会骂你呢，他们肯定在感谢你在没有人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陪着我，小北，谢谢你”
　　听到夏尹落话的叶小北愣了愣。转过头看着她的时候，夏尹落看到叶小北的眼里亮晶晶的。“说什么呢，我们是姐妹，谈什么谢，更何况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干爸干妈”
　　夏尹落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她们在这个冷清的夜里触景生情，也许是在自己渐渐老去的时光里很久没有这么放肆过了。搂过叶小北的时候，两人都哭的撕心裂肺。后来在酒的作伴下在她们说了好多的话。
　　“落落，你一点都不幸福对不对。他们都和我说，嫁给萧森这样的男人是一辈子都值得的。萧森年轻有为，多金，长得帅。是每个男人羡慕嫉妒的对象。可是我知道，就算他再好他不爱你，你嫁给他一辈子也不会幸福。他们不懂可是我懂。”叶小北看着夏尹落眼底刺眼的落寞无尽的心疼。她凑过去把泪眼朦胧的夏尹落抱在怀里。
　　夏尹落一直清晰的记得，在她和萧森结婚的那一天。叶小北也说过相同的话，她说，他们不懂我懂。她们两个人一瓶接一瓶的喝酒。所有开始的时候都当她们是高兴。可是到后来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空瓶，他们迟疑了，但是却不知道她们喝酒的真正原因。夏尹落应该不会知道在一边的萧森，脸色铁青的去抢她手里的酒瓶。她死死的揪住不给，萧森眼睛通红的对她吼。听到因萧森去抢她手里的酒瓶时弄倒了在桌上的空酒瓶掉到地上时的清脆的声音，夏尹落才作罢。夏尹落也永远不会知道，当萧森把醉的烂醉如泥的她抱回房间放在床上的时候，她口里念的名字是苏瑾川。也是那一夜，夏尹落怀孕了，有了萧格。
　　夏尹落喝到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叶小北这样问自己：“落落，如果当初给你一个理由，你会不会奋不顾身的不嫁给萧森？”
　　夏尹落清晰的记得那时的自己坚定的回答，她说：“会”
　　喝的半醉的夏尹落也没有细想那个理由是什么，但是她知道不管那个理由是什么，当初她一定不会嫁给萧森。即便是在很久很久之后的她也会这样回答。而我们只说如果，因为人生根本就没有如果供我们再做第二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