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歌》凌二点

7、第七章

　　一夜酣眠好梦。

　　翌日清晨，我醒来时天已大亮。提了提气，居然能运用自如，我高兴坏了，迅速穿戴好出了房门。

　　宿医仙的紫药庐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三间房屋外加一个小厨房，院子的外围只简单地用篱笆围着，院子里随处都晒着草药，清苦的味道随着风送入我的鼻孔。

　　“你醒了。”洛歌同我点点头：“现在可好些了？”

　　我点头回应他：“再好不过。”

　　“那便好。”洛歌转身：“洗漱好了便去正厅用饭。”

　　用过早饭，宿医仙要去照顾他那一田宝贝，问我是否愿意一同前去。

　　我自是不愿跟一个老头呆在一起，那多无趣。

　　是以我便做了洛歌跟大肉虫的跟屁虫：“昨日是你救了我？”

　　洛歌并没出声只微微点点头以示肯定回答。

　　“昨日如若不是你，我便要痛死在那里了，非常感谢。”

　　洛歌停下脚步，看着远方，微不可闻地道：“不会…”

　　我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但并未听到只言片语便“啊？”了一声。

　　“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

　　我似乎不太懂他的话便挠了挠头，随声应付了下。

　　又沉默片刻，我突然想起他曾在破屋说过的一些话便没话找话问他：“大肉虫因何不能幻化成人形，如今可好些了？”

　　洛歌沉寂的眼闪过一瞬的水波：“我曾受过很重的伤，他为了救我将自己的妖精强行注入我的身体续命，并应当时为我医治的神医的要求自废修为，故而它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不知为何，我的心陡然一痛，只一瞬便平复下来，我揉了揉胸口，默默叹了口气。

　　大肉虫的形象在我的心中瞬间高大了不少，我有些怜悯又非常钦佩它。难怪当时在破屋大肉虫中了毒，洛歌会那般担心。

　　“那宿医仙可有法子医治？”

　　“有，只不过尚需些时日。”洛歌转过头问我：“可要去宿医仙的药田看看？”

　　我点点头，与他一并朝前走。

　　宿医仙的宝贝是耗费他半生心血的一田草药。紫色的茎，蓝色的叶，粉色的花。叶子的长相很普通，整片扁长，仅叶尖微微向里卷。花却长得着实诡异，乍看似人脸，细看每朵花还自带表情。

　　太诡异了。

　　我打了个寒战，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这是什么草药？”

　　“人面粉！”宿医仙的语气很自得。

　　我对药材一无所知，告诉我名字也无用，便如同对牛弹琴。

　　“我可以摘一朵玩玩吗？”

　　在我还未出手之前，宿医仙便及时制止：“丫头不可。”

　　“为何，你种了这么多，给我玩一朵又怎么样，小气的老头。”

　　“人面粉，根救命，茎杀人，叶起死回生，花乃至宝，天下至毒。又称五宝花。”

　　“还是小子有见识。”宿医仙侧过头调皮地问我：“小丫头，可还要摘一朵玩耍玩耍？”

　　我很识相地摇摇头：“不了，不了。”我仔仔细细看过一些花的表情疑惑地问道：“它们长了一张脸孔，可能幻化成人？”

　　宿医仙摇摇头：“不能。不是不能，是如今不能。”

　　我如一个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为何？”

　　宿医仙目光深远，像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回忆。良久之后才道：“人面粉在两千年前是能幻化成人的。后来犯了错，便被天帝惩罚，永生永世不能幻化成人。”

　　“那是犯了何错，全族都要受如此重大的惩罚？”

　　宿医仙 并未即刻回答我，过了片刻后方道：“一雌性人面粉幻化成人到人间玩耍，偶遇一翩翩公子，便芳心暗许，想与之春风一度，怎奈那公子死也不从。人面粉虽愤怒至极，却不忍伤害心上人，遂放了那公子，自己回了妖岛。又一日，她和小姐妹再次到人间玩耍，偏巧碰到那公子牵着一女子在街上闲逛，好不开心。她恼羞成怒，便悄悄尾随。至那公子家后，方才知道那女子原来是他的娘子。她一时嫉妒便下毒害了那女子以及她的两个孩子。”

　　“真是恶毒。”

　　宿医仙继续道：“那女子是下凡渡劫的五公主，劫数还没过便生了变，天帝勃然大怒，便下令责罚人面粉，永生永世不能幻化成人。”

　　“那位没有渡过劫的五公主呢？”

　　宿医仙闭了闭眼，又过了片刻才道：“五公主堕入永生轮回狱，永生永世只能在轮回狱里受尽鞭刑。”

　　“真可怜！”

　　“怎知可怜之人没有可恨之处？”沉默良久的洛歌突然冒出一句。

　　我愣了愣。

　　宿医仙“哼”了一声才长长叹了口气：“回吧。”

　　用罢午饭，宿医仙为我诊脉，连连点头：“嗯嗯，你的身子已无大碍，明日便可回家了。”

　　“有劳医仙了，这两日多有打扰。我无以为报，便做一顿晚饭聊以感谢。”

　　宿医仙一听甚是高兴：“甚好，甚好！”

　　其实我并不擅厨艺，只勉强能做几个菜下口。在屏岛也只是无聊之时打发时间，并不专研。

　　虽然我厨艺不佳，但阵势还是要有的，于是我午睡后便去厨房准备食材。

　　宿医仙的厨房虽简陋，好在佐料还算齐全。我花了些功夫找好食材，晚间便做了三菜一汤。

　　宿医仙指着一盘翠绿的才问：“这盘叫什么？用何种菜做成？”

　　“翠色欲滴，取西戎菜最嫩，清炒便可。”

　　“名字倒也贴切。”他尝了一筷子：“清脆爽口，不错。”

　　“那这盘呢？”

　　“醉倒温柔乡，取颍州椒最精华的一段，掏掉辣椒籽，塞上腌制好的肉，放入锅中蒸熟，而后浇上辣椒汁。”我侧头看了看洛歌，问：“你可能食辣？”

　　洛歌点点头，但并未动筷。

　　“可怜我千辛万苦才种出来的颍州椒，便被你如此浪费了。”宿医仙嘴里虽然念叨着，但吃的很欢愉。

　　“那这个呢？”

　　“娥皇女英，取芙蓉菇和拂晓菇，与蒜蓉烧制而成。”

　　“坐下用饭吧，老头子我今天有口福了。小子，你也快尝尝，味道不错。”

　　在这几盘菜上桌之前，我已经试炒过很多回了，只有这一次，做得稍微满意点。

　　我不敢想如若明日宿医仙去菜园子发现里面惨不忍睹的画面会怎么样，故而晚饭后，我便悄悄畏罪潜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