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璧》渡河人

2、改

　　栖凤楼，
　　阵阵琴音从高台溢出，篮中小鱼昏昏思睡，而边上抚琴的人正是慕夕凰。见着篮中的小鱼长得着实不似其他的鱼，便停下手又多看了她两眼。正当好奇着这鱼为何不只是在两侧多长了类似翅膀的鱼鳍，更是在脑门上涨了两只像鹿角一样的小角时，七音上人便推门进来。
　　“上人。”慕夕凰福身。
　　“带她去洞底寒潭吧。”七音上人不带任何感情。
　　“啊？”慕夕凰大惑，洞底寒潭乃界内第二寒潭，修道有成之人尚且受不住这寒气，更何况是这小鱼。
　　“莫要多问，即日起除了日常修炼，你格去所有洞中事务，只好好地照拂她便好，真心真心。”七音上人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的记起来一事便又折返回来，叮嘱慕夕：“莫让他人知晓了好。”
　　不解为何，慕夕凰只得应得。“遵。”随后便小心翼翼地捧着篮子往洞底寒潭行去。只是未曾发觉在她的身后有一阵尖细笑声。
　　“这样就想破解了？做梦！”那人影便化作一阵紫风消失于空中，而周围丝毫没有她到来过的迹象。

　　从那日之后，小鱼便在洞底呆了四年，其四年间只见慕夕凰一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自是为她们的姐妹情打下坚实基础。

　　“发呆？”
　　见来人是慕夕凰，小鱼没好气地问：“又是你？天天是你啊？我都不记得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什么人了。”
　　“小鱼又生气了？”
　　“是，你每天待着同一个地方看见也只看见同一个人，不耐烦啊。”其实小鱼最想见到的还是那一个黑衣男子，最想知道的还是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而现在她问不出口，因为害怕更多的失望。
　　“那我给你带来了惊喜，想不想知道啊？”慕夕凰蹲了下来。
　　“哼。”小鱼不满地哼哼，虽然不满，但不得不承认她和慕夕凰的姐妹情谊却是在这四年间就奠定了的，而慕夕凰也十分喜欢她的这条鱼妹妹，也只有在她面前，慕夕凰才是最真实的。
　　“今天就把你带出去了，把这个吃了吧。”慕夕凰递过去一枚靛青色的果子。
　　只是觉得鼻子里溢满了果子的清香，煞是舒服，小鱼想也没有想就直接把果子吃了进去。
　　“你不怕我下毒？”
　　“你不......”‘会’字还没说出口，小鱼便痛苦地大口喘气，“你......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真的好热，好热，好痛，凰姐姐，小鱼真的好痛。”
　　“我，我也不知道啊。”
　　“救，救我。”就在小鱼即将晕过去的时候，惊异地发现她的上半身已经化成了人形。
　　深紫色的长发间突出了两个小龙角，俏皮可爱，拢烟细眉下是堪比黑夜中最璀璨的星辰的眸子，而小巧的玉鼻下面正是皓齿红唇，阳光下，她的皮肤光泽晶莹，带着滴滴水珠，鳞片恰好纹身般地嵌在锁骨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妖媚，耳边的红纹则象征着她的身份，因为这是海族特有的纹路。
　　只是，上半身刚化为人形的她，并没有着一丝衣物，然飘带与垂须早已成为了她的天然衣物，故此她并不害羞，在细细的打量了自己的身体一番之后，眼神空灵地望着这一个她呆了四年的世界。
　　可还是有一件衣服披头盖脸地罩在了她的身上。
　　“衣服。”慕夕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同我一起去见上大人。”发现小鱼还是留有鱼尾，慕夕凰便旋转了洞边的机关，洞壁上的大门打开，寒潭里的水得以和洞后面的流溪接通。
　　“小鱼，进去吧，我随后就到。”
　　小鱼微微垂首，便向洞深处游去，其实这流溪只有一条路，只一会儿她便游进了清尘阁。

　　清尘阁内，
　　如同往日，皎大人依旧斜躺在美人靠上，手执团扇，悠悠地品着茶，忽然见到一条鲛人从内殿的流溪中浮出，缓缓坐起身来。
　　“速度还蛮快。嗯，不错，是个灵物。”皎大人走近小鱼，用团扇托起小鱼的脸瞧了瞧， “看来还有救。”接着便长袖一甩走回座上，半眯着眼睛道：“从今往后，在完全化成人形之前，你就跟着我啦。你，听明白了吗？”兰花指一指，便侧身躺下。
　　“皎大人。”来者是慕夕凰。
　　“你做得不错，十日后来见我，她，我留下了，莫多问，退下。”
　　“遵。”慕夕凰便不好再多问，黯然退出殿外。

　　而在这十日内，皎大人则是每个时辰给小鱼喂两颗清尘果，却不见小鱼有半分要完全化成人形的样子，这便奇了。因为按照常理，即便是魔，吃了如此多的清尘果之后也该当与常人无异了，为何这小鲛鱼却迟迟不肯化形呢？
　　是夜，皎大人夜观天象，只见两颗流星相逐陨落，再掐指一算，竟算不出任何东西，不尤地大惊，赶忙找到七音上人商量，看一下究竟是何原因。
　　子时，七音上人执古琴来到皎大人清尘阁，未说一句，便对着寒潭之水弹奏起了鲛弦之音（专门窥探鲛人前世姻缘的一种法术，只有七音上人及其内传弟子才会），半晌，神色凝重：“看来早已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了，估计洞主是早就知晓了吧。”
　　“不错。”一阵清风袭来，正是洞主的声音。“若想要阻止这场浩劫，只能做最后一搏。”
　　“言下之意是？”皎大人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以血止戮。”说完，在七音上人的手上就多了一瓶红色液体，不是别他，正是鲛人血。
　　两人默契点头。
　　而另一边，在慕夕凰的床上放着一封信，道：“丑初小鱼有难，清尘阁，以尔之血方可解之。”慕夕凰不禁心弦一崩，见此时已快过子正，不顾信的由来便往清尘阁而去。“留下身后阵阵尖笑。

　　当慕夕凰急忙赶到清尘阁时，竟有两位师兄拦住她，不让她进去，本在路上将信将疑的她这下对信中所述便确信无疑了，不管是否以下犯上，伤了两位师兄之后，顾不得肩膀上的也受了伤，赶忙冲进内殿。当她进入内殿，发现的竟是如此令人费解的景象。
　　只见七音上人发丝凌乱，左手持剑，右手则拿着一鲜红的瓶子，漫步向小鱼逼近。最终念道 ：“今日你不服也得服，由不得你。”
　　而皎大人一改往日娇柔样态，狠厉地掐着小鱼的咽喉逼迫其张开嘴巴，然而他的手却在颤抖，似乎无奈闭上的眼睛还挂着泪滴。
　　最为狼狈的便是小鱼，身上几许淤青不知是被重物撞击所致还是被音弦所伤，双手死死地扣住皎大人掐着她脖子的手却显得如此得渺小没有力气，双眼惊恐泛着泪光，有红色从她的嘴角溢出，分不清究竟是鲜血还是那液体。忽然间看见慕夕凰进来了，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那液体是鲛人血。慕夕凰心中一紧顾不得什么赶紧冲了过去。而七音上人见慕夕凰冲了过来，也加快速度，强行掰开小雨的嘴将鲛人血倒了进去，又马上将她的嘴合上，防止她将鲛人血吐出来。
　　“不。”慕夕凰惊吼一声，用音丝尽力攻击皎大人只希望皎大人能够放开掐着小鱼的手，而皎大人天生洁癖，本来对于刚才和小鱼的恶战就忍无可忍。现下见到音丝袭来，便不管慕夕凰的道行有多高反手扬去，正好伤到慕夕凰的左胸，慕夕凰大叫一声，飞身撞到殿内柱上，吐出一口鲜血。
　　而她仍不放弃，深知以自己的道行根本不是二位师尊的对手，索性就化出原型，只希望能够及时救小鱼一命。
　　七音上人和皎大人见慕夕凰化身血凰，便也不再似刚才那般处处小心，便也开始用音丝攻击，只是为了给血凰一个威吓，好教其知难而退，偏偏慕夕凰就是认准了死里就一直往前冲的人，见小鱼奄奄一息地躺在水里更是着急，竟直直地冲破音丝锁弦，直向小鱼而去。
　　终于因为体力不支，重重地跌落在了小鱼面前，忽然想起自己的血可以救她，便用匕首划破自己的动脉，将手伸至小鱼的嘴前。一切都发生在瞬时之间，待皎大人与七音上人反应过来时一切为时已晚。
　　喝了同族血液的小鱼，体内的水分因为血液的相融，相撞而消耗得甚是焦渴，竟然是池水也不好解的那种，潜意识中只是想要喝再多的血来缓解，待当几乎昏睡过去之时，忽然觉得最终充满血腥，下意识间便十分卖力地吮吸起来。当焦渴稍稍缓解之后，便发现慕夕凰早已晕倒在自己面前。心下诧异。
　　还未等话语出口，小鱼便觉得自身当中有着冰火两重气脉互相冲撞，各不相让，胸中气血翻涌，却又吐不出半丝血来，更加难熬的是头也开始疼痛起来，在恍惚中只觉得拥抱着自己的男子用匕首狠狠地刺向了她，而这男子似乎就是那日在闲云台见到的白色身影，但却如此模糊。
　　这一幕幕将小鱼深深折磨，尤其是自己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是撕裂般的疼痛。她终于忍受不住，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