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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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南祁，自有种暌违许久的沧桑感。百年城池，依然屹立挺拔，但斜阳余晖中望去，自有一股荒凉斑驳。不像南越，永远是繁花似锦，山高水长。难怪苏景桐说，南越适合安家。
不过短短数月而已。南祁皇明显比过去苍老了许多。他望着我一身素朴的红妆，有些歉疚一笑道“这几个孩子中，或许朕最愧对的便是你”
“可你也给了我十九年的富贵荣华。萧长安心里，绝不会恨你”
他静静凝视着我的脸颊，却摇头苦笑道“朕因着当年的一念之差，将你推上风口浪尖，实则却是保护清澜。当年，外戚专权，朝廷上党争不断，各派系结党营私，在外还有北辽狼子野心。内忧外患之际，朕的三位皇子中却只有清澜一人或可重整山河。所以朕让他和你互换了身份名姓。把他藏在你的王府里，这一藏就是一十六年。十几年来，你几次三番的死里逃生，却只是因为他。。所以说到底，是朕和长安欠了你”
我望着他眼角的细纹，和他微染霜华的鬓角。蓦然想起了明华殿里那一缕芳魂。画像中的女子语笑嫣然，眉目如飞“你很爱兰心皇后，对吗？”
他先一愣，待回过神来，缓缓一笑道“你骨子里很像她，一样的冰雪聪明。”
良久，他似一叹道“她太过聪明。。。聪明到就连最后死去，都不肯给朕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所以。。她其实是你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否则又怎能画出那样一个传神的她？
他却一笑道“朕的一生只动过一次心”良久，又听他续道“但，太过聪明的女人，也只能让人又爱又恨罢了”
我摇了摇头道“无论是你还是皇叔的孩子，我却一样只能选择姓萧”
他蓦然抬头看我，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我笑道“皇叔在临走前告诉过我一句话”
“什么话？”
“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南祁”
他怔怔望着我，眼里的震惊毫不掩饰，一览无余。
我笑中带泪“皇叔才是那个真正为南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可笑的是，我曾许诺要替他寻一颗长命百岁的药，却到头来，连他最后一面也未见上，甚至连去他坟前祭拜一次，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我望着他，目光潸然“二十年来，他为你守着北疆，守住南祁的最后一道门户。却从不知道，他所深深爱着的女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爱上了你，所以才会至死也不告诉你，她从未背叛过你。他更不知道，他这一生孤苦无依，无妻无子，却到头来，害死他的，竟是他一直守护并仰慕着的亲哥哥。一个将军，若不能死在他视为荣耀的战场上，你让他的灵魂何以安息？”
屋外风雨大作，透窗而来的风声，呼啸着，将一屋子火光，卷的黯淡摇曳。试问，这风雨飘摇的江山，还能维持多少年？
南祁皇跌坐在龙椅上，久久无言。二十年费尽心机，竟是。。错了吗？兰心。。你真的爱过朕吗？自毁长城。。。悔不当初。。。
他手中一粒红丸，猝然滚落在地上。那是。。浮生三梦的解药。。
。。。
之后，南祁第七代君主萧临渊一夜失踪。走前，留下一纸诏书，传位于三皇子萧长安，同时册封幼女萧清澜为清澜长公主，可世袭罔替，另赐丹书铁劵，免死金牌，公主犯法，不流于庶民。
新君即位，我望着清澜一身明黄龙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他脸上无悲无喜，几无一丝人间烟火气息。我知道，那个曾在王府里陪我喝茶看风景的清澜，再也回不来了。
执掌山河，手握日月。掌管世人一切生杀予夺大权，清澜，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转头，君成璧的侧脸，近在咫尺，莫名的让人心安。这人无论是笑还是静，总掩不住与生俱来的锋芒，张扬的像一柄亟待出鞘的剑。
。。。
“朕要废了公主”清澜冷厉却平静的声音，凉凉在大殿响起。
底下众臣虽面露疑惑，却都屏气，不敢出声。
唯有右相，耿直坚毅的率先发难“敢问皇上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他凉薄一笑道“朕要她做皇后”
话音未落，底下一干重臣皆大惊失色。“皇上。。三思”
“此事万万不可”
面对众人的慌乱如斯。我只作冷眼旁观。此刻，我与他相距不过十步之遥，但却是永远也无法横跨的距离。他看向我的视线，分外平静。一丝波澜也无。但我却知道，内里早已是暗流汹涌。
君成璧突然嗤笑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吗？”那个“亲”字被他咬的略有些重。
大概是君成璧的话，提醒了那些大臣，所以底下人再一次惶恐骚动起来。尤其是那些固守纲常伦理的老臣们，更是一副被挖去心肝似得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这样与朕说话，不怕。。顶撞了朕？”萧长安面容含笑，眼里却冷。
“伏尸百万？龙颜大怒？”君成璧满不在乎的笑道“又如何？”
朝堂上一片静默。无一丝声音。
我却暗自替君成璧捏了把汗。这样赤裸裸的跟他对着干，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你说呢？”君成璧突然转头看我，眼神里除了那种惯常的随意，似乎多了一缕温柔。
我猝不及防，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良久，方道“我想去北辽”
若不是我一本正经，众人八成以为自己听错了。君成璧无奈低头一笑。
萧长安静了静却追问道“为什么？”
“南祁有我太多的伤心往事，所以我想去一个没人找到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目光灼灼的望着龙椅上的人。
“所以，你想去北辽？”我没想到他定力竟然这么好。
“恩。”我继续装疯卖傻道“说不定还能和我心仪已久的齐无缺殿下，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
“来人，堵上她的嘴”萧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道。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这一次，君成璧竟然没有反驳他。我果真是大势已去，失了人心吗？
但，却没有谁真的敢上来堵我的嘴。
所以，我继续说道“皇上，有些话，不妨私底下交流。眼下，人多势众，我就是真有什么想说的，也吐不出来”
“好，今晚我在寝宫等你” 他静了静方道。
我顿时冷汗狂飙。不就说个话而已，你为什么要在寝宫等我？
。。。
我转头望着君成璧，他居然一丝异议也无。
。。。
是夜，长空无月，空气里还残留着雨后的一丝清明。君成璧将我送到寝宫门口，方道“去和他说清楚，我在这等你”
我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道“你难道不觉得这很。。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如果你是指他喜欢自己妹妹这一点，那到是有点。。”他漫不经心道。
我忙打断道“我不是说这个。半夜三更。。寝宫。。你难道不觉得我现在是羊入狼口吗？”
他却笑道“什么羊入狼口。他是狼，你不也是小狼崽子？”顿了顿又说道“放心，他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
“为什么？”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望着他一副了然的笑，我默然良久，却只能叹一句“我本不该投生在这个朝代。”遇到这么一群心狠手辣，却又偏偏聪明绝顶的人。
。。。
我还是第一次走进帝王的寝宫，没有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却多了一份荒凉冷寂。空旷的廊柱，地板。仿佛已不堪百年时间的累积，自有一种弥漫开来的冷意。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