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胡朔

5、白雾

　　05白雾

　　我盯着庄老，他是怎么回来的？他并不在意我回来没回来，依旧翘着腿，边看杂志还边乐。“你小子，把我扔在那里还好意思回来？”
　　作为理亏的一方，我也不好抱怨什么。“为什么非要带我去那个地方？”
　　“你不是早就注意到郑文清了吗？”庄老是怎么知道眼镜男叫郑文清的？不过郑文清是这个医院副主任，起码还有点名气吧。
　　“那又怎么样？”我垂头走回我的床位，爬上了床。
　　“你们后来说什么了？”庄老并不抬头看我，连跟我对话的时候也不看着我，一边看杂志一边跟我说话，一心多用，这个老头才是最奇怪的人吧。
　　“与其怀疑我，还不如好好想想郑文清吧。”糟了，被他听见我说他奇怪了。老头子砰一声把杂志关上了。直接滑进被窝里，背对着我睡了。
　　自从我失忆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复杂了，不是吗？先是对我热情万丈的学生宜薇，再接着冷面人郑文清，还有这个似乎知道内幕的怪老头老庄……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我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半夜，我觉得热得不行，在床上翻来覆去，反而更加心燥。这医院的冷气设施是不是突然出问题了，怎么那么热。
　　我忍不住开始挠脖子、踢被子，最后索性把上衣脱了。但这些都没什么太大作用，还是一样的热。没办法，只好心里默念，心静自然凉。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我转身看向庄老，他还是好好的躺着，背对着我，睡得可香了。
　　“怎么了……”
　　“我热啊。”不对，是谁在和我说话，我赶紧看向庄老，不是他，他还在打呼噜。那么，这个和我说话的是……
　　“安一，安一……”是她，是那团白雾。干嘛要挑这种时候出现，正难受着呢。
　　突然间，脖子之间传来一阵凉风，眼前白雾凝聚成形，幻化成一个人形。是一个女人，很苍白，我看不太清楚。她看起来也很微弱，只借着月光的照射透出微微的光罢了，像是一碰，就会消失。
　　“你是？”
　　“我就算说了我的名字，你也不记得啊。”这话倒是没错，问了白问，我并不知道她是谁。
　　“为什么总找我？”这段日子，偶尔是会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得到她时常在我身边。
　　“放不下吧。”她把头低了下去，我更加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我们之间，是有过什么过往吗？
　　“我们之间……”
　　“我们，我们是……”啪的一下，白雾全部消散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消失了。灯亮了，是庄老，把灯给打开了。
　　她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好像，好像想起了什么。
　　绿色的灯光，黄色的灯光，是手术室，我听不见，我耳朵不断发出鸣叫，耳鸣得太厉害，以至于我开始有点眩晕，手上的手术刀上沾满了血，在灯光的映照下不停地闪着刺眼的光，晃了我的眼，视线开始慢慢的模糊，不行，我还有事儿没做完，周围的护士冲上来扶住我，不停叫着我，但是……但是我都听不见了，眼前慢慢黑了下来。
　　是文清，文清，我随手抓起一把档案砸向文清的桌子，散落的纸张滑过文清的脸，刮掉了他的眼镜。我怒吼着，我用手指着文清，我那么生气是为了什么，而文清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偏着头看向一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听见我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却什么也听不见。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是她，是那团微弱的白雾，她抓着我的裤腿，不停地哭着，那声音撕心裂肺，我却没有扶起她，而是冷冷地站在那里，我到底在做些什么？我为什么就算心痛也任由她哭泣，为什么？她又是为什么，要哭的那么伤心？
　　我坐在桌子旁边，看着一份档案，一句话也不出，抬头一看，宜薇站在桌前。只见她神情严肃，收起了往日的热情态度。这是我的学生吗？她在焦虑什么，在纠结什么？她为什么表情那么凝重，到底是怎么了？
　　头像撕裂般疼痛，那种忍受不了的痛，我抱着头，哀嚎着，这都是些什么，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我都做过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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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老师！朱老师！老师，你快醒醒。”剧烈的摇晃把我拉了回来。从那一幕幕之中。我慢慢睁开眼睛，连灯光都刺得我眼睛花。刚刚发生的事还深深地印在脑海里，而那种痛，更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直到清醒时候，仍然隐隐发痛。
　　是宜薇，宜薇来了。
　　宜薇赶紧掏出手机，“老师，你还好吗？”
　　我揉了揉太阳穴，手还有点发抖，颤颤地发了信息，“头疼得厉害。”
　　我看见宜薇的表情，和刚刚在脑海中的一模一样，凝重而严肃，“是想起什么了吗？”我盯着宜薇的眼睛，看不出平时那种亲切，我该怎么回应她，为什么她会显得有点陌生。
　　当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传来一个声音，“跟她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庄老的声音，我咬咬牙，还是照着发了出去。
　　“宜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宜薇看着手机，许久没有说话，我看的出来，她很紧张，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老师，你想多了。”
　　“宜薇你有想过我会怎么想吗？”这几个字完全是顺手就打了上去，明明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却一步一步深入地问了下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师。”她郑重地打了一行字。之后，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抓着我的手，看了我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种状况我还能再好起来吗？无来由地头疼、复杂的过往、奇奇怪怪的身边人……还有那个不知姓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