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钗》李曌

5、狩猎遇险

　　太子殿前。
　　李弘冀全副武装，背上背着南唐中主李璟亲赐的黄金弓。唐卡悄悄掀起轿撵的帘子，偷偷看着李弘冀，背影看来，显得高大魁梧，这般体格，站在旁边的李煜看上去太过柔弱，完全一副书生样，她想着，若李弘冀最终当上了南唐皇帝，那么李煜会不会就没有了后来那些委屈求全。
　　李煜下马与李弘冀说着什么，两人一同转头看向唐卡的方向，唐卡忙放下轿撵的帘子，低下头在轿内，李煜跟李弘冀说了什么？在解释自己的是谁？还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也跟着来了？还是……提起早上跟李煜说的让他防着李弘冀？唐卡摇摇头，不会吧，毕竟将来也是南唐后主，不至于这么蠢吧，想着，唐卡紧张起来，撩起一点点帘子，夹着声音对着走在轿旁的婵月：“婵月…….婵月……”
　　婵月忙回过头：“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唐卡：“李煜……额，王爷说我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说被你收起来了？”
　　婵月从衣服里拿出来，递到唐卡面前：“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唐卡急忙接到手里：“我去！果然是我的手机。”她揣在手中琢磨着，怪了，衣服都没穿越，手机倒是穿越了。难不成是因为当时正在跟Candy连线中？管它呢。她忙打开手机，显示还剩百分之三十电量，窃笑，这手机真扛使。
　　婵月看唐卡失而复得的样子，轻声问道：“姑娘这是何物，奴婢却是从未曾见过，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都不曾见过。”
　　唐卡笑着拿出手机对着婵月按下快门，闪光灯闪着婵月的眼睛，婵月紧忙用手护住脸。唐卡笑道：“别怕别怕，你过来看，你长得多美，比铜镜中美多了吧？”说着将手机照片递到婵月面前。婵月看着手机中自己的样子，一只手往上去想要挡住脸的趋势，心中吓了一大跳，恐慌得看着唐卡：“姑娘，这是什么法器吗？不是将婵月的魂摄了去？”
　　唐卡听完哈哈大笑：“就是把你的小魂灵摄了去，以后你可要乖乖听我的话哦！”
　　婵月紧张得若有所思，唐卡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这个小丫头的头：“没事的没事的，我哪会害了你，放心吧。”说罢放下帘子，举着手机，在这个没有信号的年代，手机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让她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她点开录音功能，对着话筒记录自己的第一段感受：
　　不知怎么的，竟然到了南唐，真的遇到了南唐后主李煜，说来好玩，只看到史书中提起李煜是个高富帅，没想到还挺萌的，今天我要跟李弘冀喝李煜一起去打猎，一会拍几段李弘冀和李煜之间的兄弟情深，Candy他们看到肯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说罢将手机收好，在还没找到充电方法之前，她必须保存好手机电量。

　　不只走了多久，轿撵落地，颠醒了迷糊睡着的唐卡，她一个激灵起来，只见婵月撩开轿撵，伸手对着唐卡：“姑娘，我们到了。”
　　唐卡伸手扶住婵月的小手，小小年纪的她掌心竟然到处都是老茧，唐卡刚想拉近婵月的手仔细看，婵月猛的抽回手去，力道竟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该有的力道。
　　唐卡心疼得看着婵月：“这么小的年纪，定了吃了很多苦，回头我跟李……王爷申请一下，让你留在我身边，反正要在这里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以后我们姐妹相称，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婵月愣愣看着唐卡真挚的眼睛，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谁对她有过任何关心的话，即使……即使是她的主子，婵月忙闪躲着眼神转过身去：“姑娘说笑了，主仆有别，婵月心领了。”
　　唐卡下了轿撵，牵起婵月的手，往李煜等人身旁走去，婵月想要抽出手去，唐卡握得更紧：“我从小就没有姐妹，让我感受一下有个妹妹的好处吧，以后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以后你不是我的婢。”
　　婵月不再挣扎，被唐卡紧紧握住，低着头跟在唐卡身后。
　　太子狩猎，场面果然壮观，只见近百名武士近身跟在李弘冀身后，个个目光如炬，宫女太监一堆站立两侧。李煜只带了家眷及极少的宫女太监，此刻正跟李弘冀有说有笑。
　　娥皇下了轿撵，径直朝两人走去，笑靥如花的可人模样在她十九岁的脸上显得成熟稳重，她拎着长长得裙摆，头上金灿灿的步摇在众人眼前晃动，她微曲着身子，双手相叠在身子一侧，偏着头柔弱的一声：“见过太子殿下！”
　　李弘冀忙迎上去：“娥皇不必多礼。”
　　李煜伸手牵起娥皇的手，眼中有冷冷的光，但仍然笑着，转头对李弘冀：“二哥，没经过你同意，我便带着娥皇和……带着家眷一同前往，望二哥切勿怪罪。”
　　李弘冀转头看一眼躲在众人身后的唐卡，笑着：“六弟不必多心，人多倒热闹了许多。”说罢翻上马背，对李煜道：“六弟，今天我们不比棋，谁猎得少，晚上负责烤肉。”
　　李煜笑着翻上马背，唐卡快步上前，拉住李煜的衣角：“我也要去。”
　　李弘冀和李煜都回过头来惊讶得看着唐卡。
　　李煜笑道：“你会骑马吗？你到底还会多少我不知道的？”
　　一旁的娥皇死死盯着唐卡，对李煜道：“王爷，既然妹妹想要相伴左右，岂不成全了她。”
　　唐卡转头对娥皇撇撇嘴，拉近李煜，伏在李煜耳边悄悄说道：“看在你救了我，还收留了我，今天我要护在你身边。”
　　李煜眉头微皱：“你多心了。”
　　唐卡依旧抓住李煜的衣角不松手。
　　李弘冀看一眼娥皇，笑着对李煜道：“这丫头要跟着就让她跟着好了，不过六弟可要好好保护美人。”说完策马而去。
　　马蹄声响起，溅起一阵尘土飞扬。
　　李煜轻轻松开唐卡抓住自己衣角的手：“那你跟紧我。你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些。”
　　唐卡微微点点头，幸好唐卡跟过好几部古装戏，骑马的技术还算不错，太监牵过一批红棕色的马到唐卡身边，给她一把弓和一桶箭。她轻轻一跃，翻上马背，回头看着婵月：“婵月，你就在这等着我。”婵月看着唐卡，微微点头，眼里透着担心。
　　李煜策马在唐卡前方，他特意放慢了速度，怕唐卡跟不上他的速度，唐卡将青碧色的罗裙挽起在膝盖以上，金丝绣花鞋稳稳踩在马镫上，超过李煜的时候回头冲李煜憨笑道：“不用等我，今儿我是来保护你的，必不会落在你后面。”
　　李煜大笑：“好！若你今天赢了我，今后我便把你永远留在身边。”说着加快了马步。
　　唐卡愣在原地，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好像我多渴望似的。
　　李煜的贴身侍卫盛瑄在一旁偷偷掩嘴而笑。
　　唐卡夹紧马肚子，追着李煜而去：“李重光，你刚才说什么？给我说清楚。”
　　李煜在前面喊着：“来追我啊！”
　　近山处，树丛中一只冷峻的眼睛。看着两人策马而过。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经跑出了人群，茂密的森林只有三人马蹄的声音。唐卡看着眼前的李煜越来越远，渐渐紧张起来，她加快了步子想要追上李煜，只见远处的李煜突然停住，马渐渐往后退着，身边只剩盛瑄一人，两人各自举着弓，方向相同，唐卡嘴角抿起，笑着大叫：“李重光！是看到猎物了吗？让我试试！”
　　待到离李煜很近的时候，唐卡慢慢让马减速，脸上惊讶的表情，李煜微侧过头，听见唐卡的声音，对盛瑄说：“保护唐姑娘！”盛瑄迟疑。李煜大叫：“去！”
　　盛瑄慢慢退后到唐卡面前，唐卡看到五名身着黑衣的人，手中同样拿着弓箭，对着三人。
　　黑衣人看到盛瑄身后的唐卡，相互对视一眼，直直向唐卡而来，李煜一惊，跃下马背，抽出系在腰间的软剑，挡住黑衣人的去处。
　　唐卡一慌，难道这群人是冲着自己的？现在的李弘冀还没有对李煜有所介怀？在紧张的状态下，唐卡看着眼前的李煜，纠缠在五名杀手中间，奋不顾身的想要保护唐卡，她继续歪着脑袋想：我才刚来，好像也没惹到谁，怎么会找上我的麻烦呢？唐卡愣头愣脑得也不知道跑，就呆呆在马背上看着眼前似乎事不关己的打斗。
　　李煜大声叫着：“盛瑄，保护唐姑娘撤！”
　　盛瑄不知所措，站着踌躇中。
　　李煜：“听到没有！”
　　盛瑄回头看见发呆的唐卡，只当是唐卡吓傻了，拉住唐卡的袖子：“唐姑娘，我不能留王爷一人在此，姑娘先行，找到众人，我留下来保护王爷。”
　　唐卡这才回过神来，瞥一眼盛瑄，慢慢拿出背后的弓，闭着一只眼，瞄准一个离李煜远些的黑衣人，渐渐开弓……
　　盛瑄见状，既然唐卡会使弓，必不会出什么大事，便纵身下马去与李煜并肩作战，对方人多势众，这样下去李煜和盛瑄两人根本就不是对手。
　　黑衣人看到唐卡拉开的弓，略有紧张，脚下竟乱了方寸，唐卡唇角扬起，松手，箭出弓，面前的众人都不自觉的回头瞥见唐卡，她仍然稳稳得坐在马上。
　　唐卡手里的箭，软软得掉在了离她只有几十公分远的地方，唐卡心想，不对啊，小时候跟院里的小朋友也玩过弓箭，是几个人偷偷在四合院内的墙角处偷了扫院子的大扫帚竿，折成短短得几段，用一根绳子绑在两头当弓，再用一根短小的扫帚竿当箭，当时都能射出去好远，这真的弓箭倒给自己丢脸了。
　　唐卡尴尬得看到眼前的众人，一干人全是满面黑线，唐卡不好意思的双手合十：“啊，失误了失误了……”
　　只一瞬间，一黑衣人躲过两人，径直朝唐卡而来。黑衣人一个飞跃，将马背上的唐卡扑倒在地，在唐卡身上乱翻一通，唐卡大叫起来：“我操！流氓！”金丝缕鞋被蹬掉了一只，头发也散开。
　　李煜见状，转身向唐卡方向，飞出一脚，将趴在唐卡身上的黑衣人踹出去翻了好几个跟头，唐卡抬头看着李煜的样子，白衫上略有尘土，表情仍然不羁，冷眼用软剑指着趴在地上的黑衣人，唐卡痴痴看着，竟微微笑出声来。
　　李煜听到笑声，发愁而不解得皱着眉头看唐卡。
　　唐卡道：“这才有点英雄救美的意思嘛！传说中的最后一分钟营救咯？”说完，表情突然紧张起来。
　　李煜身后，一黑衣人举着弓，用力拉开，正对着李煜，此刻的盛瑄正与其他黑衣人周旋，根本没看到此黑衣人的动静。
　　唐卡下意识的爬起身，上前想要扑住李煜，好让他离开箭口。同时，箭已射出，唐卡却觉身子由于另一个外力的出现，和李煜两人同时向地上倒去，唐卡不偏不正趴在李煜胸口，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多只有2公分，她清晰地听到李煜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口相叠在一起。箭擦过唐卡的耳朵，带走一缕青丝，太阳穴处一道浅浅的伤痕，血慢慢溢出来。
　　唐卡回过头去看身旁的人，婵月胸口中箭，痛苦得倒在地上。
　　唐卡推开抱住自己的李煜，慌忙爬起身来，奔到婵月身旁，轻轻搂住婵月，看着她胸口渗出来越来越多的血：“婵月，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来？你怎么来保护我？不是让你好好跟大家呆在一起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此时，众黑衣人看到中箭的婵月，婵月也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匆匆离去。
　　婵月表情痛苦得斜眼看到李煜起身，冷着脸看着婵月，似乎也在等待婵月的回应。
　　婵月用尽力气浅浅笑着对唐卡：“从来没有人愿意与我姐妹相称，我……”说到此处再也说不出话来。
　　唐卡猛地转头：“李重光！快！救婵月，求求你，救她！”
　　李煜这才走过来，从唐卡手里接过婵月，瞬间用力，折断了露在婵月身体外面的箭。婵月疼得晕倒过去。

　　夜。月明星稀，婵月面色苍白躺在偏殿的床上，胸口缠着绷带，嘴边还在弱弱念叨着什么。唐卡坐在婵月床边，抹着眼泪，伸手慢慢拂过婵月幼小的脸。
　　李煜在一旁冷眼看着床上的婵月。
　　婵月八岁那年，被李煜从集市上买来，初见她时，她双亲刚逝，李煜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便给了她钱，让她去葬了双亲，没想到这个固执的孩子便一路跟着他，那年的李煜也只有十四岁，眼前的婵月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坚定地看着他，他不得已，便收了婵月回府，并赐名婵月。一晃五年过去，婵月一直安分守己，又很能干，凡是都做得丝毫不差，虽然偶尔李煜也会觉得婵月做事细致到根本不像一个孩子，却从不曾多想，今天看到婵月保护唐卡时的身手，他才知道，可能是他一直都小看了这个丫头。
　　李煜伸手搭在唐卡肩上：“放心吧，太医说好在没有伤到内脏，这丫头命大，你别太伤心。”
　　唐卡抬起泪眼：“就因为我说，我要与她姐妹相称，我以后要保护她，她便舍了命救我。”说着转向婵月，“婵月你放心，从今以后，有我就有你！”
　　站在一旁的盛瑄刚要开口说话，被李煜制止，李煜对盛瑄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许说。盛瑄默默退到后面。
　　李煜看着唐卡伤心的样子：“唐卡，你别这样，你今天也受了惊吓，早些休息吧，这里我命几个宫人过来伺候着。”
　　唐卡头也不抬，猛吸了一下鼻子，用袖口擦着眼泪：“我今天要留在这里看着婵月，我哪也不去！”
　　李煜又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盛瑄 。盛瑄与李煜四目相对时，微微点了点头。两人离开偏殿。

　　后半夜，冷风飒飒，唐卡睡着在婵月的床边。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婵月立刻睁开眼睛，只见一袭黑衣蒙面人站在床边，用手敲在唐卡的脖子上，唐卡瞬间似松了劲。
　　窗外，盛瑄忙从梁柱处露出半个身子，然后又慢慢隐回去。
　　婵月紧张得起身。
　　黑衣人：“放心，我只是把她打晕了！”
　　婵月看一眼唐卡，帮唐卡将身上披着的薄衣向上拉了拉。
　　黑衣人冷笑道：“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你今天的做法主人很生气。”
　　婵月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眼中有从不曾见过的成熟稳重：“回去告诉义父，我心中有数，不会坏了他的计划。”
　　黑衣人冷哼：“你最好好自为之，若坏了事，主人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婵月撇着黑衣人：“你最好以后别再出现在这殿里，我好像在这事之前就已经暴露，你最好别给我再惹事。”说着低头看着，“我今天的做法也是想借着这个丫头帮我洗脱李煜的对我的猜忌罢了！”
　　黑衣人道：“最好是这样，你好自为之。”
　　说罢，黑衣人转身跳出窗户。
　　婵月低眉看着床边的唐卡，眼神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