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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谁言明朝最动情 ...

  •   似乎,还是有些不舍啊!徐晨静静地抚摸着斜月漆黑如墨的刀身,如同浪子抚摸怀中如玉的美人。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兵刃,又为自己所深深喜爱,却被自己启蒙老师告知教授的刀法技艺不是他的不传之秘,却只是普通的大路货,倒真是莫大的玩笑。刀剑笑,心寂寥,人茫茫,怅然,迷惘,流浪,何去何从?
      徐晨抬起头,欲言又止,搔了搔头,又扫了扫额前的刘海,迟疑的问道:“师傅,那我的刀怎么办?”林扉看了看他,一脸无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自己徒弟的悟性很是不满:“你这笨蛋,我又没有说不能让你学刀法,只是曾经教你的刀太过泛泛,只是你一味靠身法强撑才有那样的效果,其实那路刀本身并不出彩,要学好,自然要下更多的苦,还得寻一门好刀法,挺麻烦的。”徐晨大为舒心,长舒一口气,倒是有些讪讪,师傅并没有拒绝自己学刀的意思啊,真是多心了啊,不过,刀和剑都差不多吧?自己遇见的那些所谓的用剑的好手不也都那样么?很一般啊。对了,师傅为什么说自己的刀法很烂呢,真是的,明明很厉害啊。
      林扉想了想,又说道:“你的那门内功心法什么《无念无想》倒是不是大路货,只是里面门道挺深,我也看不太明白,你肯定更是看不懂了,说不定以后你能学到什么,说不定大成之后无敌于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难得棺材脸也幽默一次,不过那不咸不淡的语气,一如既往死气沉沉的脸,实在让人难觉得那是开玩笑。徐晨试探着问一句, “那我的刀,是不是师傅给解决一下?”棺材脸亘古不变的脸丝毫看不出喜怒,徐晨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还好棺材脸很快就说话了:“本门主修剑法,你却连剑法都不关心,先问起刀法,为师正在考虑是否将你逐出门墙。”徐晨听完倒是心中稍霁,知道师傅并没有真正生气,便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心中却是好奇——毕竟这可是第一次见棺材脸这样好说话,是收了徒弟而心情大好?还是因为即将升官而喜悦呢?棺材脸从怀里掏出一本颇为精致的小册子——《怆心》,随手扔给徐晨,道:“这是本门剑谱,内容是我总结的,本门历来一脉相传,而这心得也是各自总结的,本门无名无姓,只要心得断了,那就是断了,师祖也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所以也不求你把本门发扬光大,自行领悟吧,刀法这事你还是得自己想办法,以往我弄到的那些破烂都上缴门中换贡献了,要不然,我也没法这么快进月芒。或者你拿贡献换也成,不过你这次不是换了一个读书的机会么,这个读书么....”说到这里,棺材脸脸色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变化,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更是不自然了,赶忙跳过这个话题:“读书的事情你过几天自然就知道了,什么子规教馆,也不用去了,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正气阁的伪君子为什么找你的事?真是奇哉怪也,那帮自诩清高的东西,哼哼,我且查一查....”徐晨连忙截住棺材脸的话头:“师傅,咱们别和那帮人一般见识了,不用查不用查,都是小事,下次徒弟一定自行小心,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林扉一声冷哼,“那你就自己小心吧。最近会有人找你,读书的事情就定下来了,你的时间只有三个月,看你能学成什么样吧!自己珍惜,有空翻翻我给你的那本剑谱心得。我走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倏”的一声不见了。徐晨呆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摸摸手中的小册子,似乎是那么的不真实。
      一轮残月爬上了树梢,点燃房内的烛台,昏暗的烛光下,徐晨大概翻了翻那本剑谱,苦于不识字,只得作罢,吹熄了灯烛,和衣而卧,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第十次任务完成,选了一个读书的奇怪事情,来开封的路上遇见了一堆破事,被追杀的翩跹城主夫人,对自己动手的正气阁的人,棺材脸心情大好后收自己为徒的好事,说不清是好是坏,就这么胡乱的想着,徐晨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清早,小二急促的敲门声,扰了他的美梦。
      “这位爷,楼下孟先生的书童让小的给您带个话说孟先生午后来看您,您可真是面子大,孟先生可是府里有名的先生,前几年开私塾的时候,那去的人可真是多,要不是这年头不能科举,孟先生肯定能考个状元什么的....”小二喋喋不休地说着,徐晨睡眼惺忪的,只是感到一阵聒噪,随手驱赶着小二:“去去去,别烦我睡觉。”小二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那可是孟先生啊,您不准备准备么?下午先生可就来了啊,您还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东西我都给您准备好了。”话音未落,小二又凑近了几分,好奇地问道:“孟先生都不教书很多年了,您是怎么说动他让他专门教教您的?”“什么啊?”徐晨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啊?教书先生?那一定是师傅安排的了。”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翻滚了起来,跟随着小二的引导,沐浴更衣,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老老实实地等着孟先生的到来。听着小二的絮叨,徐晨大概知道了孟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位孟先生,深受本地居民的欢迎,一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身体倒是挺硬朗,前两年还开了一个私塾,不过最近几年却不知为什么不开了,今年年初却又纳了一房小妾,生活倒是蛮滋润的,作为一个颇有名气的文化人,开封府府尹大人对他也是青眼有加,经常请孟先生一聚,因此孟先生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不过他为人谦和,倒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敌人,但是读书人都颇为高傲,因此很少听说孟先生主动拜访什么人,这徐晨倒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孟先生亲自出门来见的人,小二对此大感好奇也是正常的。
      不多时,午时就过了,孟先生一袭青衫施施然就出现在了街尾,徐晨拗不过小二的聒噪,只得早早下了楼,一直等着孟先生的到来,见面之时,徐晨才注意到,这位先生面如冠玉,根本不像四五十岁的小老头,看起来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风度翩翩,笑容让人感到很是温暖,徐晨远远地赢了上去,行礼道:“见过孟先生。”面带微笑的孟先生大袖一挥:“何须多礼,走吧,带我去你的客房看看。”衣袖挥摆只见说不出的飘逸舒服,迷迷糊糊的,徐晨就把他引进了自己的客房。不知怎么回事,房门就突然关上了,孟先生像是在低吟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徐晨一怔,心下甚是明了,这位孟先生必定是楼中的大人物了,根据明月楼的规矩,等级越高,暗号等级越高,能用楼名《春江花月夜》为对的,必定是一方诸侯级别的大人物了,丝毫不敢怠慢:“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哈哈,小林倒是收了个不错的徒弟啊,还挺有礼数的,知道去迎接本座的,小林那个笨蛋都不一定知道这么做,小伙子不错,不识字是吧,没事,师伯教你,哈哈。”孟先生爽朗的笑声,让徐晨感到十分亲切,只是他还沉浸在孟先生“小林”的称呼给她带来的冲击之中,又是暗自感谢小二的机灵——要不是小二的提醒,他又怎么知道去楼下老老实实地候着先生?。拍了拍徐晨的肩膀,孟先生亲切的问道:“小伙子多大了?身体挺不错的啊,收拾收拾东西和师伯走吧?”徐晨这才回过神来,却是不知所措,推辞道:“小子今年十五。师伯?您是我师傅的这还没有和师傅说一声,贸然离开,怕是不好吧?”孟先生又是一笑:“那有什么的?我是你师伯,自然是小林子的师兄了,我和他说就是了,小家伙担心的还挺多啊。放心吧!师伯还会害你不成?从今天起,你就住进我的庭院里,跟着我学念书吧!”说罢,又是一摆衣袖,却是纤尘不染,这次徐晨看的可是真切,这一下,分明是修炼到大成的“袖里乾坤”,而在明月楼中,修炼袖里乾坤的,往往都是月亏的飞贼们,莫非这面相和善淳朴的孟先生是飞贼出身?徐晨满是恶意的揣度着,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胡乱的打了一个包袱,斜挎上小包,随着孟先生出了客栈。
      一路上,行人频频向孟先生问好,听得出来,那一声声“孟先生好”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徐晨很是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一边走着,一边一边听着孟先生说话:“本来小老头也是明月楼的,后来准备金盆洗手不干了,小林他们呢也不愿意放小老头走,小老头也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呆在了这里。小老头本名孟贤,草字德建,你还是叫我师伯吧。你叫,嗯,徐晨,是吧?唉,小林这家伙,也就给我提过一次你。我以为有多不肖呢!今天一见,小伙子还是蛮不错的嘛......”徐晨撇撇嘴,自己的师傅明明什么都没教过自己,收徒也是昨天的事情,能提一次就不错了,还有这个孟师伯,一口一个小老头的称呼着自己,让徐晨感到很适不适应,师伯而已,能有多老啊。
      孟先生喜欢步行,沐浴温暖的阳光是这个“小老头”最大的享受,这可苦了徐晨,爪黄飞电“小飞”早早就被孟先生的家丁牵走了。而徐晨没有孟先生的修为,跟着他绕了开封府转一大圈自然是累的不浅,不过夸张的是从晌午一直走到夕阳西下也没有到孟先生的府邸,使得徐晨不禁有些咋舌。眼看日头渐渐昏暗了下来,人脸都看不太清楚了,路上向孟先生问好的人自然也没有了。孟先生也察觉时候不早了,又回头看了看徐晨满头大汗的样子,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徐晨的肩膀,说道:“年轻人还是不行啊,还不如小老头硬朗啊,这还是月亏的呢,体力跟不上,以后可是要吃亏的呦!”徐晨不敢搭腔,只是心里恨恨的想着,谁像你一样,四十多岁的人还要再纳一房小妾,不过却不敢明说,只能忍气吞声,紧紧地跟在了孟先生后面。而孟先生却一声长啸,大袖一卷,挟着徐晨,展开身形,几个折返便闪身来到了一个大院门前,院中正在扫落叶的小童看清人脸之后慌忙地道了一声“老爷好”,徐晨这才知道,这是到师伯家了,再看看大院周围的环境,徐晨不禁一阵气闷——明明就是在客栈旁边啊,这个可恶的孟老头却带着他兜了一大圈,还嫌弃自己的体力不好,明明自己是路痴,还责怪别人,不知不觉中,眼神中便流露出了几分不满。孟先生看在眼里,也不点破,轻笑着说道:“你师傅是要进月芒的人,自然会忙起来,我就代你师傅教你三个月,礼乐射御书数,刀枪剑戟女红,卜卦炼丹观星,兵法农耕行商,这些多多少少都得学一点,多多益善嘛,老老实实跟着师伯学,师伯不会的可以找人再教你。”看了看徐晨微变的脸色,孟贤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欲望“不用为师伯担心了,自己小师弟的徒弟,当然要好好照顾了,好好学呦,可别辜负了你师父对你的期望,对了,这是我昨晚连夜给你列出来的计划单,好好看看吧!”说着,从袖中展出一个五六尺的帛卷,准备一一念给徐晨听,徐晨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连忙握住了孟先生的手,劝道:“师伯不必如此辛苦,只要教教徐晨念书写字就好了,剩下的,就等家师来教吧,这么烦劳师伯,徐晨心下过意不去啊。还有这什么针线女红也要学怕是不太合适吧?”孟先生大度的摆摆手:“小徒弟过虑了,师伯这只是关心后辈呢,多才多艺是应该的啊!好好努力,不要再辜负了师伯对你的期望呦!”说得徐晨是满头黑线,仿佛自己已经对不起自己的师傅了一样,应该满怀内疚一样,可是尽管自己知道师伯可能真的是为自己好,但是看看那长长计划书,徐晨已经有了一大半退却的意思——这何止是为难自己,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么!不过看着孟师伯一脸真诚的样子,丝毫不似作伪,徐晨只好心里默默哀叹一声,接过了那份可怕的计划书。大概看了看那份计划,徐晨再一次内心发出了一声悲鸣——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唯一的休闲时间,反而是自己练习武功、练习骑术的时候,不过纵然如此,日子似乎也要比自己做杀手,和门中那些人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为一个馒头打得死去活来要好很多。默默地想了半晌,徐晨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青春以热血相易,才能绽放最美丽的光彩吧?庸庸碌碌,平平淡淡的生活,又怎么是自己这样的人能过上的呢?这样,已经好了很多了,那么,知足吧!况且,这也是为自己好,又有什么理由,不为自己在这个乱世多赚一分活下去的资本呢?江湖纷扰,人心浮躁。所有的美好,都是自己给自己的臆想吧?
      看着徐晨的眼神由起初的迟疑到现在的坚定,孟先生微微一笑,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今天已经晚了,休息一天,从明天开始,就按照计划行事了,现在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问吧。”徐晨点点头,首先就抛出了第一个也是一个困扰他一路的问题:“师伯,林师说我们这一脉向来是一脉单传,您这师伯又是怎么回事啊?”孟先生颇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只是一起进入明月楼的而已,和你同批进楼的,你不也是以师兄弟相称么?小林会的那两下子确实不错,他比我强!”徐晨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继续问道:“那师伯您能教我刀么?师傅说我们一脉主要学的是剑法....”孟先生倒是没有不耐烦,只是很平淡的说:“这我倒是帮不了你了,毕竟你已经拜了小林为师,门派有别,我的刀法却是不能传授予你,这还是你自行解决吧。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徐晨一脸失望,摇摇头:“没有了。”孟先生一展身形,便消失在了院中,又遥遥地听见他的吩咐“小遥,小梦,给晨儿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以后就让他住在那里了!”
      徐晨不禁哑然,这孟先生,倒真是过起了常人的生活,家室、宅院、丫鬟一应俱全,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有孩子。其乐融融,惹人艳羡,而自己呢?还是先过好今天吧,或许对自己来说,能拥有一个美丽明天便已经不错了。期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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