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五线谱》成为简

21、解难

　　===

　　已是入了深秋，天气已是完全转寒，倪妮脱了汉音的学生装，穿了将要拖地的风衣，踏着一双大了半码的高跟鞋，被Gary与化妆师架着出了门。

　　发布会设在湾岛的商业地段，从大厦顶楼看下去，是繁华的城市风景。倪妮是被李煜请来得，自然是与主演们一起坐在首席，但她只用全程摆着笑脸，采访答疑是导演与演员的事。
　　到了最后，与大家合了影，这一天的工作便结束了。

　　她坐在休息室，暗自奇怪，问Gary，“为什么采访环节到了我这，就略过去了？”明明先前也与导演沟通过发布会的发言问题。

　　Gary看着倪妮，像是在思量什么。

　　她以为Gary也不知，便不再问，只吃着桌上的零食，想着明天专业课要选哪首曲目作练习。过了好一会，才听见Gary说，“这事情还是应该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

　　“什么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吧，我每天都在学校好好呆着呢。”

　　“不是什么大事，也已经解决了，”Gary说，“前几天，你与何在的照片被拍到了，寄到了华岩总部。”

　　“什么，这也被拍到，我们后来才见过两、三次，都是在他的店里。”倪妮说，“还好解决了，要不然再有绯闻，在学校都不方便。”

　　“你有个心理准备，等一下遇事镇定些。”

　　倪妮点头，也提醒自己小心点。

　　发布会结束，记者却没有放松，守在大厦门口，等着明星们一个个离场。Gary今日十分积极，等导演主演走后，马上带着倪妮出了大厦。

　　倪妮踏着高跟鞋，只注意脚下，怕摔个大满贯，跟着Gary稀里糊涂的上了汽车的后座。她抬头，晃眼之下司机座上的人十分眼熟。

　　她仔细看去，正是作正装打扮的王治愈，而窗外只见围满的记者们，耳边是快门声不停作响。

　　汽车远远驶去，倪妮一把将头上盘发打散，又踢掉高跟鞋，眼睛瞪着Gary，“难怪你要我有心理准备，这就是你说解决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那个照片要是被报道，何正又才和老婆离婚，到时候舆论只会骂你，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你接受得了吗！”Gary说。“我们现在快他们一步，那个报道就不可信了。”

　　倪妮说，“骂就骂，我现在学音乐，其它什么事都可以不管。”

　　“你又说瞎话，现在愈哥还在呢。不是说要镇定的，你还要谢谢愈哥，这个事情多亏了他帮忙，以后你还要指望俞哥帮你”

　　倪妮沉默了，过一会才听见她说，“愈哥，谢谢你，多亏了你。”

　　王治愈才出声，“你别这样说话，我都不习惯，这不是什么大事。”又叫Gary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

　　Gary却说，“倪妮，现在没时间让你慢慢接受，今天晚上你就陪愈哥吃饭，等刚才发布会的新闻一出，你们就在网络上公布恋情，一下也不能晚。”

　　王治愈说，“Gary，你不用担心，那边绝对没料到，我们能有这安排的。”又从后视镜看着倪妮，“我看你很累，睡一会吧。”

　　倪妮看着窗外，只有沉默。

　　===

　　这世界有许多考验，它们总是一桩桩的到来，总在你觉得很幸福时，给你一个重击。它不会将你压倒，感觉全无反抗的希望，它要看你挣扎，是如此的恶趣味。

　　原本，倪妮觉得每天都很幸福了。她的心结已消去，无论是《广岛交响曲》还是爸爸的去世，都已成为过去；无论是自卑还是懦弱，都已随风而逝。她爱上了流行乐，如今也在重新捡起古典乐，连五线谱的秘密也不再害怕。

　　她正在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更纯粹的音乐人，为了不辜负Gary、正英哥对她宽容的对待，不辜负一直以来雷鬼给她创造的幸运。

　　但她已是落入复杂的世界了，她想起了平繁，那天平繁完全变样了，就那样站在她面前，只有声音尚还辨得出以前模样。也许从那天起，一切都改变了。

　　此时，坐在西餐厅，虽有悠扬的钢琴伴奏，气氛却低沉压抑，倪妮正看着王治愈，发现王治愈也变了样。Pop Star比赛时，他让她听着crane乐队的演唱，也让她第一次放开喉咙、放纵情绪的演唱。她感谢的是那时的他，那个亲近有礼的前辈。

　　“你在想什么，”王治愈说。“你愁眉苦脸的，都要长抬头纹了。”

　　倪妮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就朝着他低头微笑了一下。

　　“倪妮，你不用担心了，”王治愈说，“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那个照片就算传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别人只会认为，他们的何天使又在当好人了，新闻只会写成何天使的美谈。”

　　此时，何在却正好打了电话来，倪妮听见他说，已从Gary那知道了事情经过，叫她以后不要再去coffee赴约，上了节目再见。他的声音带着前辈可靠的安慰，倪妮便真心诚意的说感谢，也叫他放心。

　　挂了电话，王治愈说，“现在周六应该要熬夜录节目的，不愧是何天使，这时候还想着后辈。”

　　倪妮低头插着自己的牛排，说，“你不要这样的语气。”

　　“倪妮，今天你心情也不好，我送你回去”王治愈说，“明天我再来接你。”

　　倪妮这时才看王治愈，王治愈也冷着脸看着她。她“不”字就快要出口，开口却说道，“好，明天见。”

　　夜已深了，向汉音的寝室楼看去，偌大的西式楼房，只有一间窗户里仍有亮光，它似是准备彻夜点亮了。这间房里，倪妮躺在床上，她转发完王治愈的动态，便再不敢上网。

　　她将手机电脑网络都关掉，但她却不想关灯。她知道，今晚是极其重要的一夜，若是错过了或是做错了，都不能后悔。她要自己保持清醒，却只能彻夜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什么也不敢做，或是什么都不能做。

　　===

　　倪妮到了清晨才入睡，她在沉睡中听见巨大的敲门声响个不停，迷迷糊糊的开了门，却发现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门口。

　　“干什么，程立。”等在门口的是班上的程立，自倪妮第一次半月音乐会的考核通过后，他一直很关照她，只要有事叫他这班长通知下去，就从未漏过她。

　　程立转过身来，“你到底在干什么，知道现在几点吗？今天的课怎么不去上。”

　　“我睡着了，”倪妮眼睛都睁不开，便想回房，“你先进来坐吧。”

　　倪妮洗完脸，发现程立一脸尴尬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管他，说，“有什么事吗。”

　　程立说，“海得老师叫我来找你，把你的问题转述给你。”他像是非要一字不漏将林海得说的话复制出来，一段话说完花了很长时间。

　　等他讲完看向倪妮，却发现她望着他，眼神空洞，是在发呆的样子，“你这么忙，就不要参加这次联合演出算了。”

　　倪妮说，“联合演出都不能参加，那我还能干什么。”

　　程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要恭喜你。”

　　倪妮听见恭喜两字，像被人泼了冰水一般，这才真正从睡梦中清醒了。

　　程立说，“上次的半月音乐会，你终于超过我，得了第一。门口的照片墙，今天刚换成你的。你要不要现在去看。”

　　她这才笑了，“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练习室，你把刚才林森得讲的再说一遍吧。”

　　倪妮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这汉音便是爱丽丝梦游的仙境。在这仙境里，只有音乐，其它的事都只能是空气。虽是存在，却无人在意。自己居然在这仙境里，彻夜焦虑而不能入眠，实在浪费了。

　　她本来就只关心音乐，也只有音乐可以由她选择，由她做主。那么，那些无法选择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去在意呢。

　　练习室里，程立第一次近距离听着倪妮的演奏，他看见倪妮不看乐谱，只盯着自己的手指，像个十足的新手，但弹出的曲子却是一分不差的，只觉得神奇。

　　倪妮吸收很快，刚才说的问题，她一遍就能改过，他知道这是因为音乐记忆力好，他演奏时，也反应极快，很少犯同样的错误。

　　倪妮最好一个音落下，他才说，“弹得真好。”

　　倪妮说，“你怎么不练习，联合音乐会的曲子练好了吗。”

　　“其实，我是准备不参加了。”程立犹豫了一会又说，“我的叔叔邀请我去了他的音乐会，当做串场嘉宾。”

　　“那是挺好的，放心，我会帮你保密。”倪妮又把手摸着吉他，准备弹奏。

　　“等一下，”程立说，“其实，那个，我在准备双人演奏，正在找人搭配，我是想问，那个，你愿......

　　“好了，知道啦，我愿意！”倪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