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 ...
-
远处的天一如变换的水墨，滚云低沉，几声响雷鸣彻过后，划过的闪电带来一阵狂风，伴着密麻麻的雨线，将山水重楼摇曳在薄薄轻雾之中，薄雾中树枝摇摆，青草曼舞。
这是陈国都城建康。建康，依山傍水而建，撑起秀丽山水间一片繁华。城中，十里长街，车水马龙，其中风月之地最为热闹。就算狂风暴雨来袭，这里依然宾客满至，欢声笑语如归。
“纵有满腹经纶，又能换来几两银子？”美色生香，纨绔穿梭的翠红楼上，名为翠柳的女子仔细看着宣纸上笔墨未干的字迹，幽幽的叹了一声。
这是一首《烟雨令》：“天黑黑欲雨，风行雷随云弄墨。斜倚栏杆，绿枝摇摆雾轻锁。烟雨倚重楼，水涟戏扁舟，惹人雨丝情丝，丝丝自天漏。”
“晓莺，今日的词我甚是喜欢，你多给先生些铜钱度日。”翠柳低眉，反复吟诵着这首即兴之词，一句赞叹，一句惋惜。
这词是柳先生的词。说来柳先生很是有才。陈国坊间传颂着这样一句话：“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意思是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必饮井水；只要有井水的地方，必能听到有人在吟唱柳先生的词。可见知名度之高，传唱度之广。正所谓柳词一出，余皆凡品。
想来以柳先生的才华，在陈国朝堂做个翰林绰绰有余，但事实却是，柳先生官无半职，身无分文。这话要从柳先生的出身说起。
柳先生是南唐旧民。而且出身贫贱。
据说，殿试之时，神武皇帝读到一宗考卷，看到锦绣文章，字字玑珠，禁不住拍案叫绝！要钦点为状元。却被当时的主考管左丞相曹方和副考官祭酒梁强力谏：“此生乃南唐旧民，出身贫贱。不可登朝，请陛下三思。”
南唐旧民，意味着不可信任。出身贫贱，一个贱字意味着难当重任。这两条加在一起，就注定柳先生不能在朝为官，顶多在郡县封个差事。
对此，神武皇帝也无可奈何，只得批示：“任作白衣卿相，风前月下填词。”
从此，柳先生不得入朝，流落至以填词、卖词为生。
今日原本是柳先生和花红的定情之日。翠红楼因有两名花魁翠柳和花红而名动都城。翠柳胜在身姿，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花红胜在容颜，建康有女真仙子，一寸横波剪秋水。
三年前，柳先生和花红一见钟情，几番相处之后，定下终生：柳先生金榜题名之日，就是两人洞房花烛之时。
眼下，柳先生已经不得入朝，出头无日。这誓言究竟算，还是不算？翠红楼上，柳先生反复思索，徘徊良久，还是下定决心，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位先生是姑娘旧识？”一个风流倜傥的浪荡公子哥，左手搂着花红，扫了一眼朝花红走来的柳先生问道。
“公子说笑了，妾身怎会认识如此落魄的穷酸书生？”花红用纤纤手指在公子哥微微裸露的胸前羞涩的按了下，撒娇的说道。
“哈哈，美人，我可恨不得现在就吃了你。”那公子被挑逗的性致盎然，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一把抱起花红，右脚踹开房门，跨了进去。将花红放在床上，回身关了房门。不一会儿，房间传来‘恩，噢’的低喘声。
“柳先生，可愿陪妾身些许？”看到惊愕而又失望到呆在原地的柳先生，翠柳移步上前，叉手揖礼道。
柳先生愣在那儿，双手紧握发抖，表情尴尬僵硬，听到翠柳的话，突然眉头抬起，嘴角上挑，仰头“哈哈哈”苦笑三声，径直随她走进其书房。柳先生看到房间里挂满了清一色的小楷，上面誊抄的均是他填写的词。想来三年前花红的房间也是如这般布置，可如今见自己落魄至此，却形同路人，实在让他心寒。柳先生想到此处，拿起砚台的毛笔，书写着一句句失意伤怀：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翠柳低低吟唱：“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何等的无奈，何等的心伤，何等的落魄，何等的绝望。
回过神时，柳先生已经下了楼阁，淋着风雨，踏上轻舟，缓缓驶去，带着一身落魄，满腹伤心，消失在这片烟雨朦胧之中，不知去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