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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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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庵是个什么地方,宁欢儿这样的小姑娘或许不知道,但淫浸于内宅的京城内妇却是无人不知的。那庵里,除了比丘尼,便是各世家大族驱了德行有亏的女子妇人去的地方。
那就是个火坑!
“是,大小姐,大小姐说她可以救我们小姐。她给了小姐一包药粉,说只需小姐服下,后面的事全有二夫人和大小姐替小姐周全!夫人救救小姐……”杜嬷嬷悔不当初,她就不该任由小姐这样做的!
“夫人,王府来给您诊治的太医已经到了。”
“让太医到这边来了,我累了,走不动了。”赵氏闲闲吩咐。
“是。”那奴婢退去。
“参见郡主。”老太医进来。
老太医多年住在王府,赵氏在王府时病情便是由他料理的。老王妃本想让太医随了嫁妆一起进入宁府照顾赵氏,赵氏却是婉言谢绝,让老太医在王府照顾战场上落了伤的老王爷。
“江太医快请起。”赵氏对于江太医很是尊敬。
“郡主可是哪里不适?”赵氏鲜少找王府的太医,这一找,不说太医,老王妃都吓了一跳,只以为自己女儿病得严重。江太医出王府前可是好一阵嘱咐,如今还在王府里翘首以盼着太医的消息呢。
“我没什么大碍,太医你来看看这孩子。”说着赵氏起身让开,让老太医把脉。
老太医看一眼赵氏,“郡主气息急促短虚不宜劳累,还是先坐下吧。”
丫鬟闻言赶紧给赵氏搬来椅子。
老太医这才从自己的药箱里搬出一应东西。
指尖搭在宁欢儿脉搏上给她切脉。
“咦?”
老太医这一声咦把杜嬷嬷的心都抬到了嗓子眼。
“可有不妥之处?”赵氏询问。
老太医摇摇头,却不知是意思是不妥还是无不妥。只见他已经拿出了银针细细地往宁欢儿手臂上扎了。
杜嬷嬷却是已经咬着牙看了,不再躲避。越看老太医皱眉越是心悸。
“病人是中毒了。”只是这样的毒却落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江太医不可置信。
老太医收了针。
“可是大小姐说着药于人体并无大碍,只消昏睡几日便过去了。”杜嬷嬷赶紧解释。
“你这话也没错,”老太医看一眼杜嬷嬷,“这药名叫黄粱旧梦,原产于大金,如今大金也是禁了此药的。此毒融于水中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便如熟睡一般。沉浸于往事旧梦里,有人梦着痛苦,有人梦着快乐。全看个人运气。浅中毒者,昏睡数日便会醒来,只留下些后遗病症。若是中毒太深……”
“如何?”赵氏追问。
“便不会再昏睡,但醒着却是浑浑噩噩,每每出现幻觉,形状疯狂,生不如死!”
“太医救命!”杜嬷嬷重重跪下,给太医磕头。
“可有解药让这孩子早日醒来?”赵氏没想到这小小的宁府里竟然会出现异国禁药,可眼下救人要紧,心中的惊讶先埋下。
老太医却摇头。
“有,却也没有。”
“还请太医解惑。”
“若想强行让病人醒来,这解药便是原来的毒药。只需再服相同的剂量,病人自可随即醒来。可如此……”
循环往复,却是会中毒日深,直至疯狂。
那便是无解了。
“那太医看着孩子什么时候会醒?”
太医再度摇头,“此乃异国药物,老朽也不过机缘巧合之下从医书上得知一二,这何时能醒,看的是服用的剂量多少。服用愈多,自是昏迷愈久。”
“这也是大金将其作为禁药的原因。便是不最后中毒日深,这第一次若是服下太多,人便不是被毒死,而是活活饿死!”太医接着补充。
……
这是要听天由命了。
赵氏回头看一眼那床榻上的人,竟然嘴角微翘,想是梦到了什么快乐事。可知自己正走在鬼门关上?赵氏叹气。
杜嬷嬷是早已磕破了头,泣不成声。
此处太吵,老太医却是要赵氏移步,给她把脉了。
老太医早年身在皇宫,早已经见惯生死,且这孩子与王府无甚关联,他来此,是给赵氏看病的。
给赵氏开了方子,叮嘱赵氏好好休息,老太医赶紧回去复命了。老王妃还巴巴等着呢。
宁欢儿两次昏倒下来,宁欢儿瘦了一大圈,杜嬷嬷却是瘦了两圈。
由丫鬟扶起来,杜嬷嬷正在给宁欢儿灌下加了山参吊了一夜的鸡汤。喝一勺吐半勺的,也总好过没有。
杜嬷嬷眼神是疲惫又充满恨意。
小姐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却是被人逼到了这个份上。老夫人不顾她的前程幸福,二房三房却是直接嫌了小姐挡道要将小姐除去……这就是一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那大小姐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心也这般狠呐!
杜嬷嬷越想越觉得这是个虎穴狼窝。
其实嬷嬷倒是误会宁玥了,这会子宁玥不过个半大孩子,还真没有这份狠心,长大了就未可知了。便是李氏也不知这毒药威力的。她不过是从自己娘家姑姑的婆家那里得了一小包,李氏的姑姑给她说的药效就是如宁玥与杜嬷嬷说的一般。
杜嬷嬷倒想找上二房去给宁欢儿讨个公道,被赵氏拦下了,无凭无据的 ,别回头把杜嬷嬷自己搭了进去。杜嬷嬷只好全心全意照顾宁欢儿。每日不断地对菩萨祈祷。
这般欺负大房,便是赵氏无意中馈,也不能容忍别人这样打脸的。
只是,眼下,她还有事要忙。
二房三房串通了将宁欢儿弄到水月庵,她要先想法子应付二房三房的后招。
想的脑袋疼,刚皱了眉,便有一双略有老茧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再熟悉不过……
“奶娘……”赵氏转头,对上一张慈爱的笑脸。
“老奴知道郡主这会儿身边缺人手,就回来了。”
知赵氏者,非奶娘莫属了。
赵氏不忍奶娘累着,让奶娘在自己对面坐下。
“肩膀可还疼?”拐杖斜敲了奶娘背上。
“好多了,稍注意些不牵动伤处就不疼。”
主仆二人互相关心了一番。赵氏说起自己的打算。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被人当了枪使,如今是死是活都未可知。”
“是可怜,可也是咎由自取,还连累的夫人。”奶嬷嬷想到宁欢儿因此连累了赵氏,语气中便有些隐怒。
赵氏笑了,因是被护着的熨帖,“奶娘说笑了,我本不乐于中馈的。”
“可自己管着总比别人管着好些。”吃什么穿什么不用看人脸色。
“不提这个了。”赵氏翻篇 ,“如今我是知道二房三房打算把那孩子送到水月庵去,却不知道会用个什么法子。奶娘,那孩子可怜,我想救她。”
“夫人就是心软。”奶嬷嬷摇摇头。
主仆二人对视着,却是没有头绪,敌人主动,她们却是被动。
只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
话说到三皇子府。
“还是没找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找!再去给我找!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曾?”
这上蹿下跳的,便是那三皇子了。
手中画轴往手下一扔,画像正好散了开来,是一个惊慌站立的女子,杏色小嘴微张,足见惊惶,形容严谨,却是脐间衣裳一个淡淡污点,不知是败笔,还是原画中人便是如此。
可不正是那日武王府宴席上的宁欢儿?
这三皇子的手下也是不好当。试问一个活了近十五年,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出现过一回的人,让皇子府的侍卫如何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按着武王府的宴客名单,一家一家地找!”
三皇子又给侍卫甩过一个本子,却是从武王府顺来的宴客副本了。
“本殿就不信了!滚下去!”
侍卫走了,赵毓其一下子将自己扔进太师椅,颓然地抓耳挠腮。
初时他并不如此惦记那个胆大的丫头。只是不知为何,自己从武王府回来后,在皇子府里,在太后宫里,只要一看到树木就想起那个放浪形骸的丫头。着了魔一般,他甚至以为自己被下了毒,还特意让太医好好瞧了一番。
这成日生龙活虎的小三儿招了太医?病了?可严重?哎哟,可把太后心疼的。又招进宫去在慈宁宫里疼了好几天。
赵毓其被困了几天,可不敢再瞎闹腾了。确认了自己没病,便想起,既然自己老是害自己想起来,不如抓到自己府中,看个两三天的,看自己还想不想!
这又是瞎闹腾。
不闹还好,一闹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找不着?
他可不信这个邪了。
难不成还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不曾?参加了个人间寿宴就飞回去了?
赵毓其脑回路正常,自然不信。
可这一找二找的,倒是把好奇心沟的足足的。
张若生进来攀上了一些大家少爷,成日琢磨于如何投其所好打好交情,早出晚归,乃至不归,并不知宁府里宁欢儿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不过在这及笄礼的前夜,张若生也算记得回府了。
得知宁欢儿早已经昏迷多日,又在给老夫人请安时听了明日就洒出订婚消息的事,心里有些打怵。
老夫人说了,欢丫头是病了 。可也不是什么的大病,不过是感了风寒罢了。
感个风寒会接连昏倒?张若生可不敢相信。
可老夫人也说了,不是有冲喜这一习俗吗?没准你俩定了婚,那欢丫头就醒了啦!
出了花厅,回到自己的客房,张若生有些心生悔意。这表妹美则美矣,却是个病秧子,却成日一板一眼的,还不知是个怎样无趣的。
前些日子他与京中的少爷们一起去了娇人阁。那女子们,千娇百媚的,要什么样有什么样的,环肥燕瘦,偏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非常地善解人意。那功夫,也是十分了得,让他流连忘返。
不会是榻上也一板一眼吧?张若生越想越有些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