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纹》烟雨桥

3、第二章 宿命

　　火，艳丽的红火在风中热烈起舞，挥撒出璀璨的金星；血，猩红的血在火中缓缓汇合，流淌成可怕的红河。往昔宁静的小村庄在红的炼狱中沦陷。

　　一条月色的人影疾冲而至，在红的炼狱前僵住，如血的火光映红了她绝世的容颜。她颤抖的身躯承受着撕心的痛苦。

　　她应该及早离开的！面对早已知道的灾难，她应该马上离开而不是让脆弱的感情牵绊她的脚步！

　　一切已经迟了……

　　“为什么会这样？”随后奔至的淳不敢置信地狂吼，毫不迟疑地冲进那血与火交织的世界——曾经属于他的、温暖的世界。

　　一声微弱的呻吟在风中逸散，满脸鲜血的老者挣扎着从炼狱中爬出。他的下半身已被烈火吞噬。

　　“村长！”淳冲了过去，流着泪，拼命用双手拍打火焰，希望把它从老人身上赶走。火焰于是毫不留情地爬上他的双手，汲取他的生命。

　　“快逃……”村长用尽力气向推开他，却撼不动他坚定的身躯。

　　拉扯间，老人看见了那抹被血光映红的月色身影，那脆弱的姿态在炼狱中有着一种惊心的美。蓦地，老人伸出颤抖的手指向解语，浑浊的眼突然迸出怨毒的光芒。

　　“是你……把灾难引来我们的村庄……我们尽心尽力的抚育了你，你竟然把我们引向毁灭……魔鬼！你这可恨的魔鬼！”手指上，火焰扭动着张狂的舞姿，仿佛魔鬼在黑暗中狞笑，诅咒着她的生命。

　　解语僵硬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站了千万年。她的眼中没有泪，因为痛苦已经把泪吸干，连带吸干了她的灵魂。眼前，那位曾经慈爱地向她微笑的老人正用所有的力量恨着她，恨她的出生、恨她的出现、恨她的一切！或许她真该在这一刻死去，那样就不会再有因她而起的牺牲。

　　或许，就让她死去吧……

　　远处，沉重的铁蹄踏散震天的哀吼，疾速移近。雪亮的刀光照在她绝望的面容上，映出一片苍白。美貌摄人心魂，刀光迟疑了片刻才记起应有的凌厉，杀气随即袭来。

　　缓缓地合上眼，任刀光落下，她愿意在这一刻死去……

　　“解语！”淳凄厉的嘶吼在她耳边响起。

　　解语心惊地睁开眼睛，看见血柱如虹飞泻；看见红雨溅在她月色的衣裙上，绽放出触目惊心的艳花；看见淳缓缓倒向染血的她。她只能本能地伸出手，抱住他。

　　“快逃！我的天使……”淳用尽所有气力推开她温暖的怀抱——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靠近他的天使。他一直不敢亵渎她的圣洁，但他的血终究玷污了她……

　　解语用力摇头，不肯放开他的手。

　　淳了然一笑，鲜血如五月缨花在他唇边绽放。

　　“你不是魔鬼，你没有罪……快逃！”

　　刀光凌厉，被他坚定地挡在身后，鲜血在他后方喷溅。他缓缓地拉开解语苍白的手，把她推出这血红的地狱。

　　解语的瞳孔不断地收缩，但火和血交织出的红却在其中张狂地扩散……

　　碧水湖边，曾经，小小的男孩拉着女孩的手认真地教她手语，一遍又一遍，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

　　缨花丛中，曾经，俊朗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把各种不远千里求来的珍贵药材滴入少女美丽的眼眸中，一年又一年，直到那空洞的美目绽放出醉人的光华。

　　双星殿前，曾经，痴情的少年深深地凝望着月神般的少女低诉他的心事，一声又一声，终究无怨无悔。

　　“解语，双星宫里太冷清，星祭大人的塑像也不会陪你聊天……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让我陪你聊天吧。不，我还可以带你去捉鱼、爬山、打猎……其实我是说，请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红红的脸，纯纯的心事，甜甜的秘密，酸酸的结局……一切如梦破碎，此情只能留待追忆。

　　血仍在风火中飞溅，绽放如最惊心最艳丽的烟火。红不断交织、蔓延，映红了天空，令星星也看似泣血。

　　“带血而来，吸血绽放；命运的守护者与违抗者；这朵最美丽的倾国之花，它的名字叫解语。”

　　最美丽的花魂悄然苏醒，腥甜的鲜血是它唯一的养分。当洁白无瑕的蓓蕾染上了血色，花儿便开始吐露芬芳——致命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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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国的皇宫——

　　庭院深深，一条颀长的身影在夜色中孤立着，满天璀璨达到繁星仿佛落在了他的肩上。而星光却照不到他的心，他的心深沉如夜。

　　一抹红影悄然移近，明亮如骄阳的火焰，惊动了他。他稍稍转头，任星光映着雕像般的面容——近乎完美却冷漠如面具。

　　“参见二殿下。”若缨翩然施礼，婷婷的一揖也仿佛是最优雅的舞步，令繁星为之失色。

　　“若缨星祭晚安。”翔躬身还礼，淡淡地虚应。即使对象是举国尊崇的星祭，他依然表现得冷漠疏离。因为星祭的心太敏锐，星祭的眼可以洞悉一切，而他不喜欢心赤裸的感觉。

　　“听闻您身体抱恙，请务必小心调养，为佟国保重。”微微欠身，他得体地退场回避，不准备让人介入他的清静。

　　“二殿下请留步。”

　　“星祭有事吗？”翔诧异。

　　迟疑了一下，若缨小心翼翼地轻声道：“臣听说昨晚殿下派出的近卫军找到了解语，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

　　“你不应该关心她的。”

　　“她是我的持杖，我有权利知道。”

　　翔默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到她垂眸回避他的目光。

　　“星祭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吗？”他轻笑，笑容冰冷如万年雪山。

　　若缨悄悄打了个寒颤。

　　“失去了持杖的星祭形同残废。”

　　“所以你就背着云心持杖，仗着星祭的身份，说服父王生擒解语？”他轻语，声音危险如锋利的刀刃。

　　“我……她还好吧？”

　　“不知道！”翔突然瞋目盯着她，似乎有着不应有的恨意，“整条村庄突然下陷，埋入地底，三百多名骑兵竟然没有一人逃脱。哼！她真不愧是星祭的仆婢，果然跟主人一样杀人不见血！”目光如电，击中了若缨的心，她只能苍白着脸，呆愣地看着他绝然离开。

　　星光拉出的阴影悄悄爬上了她的心……

　　在星空的另一端，数骑银骑正在地平线上急驰，为首一骑怀中蜷缩着一个已陷入昏迷的月神般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