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物语》莫奈安

13、不安

　　孟轲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孟南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是逃避，还是面对，他还没有决定。

　　孟南努力维持着平常的样子，孟轲也没什么变化。

　　孟轲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

　　孟南走过去看了一眼，是股票走势图。

　　“不用去公司么？”

　　“嗯。”

　　孟轲把笔记本放在一边，拉过孟南坐在他的怀里。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冷落你了。”

　　鼻尖慢慢蹭着孟南的脖颈，孟南的身体一僵。

　　他是不是也这样抱着那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

　　孟南忍不住联想，明明他们距离那么近，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可以与他亲吻，可以感受他的体温，却唯独感受不到他的心。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孟轲语气里满是担心。

　　孟轲看着他的眼睛，他是不是也这样担心过那个女人？他这份担心会是真心的么？

　　“阿南？”

　　孟南回过神，摇摇头。

　　“没睡好，有点累。”

　　“是因为我不在么？”

　　孟轲的声音带着些喜悦。

　　孟南埋首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确实是因为他，不过不是孟轲想的那样。

　　孟轲的呼吸愈加沉重，孟南甚至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他主动吻上了孟轲的唇，带着诱惑的意味。

　　孟轲急切地回应着他，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感受着身体里强烈的存在感，孟南微微有些心安。

　　起码，孟轲还是喜欢他的身体的吧……

　　到底该怎么办？孟南找不到答案。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孟轲还是延续了之前的忙碌，两天甚至三天才回来一次。但是，在那晚过后，孟轲就很少要他了。

　　在孟轲面前，孟南努力维持着，不让他察觉。

　　孟轲不在的时候，孟南就发呆，一整天或一整夜。太疲惫了就会睡着，醒来还是继续发呆。

　　孟南不敢想孟轲和那个女人的事，只要一想就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没办法，他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需要时间。

　　几天下来，孟南的身体就撑不住了。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孟南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醒了么？”

　　听到孟轲的声音，孟南又闭上眼。

　　孟轲无奈地叹气，关上门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孟南又睁开眼。孟轲知道他醒了，只是他现在不想见孟轲。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他梦到了很多事，都是关于孟轲的。

　　所以醒来时他有点失落，现实与梦境落差太大。

　　孟轲再进来时，孟南看着他，一言不发。

　　“医生说你过度疲劳，营养不足。要住院观察一下。”

　　孟南点点头，伸出手。

　　孟轲双手握住，贴着他的脸颊。

　　“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孟南笑笑，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孟轲的脸颊。

　　“我只是想想起些以前的事，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

　　“你很想记起以前的事么？”

　　这个理由只是孟南随口说的，他不想问起任何孟轲和那个女人的事。

　　对于失去的那段记忆，他没有那么执着，也不曾尝试着去想过。

　　“有一点好奇。”

　　孟轲握紧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白天睡的太多，才一点多，孟南就醒了。

　　孟轲睡在沙发上，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放在额头上。

　　孟南挪开压在胸口的手，“压住胸口会做噩梦的。”。

　　他轻轻地，害怕会吵醒孟轲。

　　孟轲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头。

　　孟南轻轻地吻了他的唇，这张脸他看了十几年，这个人他也爱了十几年，如今叫他放弃，他怎么做得到？

　　孟南下不了决心，他不知道孟轲将置他于何地。他不想跟孟轲谈这件事，不想听孟轲亲口承认。

　　如果可以，他不要孟轲做选择，他宁可放弃，也不想成为被孟轲抛弃的人。

　　夜色浓，心事重。

　　离开病房，孟南在走廊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爸？！”

　　“爸……”

　　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声呼唤，还有女人的哭声。

　　大概是有人过世了吧，在医院这种地方，生老病死，司空见惯。

　　走廊尽头的病房里，一群人围着病床，只有一直喊着“爸爸”的年轻女人在哭。

　　孟南看着里面的一切，除了失去亲人的悲伤，他没有其他的感觉。

　　他只是个看客，病房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男人也挺可怜的……”

　　“是吗？”

　　“孩子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抚养权给了女方。听说好像女儿一直不认他，得了癌症，到死了女儿才来……”

　　“那还真是可怜啊！”

　　“所以说嘛，活着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两个护士的话让孟南泪流满面，护士以为他是老人的亲戚。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比起死亡，他现在经历的又算什么呢？

　　就算孟轲离开他，也好过阴阳相隔，想念却不得见。

　　何况孟轲还在他的身边，还是像以前那样关心着他。

　　只要孟轲还在他身边，其他都不重要了！

　　孟轲有女人也好，和女人结婚也好，只要他们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好。

　　“阿南？你怎么了？”

　　对上孟轲焦急地面孔，孟南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他抱住孟轲。

　　“有……有人过世了……”

　　孟轲拍着他的背，“不要怕～我在的！”

　　“你……不要……离开……我……小柯”

　　“不会的！不会离开你的！”

　　孟轲抱着泪人般的孟南，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孟南是否本来就是这么脆弱，又或者是他想起了什么，他只是想孟南开开心心的。

　　孟南哭过后就睡着了，手紧紧抓住孟轲的衬衫，孟轲就这样抱着他，一整夜。

　　出院后，孟南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心情变好了，胃口也好了。

　　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孟轲无论多忙，都会和孟南一起吃午餐。每天无论要忙到多晚，他都会回来。

　　孟南不知道是不是孟轲已经知道了，也不知道这样是在迁就他还是其他。

　　孟南就自顾自地认为孟轲是关心他在乎他，所以无论孟轲和那个女人会怎样，他都不会问。

　　如果有一天，孟轲要离开他，他也会洒脱地放他走。

　　孟南已经做好了，孟轲随时会离开的准备。

　　所以，即使有一天会分开也没关系，现在就让他自私地待在孟轲身边好了。

　　回来以后，两人都对那天孟南在医院痛哭的事闭口不提。

　　孟南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他不想再退原地。

　　孟轲想的却是别的。这些日子，两人过得乐不思蜀。孟轲都忘记了孟南失去了记忆，忘掉了一部分人生。

　　他时常会想：现在爱着他的孟南其实是七年前还没有去美国的孟南吧？或许……或许，七年后的孟南已经不爱他了。

　　因为重逢后，孟南不是一个人回来他的世界，还有……申浩。

　　孟南在医院说的话提醒了他，或许只有他不想孟南记起来。

　　或许，孟南已经想起什么了，所以才会哭的那么伤心。

　　孟轲开始害怕了，如果孟南想起来了，还会爱他么？会去找申浩么？

　　孟轲心中的答案偏向了后者。

　　每日清晨醒来，孟南与他互道早安，那一刻他忐忑、幸福而又不安。

　　所以，他想珍惜现在孟南还爱他的日子。

　　孟轲抚了抚孟南的脸颊，孟南枕着双手，蜷缩着身体。

　　“今天，也好好的爱我吧！”

　　@

　　孟轲走的时候尽管动作很轻，孟南还是醒了。

　　“要走了么？”

　　孟南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看着孟轲。

　　孟轲心下一动，停下了换鞋的动作，走过去，轻轻吻了他一下。

　　“吵醒你了么？”

　　孟南摇摇头，把头靠在孟轲身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再睡一会儿吧！中午我回来接你。”

　　孟南点点头，依然靠着孟轲，没有动的意思。

　　孟轲抱住他，亲吻着他的发。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孟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伸手抱住了他。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最后，孟轲把孟南抱上床，直到他入睡才离开。

　　孟南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孟轲不在他身边，他觉得很孤独。

　　身侧是空的，连着心底也空落落的。

　　整个上午，孟南的焦急地等待着。看着时钟一分一秒的走过，他觉得时间慢死了。

　　他从未觉得等待会如此让人焦躁不安，不过几个小时，只要上上网，看看杂志就会过去。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进去，只想见孟轲！只想快点见孟轲！

　　“你怎么才回来？”

　　孟轲一进门，孟南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肩膀颤抖着。

　　“路上有点堵车，饿了吧？”

　　孟轲安抚地拍着他的背，看了眼时钟，还有十分钟十二点，比以往要早得多。

　　他不明白孟南为何会这样不安，自从孟南生病后，就总是患得患失的。

　　有时候似乎还是无忧无虑的他，有时候情绪低落的不像样。就连孟轲洗澡洗得久了，他都会不安。

　　会不会孟南真的记起什么了？

　　“去吃饭吧！我好饿～”

　　孟南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孟轲宠溺地捏捏他的脸。

　　孟南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孟轲发现孟南不安的源头就是自己，只要他回来的比预定的晚，他就会焦躁不安。有时甚至会一直哭到孟轲回来。

　　孟南什么都不说，孟轲也找不到原因，他只是觉得或许是孟南想起了什么，所以自己不在时他才会如此不安。

　　孟轲想带孟南去看医生，又觉得太冒冒然会吓到他。

　　为了减少他的不安，孟轲决定带他一起去公司。孟南起初不同意，孟轲软磨硬泡，孟南最后还是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