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枝》春和kylin

3、第二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姑娘，传晚膳吗？”侍女的声音打断了玉生烟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了，忙答应着“送到我房里来。”“蝶姑娘到了。”“请她进来。把她的晚膳也送进来。”玉生烟在太师椅上坐好，吩咐道，顺手倒掉冷到的香茗。
　　“不用了，姐姐，我已吃过了。”清亮的女声传来，玉梦蝶已大步走了进来，“姐姐，蝶儿来迟了。”
　　玉生烟站起身子迎向她疾步走来的身形，一把拉到身前，望着她粉颊上的细汗薄红，佯怒道“又到哪疯去了？已是及笄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般？你总也该有点沉静温柔的样子，总是这样，我看你如何嫁的出去？！”
　　玉梦蝶吐吐舌头：“姐姐人家错了嘛……是青哥哥邀我去玩呢。”玉生烟微微皱眉“镇北侯杨青？你一个未嫁的女孩子整天和他混在一起算什么样子？”玉梦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娇憨地抓了抓脑袋，拉着玉生烟坐下，“姐，他是真的对我好，而且他才貌双绝，他还说……还说……”玉生烟颇诧异的瞧着梦蝶红了脸，“说什么了？”“还说，挑个好日子要来咱家提亲。”梦蝶害羞的不敢看她。
　　玉生烟深吸一口气，“你答应他了？”“嗯。”梦蝶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勇敢起来“姐，真遗憾你没见过他，他玉树凌风人品俊逸……他说第一次见到我像是认识了好久……说我是他今生唯一……
　　梦蝶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玉生烟却又想起了当年的红豆，每天跟着长风种花学琴临风赏月，把酒念诗，再不用为生活奔波，琴棋书画诗酒花，长风把她带进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只是，她开始渐渐发现，自己期望能永远这样，这样过一辈子。
　　人们本来就生而孤独，渴望慰藉，少女时的寂寞和敏感却如同皮肤表层经久不愈的伤口，不深，无意中触到，就隐疼得厉害。这个时候伸来的温暖的手，从来不亚于饥寒时一碗热粥。只是敏感和自尊又如同脚下荆棘不允许靠近，兜兜转转，反而铭心刻骨。
　　那日她练琴练到乏味，故意和他捣乱，他纵容着她，只是十六岁的少年也有些许的不耐烦和气愤，被她敏感地看了出来，故意大力掀翻了琴架。他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笑着咕哝“果然是乡野中长大的野丫头，上不了台面……”红豆伤心至极，口不择言“我是野丫头，你就有这么好心收留我？！你又究竟安得什么好心？！！”
　　长风忽然面色苍白，伸出来的手指也开始颤抖，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红豆怔怔的，果然，还是没人要啊……无意识地走到河滩上，玩耍的孩子居然捡起石头来砸向她：“不要脸的野种……砸死她！没人要！”
　　她只是不管不顾的迎上去，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了死意。小孩子们竟害怕起来，转身逃走了。她浑身破败，头破血流，又回到了娘亲的院中，那棵西府海棠依旧静静的立着，花已开过，果也早落了一地，她奋力攀上树，终于忍不住，抱住树干痛哭出声。
　　娘亲啊，你看，再没有人要我了，娘亲，你带我走吧……家家灯火，这世间，终只是，我一个人。
　　远处有人提着一抹暖黄在找着什么，红豆看着，不觉中抱着树干睡着了。
　　再醒来时躺在长风的床上，额上覆着凉毛巾，室内一灯如豆，长风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做梦吧，红豆伸出手来掐了自己一下，手就被长风握住了。
　　红豆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却听得他低低的声音“红豆，对不起。”她不动，他扳过她的脸来直视他“红豆，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
　　红豆看着他，就流出泪来“杨长风，你不愿意再收留我，直说就是我会走开，我走了，你又找我回来做什么？又何必要道歉啊，错的本来是我，我就不该……认识你。”
　　杨长风轻叹“我从来不后悔收留你。……只是着急你的琴弹不好。可我也是为你好，以后你有一技傍身，总不至于……再流浪街头。”“饿死街头是我的宿命你懂不懂？我本来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包括我！你杨长风何德何能要来安排我的人生？我生或死，又与你何干！”
　　长风震惊的看着她疯狂的自弃，忽然觉得心痛如绞，他俯下身去，突然一把捞起她拥进怀中，几乎压迫地她喘不过气来“以后决不允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你才十四岁……红豆，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样想，但是请你记住，你从来都不是多余的人，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因为你的存在而欣喜若狂……红豆，就算是是为了他，就算是看在我与你相伴一年的份上，永远也别放弃自己……”
　　“姐姐……喂！姐姐！”对面蝶儿疑惑地望着她，她急忙收敛了心神，笑道“呦，少年情浓，竟把我听得痴了！”
　　蝶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皱起眉来“姐姐，杨大哥还是没有消息吗？”
　　玉生烟低下眉，“嗯”，又翘起嘴角，“一日日找下去么，总会再相见的……倒是你，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的青哥哥啊？总不能人家来提亲了，我不认得他，倒把他赶出去？！”
　　“姐姐！”蝶儿娇嗔着“过两日青哥哥要在家中办赏菊宴，要我请姐姐一起过去呢，他很多朋友也会来，我也会抚琴助兴。好嘛姐姐？”
　　“呦，这还没嫁，就胳膊肘往外拐，给人家做白工了？”玉生烟只觉得好笑。
　　“姐姐又取笑我！”蝶儿绯红了脸，一跺脚推门走了。
　　玉生烟微微笑了起来，重新执壶续了一杯茶，想起蝶儿娇嗔情状，心中却是怅惘。
　　十四岁的红豆遇见杨长风，日日相对，赌书泼茶，不禁芳心暗许。红豆是勇敢极了的，明白了自己心意，就开始千方百计试探长风心意，长风却一无所知一无所觉，红豆气闷，咬咬牙在一天晚上例行的琴课后拦住了长风。
　　“长风，我有事要问你。”红豆绞了绞手中的帕子。
　　“嗯？你说？”长风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红豆咬唇，“你……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长风却愣了“怎么问这个？……我倒是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
　　红豆笑了笑，又问“那我呢？你喜欢我吗？”说完红了脸不敢再看长风。
　　长风却促狭地笑了“你么……挺喜欢的。”
　　“……真……真的么？”红豆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你真的喜欢我？不骗人？！”
　　“喜欢啊……跟喜欢左边王大爷家的花花一样喜欢！”花花是只猫。
　　“啊……”红豆垮下脸来。转身就要走。却被人从背后抱住了“傻瓜，说什么你都信……我最喜欢红豆了……像是……喜欢这把琴一样的喜欢……”红豆知道，这把琴是他母亲遗物，他爱惜非常，又伴他游历。是他之爱物。
　　红豆慢慢红了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长风伸指捏了捏她的脸“傻瓜，这回可真是像个小红豆了！”红豆不依，也要捏他的脸，两个人就笑闹着，彼时都是青涩少年，头顶星空明月，身畔清风鸣蝉，天地之大，两人相依，不觉沉沉睡去。
　　红豆再醒来时，是在长风的怀中。她抬起头，正撞进一双明澈黝黑的眼眸中。
　　“早。”长风勾起唇角。
　　“啊……早……”红豆伸手就要推开他，却被他箍在怀中，“你，你干嘛！”她又红了脸。
　　“早……安……吻”长风眨眨眼。
　　“喂！不行……唔……”被封住了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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