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未歇》结发授长生

12、第 12 章

　　过去的已经过去，除了向前我们都没有选择。
　　我收了店，带罗苍去草原旅行。我想无论是他还是我，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自己，或者那些缠在我们心头令我们窒息的纷乱。
　　其实草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明明白天还是一副天朗气清暖意融融的景象，太阳一下班，就立刻降温到把车窗上的水汽都结成冰碴子的奇葩温度，所以，一年之中，草原旅游区的旺季只有七八两月，过了这一段时间，无论草多么碧绿或花多么繁盛，属于草原的关键词也只剩孤单。
　　骑马走在望不到尽头的草地里，住在当地牧民们搭起的蒙古包里，吃着传说中的烤全羊；虽然经济发展到大草原都被分成了一块块的景点，虽然牧民的蒙古包有了类似酒店标间的陈设而不是标准的土炕，虽然你想要体验的天然纯朴已经毫无悬念的被染上了公式化标准化的味道，但幸好：草是绿的天是蓝的，牧民虽然兼职生意人却还没丢掉淳朴的本分，而我和罗苍，在这满天满地的惬意中，渐渐从阵痛中缓过神来，
　　“阿夏，你说，一旦游人减少，牧民撤出，草原会不会觉得孤单？”
　　我觉得他这问题很是……好么？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忽然问这么45度角仰望星空的调调的问题，我怎么回答？
　　“……我能问你是想让我用文人的方式回答你还是用科学的方式回答你吗？”
　　不理会我的嘲讽，罗苍秒变哲人，开始滔滔不绝：“我们偶尔经过，为草原结束孤单，可旺季一过，它又将陷入荒凉。若它真能感觉，是否会后悔曾拥有的繁华？因为繁华过后，荒凉就更加荒凉了吧。”
　　“不把旅店当家园，自然就不会患得患失。且不说草原没你说的那么矫情，就算有——它总要习惯。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想法与心意却不能操控别人的，无论我们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都无权替任何人做任何决定。你看，草原这么大，这么广，而你知道的，强大只有孤单这一条路，没别的选择，它如此，我们亦然。”
　　有些话总要说，有些坎总得过，我深深吸气：“阿苍，无论过去如何，我们都得向前走。你再留恋的过去，也都已经被留在过去了，你再后悔的选择，也没办法再重选一次了，你的自责和悔愧都已经够了，放下吧，好么？”
　　“说别人轻松，那你呢？”他并不看我，只是我追着他的目光所看到的远方，终究是一片荒凉。
　　“我吗？我这一生注定如此了。你不能走出过去，而我，是不愿。”
　　我清楚看到罗苍眼中一闪而过的疼痛，转而变成一种怜悯。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最后只是拼命握拳到指尖泛白，终究还是沉默。他总是那种与别人意见相左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人，我有预感他知道了些什么，我也能感到他是真心在关心我。只是，曾经我努力了那么多年都不曾做到，如今一个外人想要帮忙，一朝一夕之间，只怕仍是艰难。更何况，我渐渐发觉，我已经习惯在对疼痛的依赖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