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命》青衫若路

3、天命

　　以后的几天，轩辕寒澈都没有来看她，她不禁暗暗可笑，也许人家就是说个玩笑话呢，自己还真的傻傻的当真了，但她就是忍不住，整天就心神不宁的，躺都躺不住，非要出来张望着才安定一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也许是因为他话中的郑重吧，让自己自然而然的信任他。
　　也许是因为在寒澈在歆月最为脆弱的时刻来到她的身边，尽管他是有目的性的来到欧阳府，所说的话也算不上安慰，还是让歆月千疮百孔的心重新有了些许温暖。
　　正值盛夏，夜晚天气也算不得冷，反倒很是凉快，但唯一困扰的就是蚊子多的很，寒澈再来是看到的就是歆月一边驱着蚊子，一边还固执的望着月亮，倒是没有了前些天那种沉着的感觉，倒隐隐透出几分可爱来，没由来的心情好了很多。
　　歆月听到动静，突然转头站起来，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透出些许凌厉来，直直的盯着院墙上方的虚空处，寒澈轻笑一声，翻身跳下来。歆月看到是他，不自觉地露出了明媚的笑脸，声音欢快的冲着他说：“你来了”，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少女这样等着他回来，再往下想，头却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脸不由得扭曲了起来
　　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有声音焦急的在问：“你怎么了？”眼前明媚的笑脸一闪而过，清雅的雪莲香扑鼻，他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只柔软的手，触感滑腻，略带冰凉，手心还有微微的湿润，想必是出了汗水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惊醒了，意识回归，眼前的是少女因为担忧而微微皱在一起的俏脸，细细的黛眉蹙起，小嘴嘟起，清丽中不失俏皮。
　　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寒澈慌慌张张的放开歆月的手，一向淡然寡欲的他此时也是俊脸微微泛红，他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长衫，上面绣着暗银色的碎花，精致华丽，更衬的脸色莹白如玉，如今俊颜泛红，就如同初雪中的那一抹梅花，高贵艳丽。但歆月许久不出去，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此时微微掩嘴偷笑，笑的他脸更红了，看到此景，歆月更是高兴，甚至笑出了声。
　　轩辕寒澈懊恼的把脸别开，语气不善：“笑什么笑！”听见歆月还在笑，他终究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的转身就走，却被歆月扯住了袖子，他转头望去，歆月已经褪去了笑脸，平静的望着他。
　　月色朦胧，柔柔的笼在歆月有些苍白的脸上，像罩了一层纱，把她和凡尘之事隔开，圣洁而空灵，清澈的眸子倒映出他的影子，他忽然觉得这样子很好很好，什么功名利率，悲欢离合，都不用管了，永远这样下去，也很好。
　　月亮在天空悬挂，发出柔柔的光芒，云朵在深色的天空轻轻飘荡，墙边不知名的花草慢慢摇摆，微风夹杂着浅淡的荷香，气氛平静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歆月突然对他一笑，艳丽的几乎刺伤了他的眼，然后转身跑进屋子里，寒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冲口就问：“你干什么去？”跟着往前急走了几步，猛地反应过来这样不妥，生生站定了。
　　歆月回头，冲他欢快的喊：“好容易来了个人，咱俩下下棋吧！”活泼的语气，却饱含着无尽的苍凉。
　　过了一会儿，歆月吃力的抱着个棋盘跑过来，放在院子中的蒲团前，棋盘和棋子都是大理石做成的，拿在手里沁着清凉，倍感舒适。
　　歆月率先跪坐在蒲团上，寒澈已经恢复了平静，慢慢的踱过来，优雅的一撩长衫，慢慢悠悠的跪坐下去，从容的行了一礼，执起白子，疏离客气的说：“姑娘先请。”
　　歆月听到他恢复客气冷漠的语气，心中突然涌起淡淡的失落，眉头轻轻蹙起，下意识的垂下眼睑，烦躁的甩了甩头，寒澈见此诧异的问：“姑娘不舒服么？”
　　歆月慌张的抬眼，像受惊的兔子，旋即便很快镇定下来，轻笑回到：“没有，只是突然有些烦躁，下棋吧。”说完两指夹起一枚黑子，道：“那我先下了。”寒澈仔细盯着歆月的面色，发觉她面色如常，便轻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歆月将棋子缓缓放于正中，这并不同于寻常的下法，寒澈诧异的挑了挑眉，却也不问，思考了一下，微微笑着将白子放在四角之一，抬头盯着歆月，笑容无害极了，眼眸却深邃无波，没有一点笑意，只有看透世事的无奈苍凉。
　　歆月一抬头便直直的撞上了寒澈狭长的丹凤眼，一时间直觉得像个黑洞，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本来她刚刚注意力便不集中，这一下呆愣在那，好半天才回神，暗自骂自己怎么这么丢人，手里捏着棋子把玩转移注意力。
　　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寒澈戏谑的问道：“你不打算落子了么？”她才慌忙的把手中棋子泄愤似的啪的一声拍在棋盘上，连累上面原有的两颗棋子随着棋盘抖动了几下。
　　有了刚才的教训，歆月再也不抬头看寒澈，而是专心的思考着棋局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人的眉头也越蹙越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在两人直接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棋盘上纵横19道快满了的时候，寒澈才道：“我赢你一子，算险胜吧。”
　　实际寒澈并没有尽全力，看则温和无争的棋法，实则是滴水不漏，不动声色中掌握全局。
　　歆月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方才拼命突围，却是没有成功。
　　输了就是输了，歆月放下手中的棋子，不喜不悲：“好久没人陪我下棋了，看来这些年看的棋谱也算没白看，这回倒是下了个痛快。”
　　寒澈哈哈一笑，眼光一扫歆月，眉头不自觉地锁起来，歆月的脸色，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苍白，隐隐泛着一种青色，仿佛油尽灯枯，寒澈想到这，猛地一惊站起，面色带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惊慌：“姑娘，你，你可身体有不适？”手臂伸出似想摸摸歆月额头的温度，伸了一半发现不妥，僵硬的收回来背在身后。
　　歆月也跟着站起来。面有疑问之色，看到寒澈如此紧张自己，心中却是一甜，还没有答话，眩晕感一下子袭来，就快站立不稳，寒澈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歆月感到胳膊上的触感，歉意的笑了一下：“谢谢公子，突然有些晕，现已经无碍了。”
　　寒澈见此眉头锁的更紧了，从上到下把歆月打量了一遍，扫到歆月手臂上的时候微微一顿，惊诧道：“这是什么？”
　　歆月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也惊了一下。在右臂上有一个状似雪莲花的印记，在黑夜里发着微弱青色的荧光，隔着湖蓝色的纱衣，美轮美奂，飘逸非常，不似凡物，也没感觉到妖异。歆月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是普通的皮肤一样。
　　所以只疑惑的说：“我也不知道，以前没有出现过啊，摸它什么反应也没有，应该····无害吧”说到最后一句她自己都没了底气。忽然瞟到寒澈的右手臂上也隐隐发着白光，抓过他的手，把他宽大的袖子往上一撩，果然见上面纹着一只样式精致古老的毛笔，发着刺目耀眼的白光，比她的亮多了。
　　寒澈惊了一下，蹙着眉头摸了摸，果然是没有任何感觉，“这是为何？”他喃喃，看着这支毛笔，他只觉得无比熟悉，可是以前确实没有啊。
　　“你们的命数，我不宜透露太多，到时候你们自会知晓，这个封印无害，甚至可能能帮到你们，不必过虑就好。”古老沧桑的声音突然在天地间回响，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人不自觉地信服、安定，纵然寒澈的内力如何高深，也始终感觉不到老者的方位。
　　歆月忍不住大喊：“那你是谁？”回音在四周扩散了一圈又一圈，老者却始终没有回话，像是消失了一般。
　　回过神来，寒澈才发现歆月依旧是抓着自已的手，袖子也没有放下来，微微不自在的咳嗽几声把袖子放下来，挣了挣手，歆月非常自然地松了手，转身摆弄棋子，神经大条到令人无语，反倒他一个大男人在那里扭捏。
　　用手探了探脸的温度，感觉正常了才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歆月一手把玩着黑色的棋子，纯黑的棋子在葱白的指尖旋转，一手随意的缕着垂在胸前的青丝，黑白对比分外明显，不急不躁慵懒的说：“这件事啊，随便了。”她忽然间不想管这么多了，懒懒的不想动弹，之前见到来人的兴奋劲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又恢复了懒散。
　　这些年来足不出户，她日日懒散的卧着，偶尔吹吹笛子，练练棋，看个书，这会子懒劲又犯了。
　　寒澈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他才不满意歆月这模棱两可的答案，于是鼻音上扬的嗯了一声，尾音带着几分威严，几分寒意。歆月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居然抖了抖，立刻带有几分讨好的对着寒澈笑：“我是说，现在想那么多没有用啊，那个老头儿不是说这是命数么，不必过虑。”
　　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到月上中天，转头对歆月说：“我先走了，这件事太过诡异，不要和别人说，过几天就来看你。”
　　歆月略微自嘲的说：“我给谁说去。”
　　看到她脸上的落寂，寒澈心里微微一痛，故作他言，“你看今天月亮多圆！”
　　歆月抬头，顿时黑线，今天月亮是弯的····
　　寒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尴尬的咳了几声：“看这花开得多好！”歆月顺着他手看去，那是一堆草···寒澈一看歆月的脸色，也看到了那一堆草，然后慌乱的乱指“我记错了，应该是这，哦，不对，是这。”
　　最后他自己脸色涨红的发现没有花，花香是墙外的荷花香，顿时红了脸站在那里，最后他自己也觉得很丢人，干脆利落的一翻墙头，雪白的衣飘起，整个人消失在黑暗里。
　　不过他的目的是达到了，因为在他走后，歆月笑的喘都喘不过来，银铃般的笑声在黑夜里分外悦耳。
　　寒澈回到府里暗自懊恼，自己怎么一对女孩子就这么笨呢？想到刚才的事情，他的脸又红了，身边的小太监暗暗偷笑：“王爷，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姐了，脸这么红？”
　　他强作淡定：“小伟子，你这说的什么话，皮痒了是不！”
　　小伟子连连躬身，但语气带着笑：“是是，我们英明神武的王爷是热的，所以脸才这么红的，才不是相思呢。”
　　他思及今天晚上的怪异事件，也没有心情说笑了，小伟子看他脸色渐渐凝重，知道他要想正事了，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撩起左胳膊的袖子，却意外地发现上面只是那只样式古老的毛笔，并不再发光，暗红色的线条像是嵌在皮肤上一样，仔细摸索，发现触感和皮肤一样，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今天那来历不明辩不清方向的声音，隐隐觉得很是熟悉，再细想，头又是剧烈的疼痛，死活再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那人是敌是友，这件事是福是祸，但直觉觉得那人并不会害他们。
　　困扰的骚头，他不喜欢这种什么都未知什么都靠运气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是很不好。

作者有话说

　　果然是没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