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曦雨》丹眼皮

42、谁的浮生之决裂

　　初秋的夜晚，无风，空气有些干燥。偶尔下一点小雨，多日以来的苦闷在这初秋的夜晚变得惬意，我喜欢这样的带着点冷的带着点神秘色彩的夜晚。我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闻着泥土的气息，湿润的空气滋润着我的脸，看着大自然中缤纷的色彩，我不自觉的张开手臂，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睛，来一次深呼吸。此时，我就是那一片叶子，一朵小花，一粒果实……融于在秋的生命里。

　　我喜欢秋天中银杏叶的黄，尤其是在路灯照耀下的那种色彩。在黑夜的映衬下，那种黄不是金灿灿的，黄得有些娇嫩，黄得有些含蓄。

　　路上的行人很少，那路灯照着的银杏树就像画在画布上的油画，很美。我还喜欢枫叶的红，红得热烈，就好象我对习墨涵的爱一样，热情奔放，持久浓烈。也许，没有哪一种颜料能调出如此浓烈的色彩。我在设想着哪一天我能去到一个很大的枫林，独自在枫林中徜徉，让枫叶的红流进我的血液。此时，我想到了习墨涵，想到了汪雨泽及他的母亲，我想到了我那未知的爱情。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最普天之下的农民开心的季节，那古铜色的脸，那被岁月刻下痕迹的皱纹的脸，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幸福是一件快乐的事，她是如此的简单。于我而言为何这么难？

　　我强忍着眼泪，向天上吐了个笑意。环着双臂快步的走着。

　　柔和的街灯下，即使他站的再远，藏的多么隐蔽，我也能一眼就看出是他，以及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寒气跟香气。那个烂进我骨血里的人，习墨涵。他靠在一辆黄色的布加迪上，目测一下，竟然是我曾经见过那辆布加迪。我当即一惊。

　　他双手扣进怀里，正定定的看着我从远处姗姗来迟。昏黄的街灯下看不清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我想他开着这样一辆世界级的跑车一定不是在等我，所以我没有任何迟疑的从他身边缓缓走过，甚至没看他一眼。

　　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往我的这个方向走过来，脚步迈的很急，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跟他撞在了一起，我几乎是没看清楚的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因为我个子真的不算太矮，而他又真的太高了点，四面八方无论我从哪一方撞过来都刚好撞进他怀里，我低着头不敢吭声，心砰砰的跳着。我一只手撑着从他怀里钻出来，而他并没有拦住我。

　　“小曦，尹小曦”。他带着怪异的语气喊着我的名字，那声音中分明是一份不屑，一份挑衅。

　　我没有做声，低着头不看他，实际上我很少正眼看他，因为每看他一次对他的爱就增多一份。

　　他继续挑衅的说“照顾人好玩儿吗？一个疯子，一个傻子”，他甚至不经意地如此轻浮的笑出了声。汪雨泽现在已经很可怜了，他没有同情心也就罢了，怎么还可以说出这种风凉话来，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心到底是用怎么做的，跟石头一样的冷和硬，没有一点点怜悯之心。

　　从这一刻开始我才发现我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他时而热情似火，关怀备至；时而视若无睹，冷漠苛刻,没有感情。他对人对事的冷漠让我感到心寒。

　　我发誓在我听到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对他彻底感到失望。虽然我并不爱汪雨泽，但我不允许别人来恶意伤害他。我抬起头，狠狠的瞪着他气得开不了口。

　　他哧的了一声“怎么啦，说你的心上人是傻子你不高兴了，你心疼了，你”他犹豫了一下说“很爱他，对吗？”

　　哼，我很爱他，我爱汪雨泽，他习墨涵瞎眼了吗？我这么爱他，甚至可以为他去死，他竟然说我爱的人，是别人。

　　我冷笑一声，也许在习墨涵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小丑，一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再咪咪笑着帮人数钱的小丑。

　　他，多么高贵的身份，多么闪亮的外表，多么飘忽不定的内心。

　　我，一个丑小鸭，灰姑娘，却始终幻想着能在某一天能够到王子伸出来的一个脚趾头，让他带着我飞进城堡，自由自在。

　　看我不说话，他冷冷的朝我甩了一堆话“说你贱，你还真就贱，众目睽睽之下往男人腿上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放心吧，像你这样的贱人，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的”。

　　我气得咬牙切齿，也狠狠的甩给他几句话“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见就不见，我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我恨恨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也不动，我看见他愤怒的脸瞬间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惯了面孔，发起狠来竟是这般的可怕，让人不寒而栗。他狠狠的说了句“再见”。转身跳上那辆黄色的布加迪，车子轰的一声招摇过市的开走了。

　　“永不相见！”我嘶声力竭的朝他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吼了一声。

　　我强忍着他甩给我的冷言冷语，散漫辱骂，“再见”二字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永远忘不了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在我们都向对方抛出了狠话以后，我便知道，我们之间再也没可能了，我们都深深的伤害了彼此。

　　冷风吹过掀起一阵凉意，我冻得浑身发抖，心里阵阵绞痛，偶尔有隆隆而过的车辆跟疾步如飞的路人，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在此时此刻，在这样一条松松软软的沥青路上经历过一场怎样的爱恨和分别。

　　我拥着双臂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家，妹妹正开心的把弄着一部粉色的手机，看样子像是新买的，玩儿的太投入并没看见我站在她身边，“冉冉”。我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姐，你回来啦”。冉冉抬起头看了看我“姐，你怎么啦，生病了吗？”。

　　我知道我并没有生病，是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吓到了她。我不知道我刚才一路走着是不是也同样吓到了路人。

　　我朝她卖力的笑了笑“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那你赶紧回房休息吧”。

　　“好的”。我转身正准备回房，冉冉在身后叫我“姐”，她咪咪笑着把握在手里的手机举在半空中朝我摇晃着说“好看吗？”

　　我一个扭头看见她那稚嫩的脸上满是幸福跟满足的表情。我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回到房间和衣躺下。

　　半夜里，我从一阵阵不适中醒过来，身子很热，口很渴。头晕而沉重，我想我肯定是发烧了。我摸索着到客厅里猛灌下几杯凉开水，我告诉自己汪雨泽需要我，他的妈妈也需要我，我要坚强，我不能病倒。我在柜子里找到感冒药借着凉开水服下，然后又拿了毛巾跟水盆，从暖壶里到了热水再到上凉水掺杂在一起。

　　回到房间，把毛巾放在水盆里浸湿，再拧得半干，侧身躺下，把毛巾放敷在额头上。不知道敷了多少次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伸手摸摸额头，已经退烧。

　　秋天的早晨，太阳刚刚露出笑脸，映在道路两旁的树上，金光闪闪的一片，让人有些晕眩，远处有鸟儿的欢歌，露珠晶莹剔透，朝阳带来了一天的喜悦。

　　我一路轻快的走着，来到汪雨泽家的时候，我停在门口，依然带着点惶惶不安的神情。因为，汪雨泽的妈妈每天喜怒哀乐不定，我基本上很难掌控到下一步她会有怎样的举动。在门口咽下一口唾液，稍作情绪上的安抚，朝他家的门铃摁上去。叮咚，叮咚，清脆的铃声响起，大门紧闭，无人应声。我又摁了两次，还是无人接听。我打了汪雨泽的电话才知道昨天晚上他的妈妈在屋子里大闹差点伤到自己，无奈之下他给萧妍家打了电话，萧辰连夜赶过来把汪妈妈送进医院。

　　挂电话之前，汪雨泽跟我说“小曦，我知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会振作起来的，谢谢你，我爱你”。

　　这是汪雨泽第一次正式的向我表达爱慕之意，虽然我早就知道他喜欢我，虽然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但当我第一次听到他说爱我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来跟他对白。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对我说“我爱你”。虽然这不是我正真想要的爱情，但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还是感动的哭了出来。

　　短短几个钟头的时间里，我的心情从几度迅速升温至几十度，在长久的思索之后又一次降到原点。汪雨泽的表白是那样浓烈，那样真诚，那样的从一而终不计后果，我不知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我默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傻傻的，愣愣的，面无表情的走着。

　　我在附近的公园里坐了整整一个上午，看着老人们相拥相伴着在公园里晨练，能够相依相伴一直到老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躺下来仰面看向天空，我看到小鸟自由自在的在空中飞翔，我还看到飞机飞过之后留下的一道深深的白色痕迹，那划出的一道道白色痕迹会让天上的云朵疼吗？我想，云朵也会感到疼吧，只不过飞机太过无情了而已。

　　快到中午的时候接到明美打来的电话，明美告诉我说今天是她爸爸的生日，让我去她家里吃饭，没经过考虑我便答应了。实际上不管我做什么样的考虑，最后都会被明美喊着骂着再盛情款待着我。

　　赶到明美家楼下时看见乔宇麟站在外面打电话，见我来了他连忙收了线我们一起进了屋子。一进门便闻到香气扑鼻的饭菜味儿，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夏叔叔一身正装从楼上缓缓走下来，他面色红润，喜笑颜开，脚步利落，到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他朝我放声一笑，“小曦来啦，好久不见你了”。

　　“夏叔叔好，我连忙奉上礼物”。

　　“咦，我还有礼物，谢谢啦，小曦。唉，还是小曦懂事，我家闺女就没有礼物送给我，真是白养她这么大”。夏叔叔逗趣的说。

　　“爸”楼上传来不屑的声音，明美一个箭步从楼上冲下来，朝爸爸瞪着眼说“我怎么没给你买礼物啦，你不是已经穿在身上了吗？”

　　夏叔叔的目光朝身上一扫，立马神采飞扬的说“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你平时也总给我买衣服嘛”。

　　“哼”，明美一个扭捏拉着我的胳膊一起进到餐厅。陆阿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看着满桌子好吃的菜，闻着阵阵的飘香让我连咽了好几次口水。

　　饭桌上，大家举杯欢庆，明美依旧不停的给我夹菜，我一边吃着一边受着，明美一边吃饭一边跟她爸爸斗嘴，我在一旁看着她们心里羡慕的不得了。

　　乔宇麟，为了能顺利的打入夏家赢得夏叔叔的好感，这样的场合他自然要好好把握，“叔叔，我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夏叔叔看着乔宇麟，心里越发的喜欢，轻轻碰杯，双双一饮而空。

　　我也连忙端起酒杯说“夏叔叔，祝您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空。吃到最后，夏叔叔说“小曦啊，以后，咱们三个人无论谁过生日，我们都要聚在一起，都要收到另外两个人的礼物，你说好吧”。

　　我天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温馨的场面，听不得这样的话语，我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去，连连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