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神春梦入君怀》十八扯扯

60、风吹细香

　　彩虹花海尽头处，深林幽静，岸壁峻绝。
　　绿竹含烟，风吹细香，半是悠远，半是凄迷。
　　昨日那场暮雨将山石洗得涓涓净，树梢落下的余荫正好供人栖息。
　　小尤妹望了望周围的景色，顿时喜泪交并：哎呀，花前树下，有点情调！不曾想，原来念之哥哥他也是懂得女人心的嘛！
　　乐念之拉着小尤妹席地而坐，取出九霄环佩便要抚琴。
　　小尤妹一愣：咦，是谈情，不是弹琴。难道她方才吐字不清么？不过……看他抚琴也是一种顶级享受啊！真真是——帅气，养眼！空前绝后帅气之首，横霸古今养眼第一！
　　她就这样静静地伏在瑶琴边上，痴痴地看着乐念之抚琴。
　　乐念之抬眉看了她一眼，琴声忽然停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杏目痴痴，星眸灼灼。
　　下一刻，乐念之的手伸了过来，揽住了小尤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
　　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他低声地喃喃着：“清歌……”
　　小尤妹愣了愣：咦，他怎知道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哦，也对，是恒哥把她送到这冰川来的，恒哥一定认识他，应该是恒哥告诉他的。
　　她舒服地半眯起眼，将下巴倚在乐念之的肩窝上。老天，她又感觉到了那令人迷醉的气息……
　　“清歌……”乐念之仍在轻声唤着，醉人的气息缓缓地来到她的脖颈。
　　“清歌……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的四季全变成了冬天……我以为你……”
　　一阵晕乎袭来，小尤妹酥了：他这是在跟她表白么……不过，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迷醉的气息，异样的温柔，莫名的话语，泛冷的冰榻……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猛地一下呆愣住了。
　　“清歌……”乐念之没有察觉到小尤妹的异样，只是收拢怀抱，紧紧地拥住了她。仿若白玉的面庞贴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
　　一滴冷汗从小尤妹的额角滑落。这样相似的氛围，该不是，又会像一年前的那晚那样吧？他此刻表现出的所有异常柔情，都是他病发的前奏吧？
　　乐念之见她半晌不语，于是抬起头来，似是有点委屈：“清歌……你为什么不应我？”
　　小尤妹很紧张，没有答话，只是在心下一个劲儿地寻思着：接下来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的，千万不能刺激到他。
　　乐念之将她惊慌不已的模样全看在眼里，长眉轻轻蹙了蹙，“你是清歌，对么？”
　　小尤妹见他皱眉，顿时挥汗如雨：得，一时恍神，忘了应声了！
　　冷汗，愈发涔涔地从她的额角渗出，她慌忙抬手擦拭，方欲张口回答，却听得乐念之的问话声又传来：
　　“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住在穿心谷东面的竹屋那，你是怎么来到穿心谷的呢，怎么会沦落成魔灵？”
　　小尤妹茫然：“我不知道……”
　　乐念之又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以前的事？那你记不记得，为什么后来你会受那么重的伤倒在冰凌殿前？是不是因为受了重伤，所以你，失忆了？”不再记得我了，将我们之间的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小尤妹望着乐念之略带疼痛的表情，心乱如麻。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香艳的回忆——竺易恒灼灼的目光、深情的呢喃、牵魂的爱抚……还有担忧的眼神、急切地询问、以及最后慌乱地为她拂去唇角的鲜血……
　　一时之间，她羞赧难当，垂首不敢作声。
　　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的糟糕；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敢面对他……
　　“念之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问，我……我不想说。”
　　不想说？乐念之楞了一记。
　　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原本溢满柔情的眉目间染上了一抹失落。
　　原来不是因为失忆么？只是因为你，不想说？
　　他神情黯淡地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道：“对不起……”
　　小尤妹一愣，随即抬起头来，跟着便是一阵心慌意乱：“别，别说对不起。”
　　上回也是这样，他与她交颈后就道歉，然后莫名其妙地就伤心欲绝，腾云而去。他知不知道，他那天那样子，让她很难过的！
　　乐念之抬袖帮她擦拭着额角细汗，轻声安抚道，“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那样唤你……让你，受委屈了……”
　　广袖拂过她的脸庞，又悄无声息地垂落。
　　小尤妹很晕乎：“受啥委屈呀……念之哥哥，你喜欢唤我清歌的话，往后就这么唤我好了。”
　　乐念之却摇了摇头，徐徐起身，低声道，“嬅儿，我此刻不想抚琴了。你自己弹会儿吧，我想回屋静一静。”
　　小尤妹顺了顺胸口，轻吁一口气。还好这次不像上回那么严重，没有丢下她一人跑得不知所踪。
　　可是望着乐念之渐行渐远，她心里又浑然不是滋味。那落寞中又浸染着哀伤的背影，让她每看一眼，心里就，闷闷的，梗得慌。
　　他不开心。她能感觉到他的失落。
　　“念之哥哥，你等等我，我也要回去！”
　　她慌忙去收拾九霄环佩，可手刚触到琴弦，一记白光闪现，将她震得立即缩了手。
　　小尤妹欲哭无泪：呜呜，这九霄环佩认主啊，动不得！他还让她自个儿抚琴，这不是要让她缺胳膊断手嘛！
　　拉长袖口，掩住双手，小尤妹颤巍巍地将手伸向地上的瑶琴，“九霄环佩乖乖哦，我带你回念之哥哥身边。”
　　小心翼翼地将九霄环佩抱在怀里，停顿一下，感受感受。
　　“嗯？没被震开？！感谢上苍有好生之德！”
　　小尤妹如释重负，赶紧去追寻乐念之的身影。
　　回了冰凌殿，推开隔扇门，小尤妹抱着九霄环佩晃到了软榻边。
　　九霄环佩被搁在了软榻前的几案上，小尤妹看着坐在榻头的乐念之，笑盈盈地俯身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直瞧。
　　“念之哥哥，我发现，原来我不仅喜欢看你笑，还喜欢看你发呆。”
　　乐念之回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却没接腔。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深地望进她清澈的眼底。顽皮的笑意流转在其间，当那杏眸微微弯起时，似是有光华从中溢出一般，暖暖地洒在了他的心里，驱散了满腔的阴霾。
　　小尤妹与乐念之对视了一会，直起腰身，仍是笑着，声音里却多了一丝浅浅的戏谑：“念之哥哥，你脸红了。”
　　乐念之抿了抿唇，忽然伸手将她往他跟前拉近了一步，然后埋头在她的腰腹，紧紧地抱着她，喃喃道：“我没有……”
　　这样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如同孩子一般，像是有点无助，又像是在跟她撒娇，完全褪去了平日照顾她时的沉稳从容。
　　她垂首静静地看着他，伸手落在他的发间，触摸他柔软的发，聆听她心底的弦，一根根尽数崩断，熔化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