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北望》艾芽

3、系出名门

　　第二章
　　自小北醉酒于聚仙楼后，杨辰剑便没给过他好脸色。小北自知理亏,只得小心地应付,怕一不小心引得火山爆发。他每天呆在倩儿身边,一脸乖巧。倩儿是京城首富薛百万的孙女,薛家世代和杨家交好,杨辰剑哪敢得罪?寻得倩儿这个靠山,小北自是万分得意,早知如此,自己该好好巴结巴结倩儿姐姐,捉弄捉弄杨辰剑!他兵书也不读了,每天混迹于市井,不久便和小胖等人混得熟了。
　　这一日,小北正和小胖等人玩捉迷藏。他自幼便身体灵活,又跟随父亲沈傲学过几日功夫,不费吹灰之力便爬上了巷口那棵古树。那树年岁已久,却不显老态,即便入秋仍显得郁郁葱葱,很是茂盛。小北用书叶小心地遮蔽着自己,便躺在树干上懒洋洋地等着被人发现。等了许久不见人来,他便慢慢地打起了哈欠。正准备跳下树来,却见一堆官兵正迅速往这边奔来。他好奇心盛,干脆在树上注视了起来。
　　那队官兵约百人,突然进入古巷,让人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为首之人身披紫色战袍,浓眉大眼,脸上写满了冷酷之色。走到巷口，他似乎望了一眼古树，之后便领着众人往巷子深处去了。小北吓得满头大汗，这人眼神好凌厉！等他回过神来，众人已消失在巷子深处。
　　“小北，小北。快下来！”
　　小北低头，发现胖婶家的门里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不是小胖是谁？
　　小北纵身跃下树来，脚刚一着地，便被小胖拉进了院内。“你干嘛？拉拉扯扯的？”小北不满地嘟囔。
　　小胖紧张地关上院门，，把小北拉到角落里低声道：“小北，你快躲起来！皇上正四处抓你呢！”
　　“扑哧！”小北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上会抓我？我爹可是•••”
　　“哎呀！”小胖急得直挠头，“现在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是北方将军沈傲的儿子！皇上要抓的就是你！”
　　小北愣愣地看着小胖着急的样子，心里有了几分疑惑。
　　“皇上为什么要抓我？难道我爹出了事？”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爹打了败仗了，几十万大军全没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杀你全家呢！”小胖说得云淡风轻，小北却听得心惊肉跳。
　　“什么？我爹打了败仗，还是全军覆没？”小北紧抓着小胖的胳膊，“那我爹现在在哪儿？”
　　小胖被抓得生疼，呲着牙说：“我不知道啊！你放开我，疼！”
　　小北失神地松开小胖，眼里满是迷茫。爹，他，究竟怎么了？自己从小就失去了娘，难道现在又要失去爹吗？那个苍南国的英雄就这样被打垮了吗？爹，我怕！
　　呜呜呜~~~~~~~~~~
　　小北一时失了主意，被震惊和恐惧包围着，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小胖看得心惊，捂着小北的嘴低声道：“别哭了，被官兵听见了就不好了。现在街上到处都在抓我们这般大的男孩呢。要不是看你人好，我才不告诉你呢。我奶奶说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话什么意思？”小胖的絮叨减淡了小北的恐惧感，听着这一句陌生的话，他禁不住抹干了眼泪。
　　“呃~~大概就是让我们不要出去的意思。”小胖弯着头，想了半天。
　　“可是不出去，我爹怎么办？哎呀，刚才过去的那些人，不会是到杨叔叔家找我的吧？”想到的可能性，小北脸色大变。杨辰剑虽然对自己很苛刻，但其实还是很疼爱自己的。自己千万不能连累他。想到这里他赶忙拉开门闩，往巷子深处奔去。
　　小胖气恼地盯着敞开的院门，恨恨道：“小北，你个笨蛋！”

　　此刻，杨辰剑正满脸冷峻地坐在大厅之上。之前的紫袍男子则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杨辰剑，似子揣摩他的心思。
　　杨辰剑表面风平浪静，暗里已是惊涛骇浪。虽然知道了沈傲那个笨家伙的事情，也听说了皇帝的命令，可没想到他们竟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毕竟很少有人知道小北在自己这里。可恶的是皇帝竟把他派来了！
　　这个身穿紫袍，素以严厉著称的铁血将军可不好对付啊！四大将军中，骠骑将军严天和铁骑将军江石青依靠家族的荫庇，乃世袭将军，没什么实力。可是铁血将军龙自君却不同，他从小便在军营长大，手下自有一批生死相随的兄弟。沈傲失势，他可是最该高兴的一个。不然他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孩童出动“铁血骑”！那可是苍南国精锐的军队，本是用来捍卫国体的！而自己该怎样做，才能保全小北呢？
　　“龙将军，你带着铁血骑围我宅院，是何意？好歹我也是个爵爷，阶级该比你高吧！”杨辰剑决定来个先下手为强，或许这样会有一线生机。
　　龙自君挑眉，随即淡笑道：“沈轩可在此处？”
　　杨辰剑未料龙自君这么快把话挑明了，顿时也觉得无可奈何。龙自君能来此处，必是有十分把握。可即便这样，自己也不能让小北受到任何伤害。
　　“沈轩是谁？难不成藏花楼新来的姑娘？可听这名字该是个男人吧？”杨辰剑干脆耍起了无赖，反正他的形象一向不怎么样。
　　龙自君隐住笑意，一直听说这个名将之后风流而不可救药，今日看来，是世人偏见了。
　　他淡淡道：“我刚才见过他，就在巷口。我想他该回来了！”
　　听这话杨辰剑燃起了希望，龙自君没有直接抓小北，而是跑来自己这里，该是•••有心要放过小北？
　　“龙将军，有话请直说！”
　　“沈轩我是必须要带走的，毕竟圣意不可违。但我可以保他安全，毕竟他是沈傲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没有直接把他带走。其实你把他交给我，对你对他都有好处。若是落在严天，江石青的手里，他必死无疑！”龙自君道。
　　杨辰剑细想了一会，道：“我如何信你？
　　“其实信不信都无所谓了，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龙自君笑得别有深意。
　　“不行，我不能把小北交给你！”杨辰剑说得坚定，“即使我死了，我也要保小北的周全！”
　　小北刚踏进院内，听到的便是杨辰剑坚定的承诺。他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眼泪又流了出来。娘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娘，我真的很怕！娘不在，爹下落不明，现在只剩下杨叔叔了，可是杨叔叔说他要死了。娘，我该怎么办？
　　抚摸着胸口的娘亲留下的暖玉，小北分外想念自己的母亲。
　　“我们的小北是个男子汉了呢！”是娘亲欣喜的神情，眼梢尽是慈色。
　　“哎呀，你个皮孩子！你看，身上尽是泥！”是母亲带着笑意的嗔怒。
　　“小北，为什么打架？”是母亲冷静严厉的问讯。
　　••••••
　　“小北你站在门口干什么？”清亮的声音自身后想起，打断了小北的思绪。
　　小北漠然回头，是倩儿姐姐。清丽的容颜，淡笑的神色，曳地的裙衫，像极了记忆中的母亲。他凄然一笑，脸上尤挂着泪痕。
　　倩儿的声音惊起了屋内谈话的两人，杨辰剑起身看到满脸泪水的小北正站在院内。
　　“怎么哭了？”倩儿温柔地拭去小北脸上的泪痕，“走，我们进屋。有什么事倩儿姐姐担着。”她生性独立果敢，又因家族的原因，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份自信，也越发地迷人。
　　倩儿领着小北进了屋，看到龙自君深锁的眉头，心下便了然。
　　小北却不这么想，他看到龙自君那双深邃的眼睛，心里止不住颤抖。倩儿握着他的手，给他以信心。
　　龙自君看到这一切，淡笑：“这孩子可真是有福啊！薛姑娘，你怎么说？”他转向倩儿，不愧是薛家人，沉稳大气，比起杨辰剑要内敛得多，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既然龙将军开门见山，倩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龙将军你有皇命在身，倩儿自然不会为难。但是杨爵爷是皇上亲自封的王爷，你一个将军带着“铁血骑”围王爷的府邸，是不是有藐视皇家尊严的嫌疑？”
　　龙自君愕然，的确自己莽撞了。杨辰剑虽然没什么实权，可他毕竟是皇上亲自封的“平民王”，一不小心，自己要面对的可能会是千千万平民，整个天下。自己面对不要紧，若危害到皇上的地位，那罪可大了。
　　“是龙某莽撞了。王爷，对不起了！”龙自君抱拳向杨辰剑道。
　　他下令撤去了院落外的“铁血骑”，命他们退到了巷口。
　　“薛姑娘，沈轩我必须要带走！”龙自君不容置疑道。
　　倩儿淡淡一笑：“这个当然！”她望了一眼杨辰剑，示意他不要动。
　　“呃，倩儿可不可以拜托龙将军一件事？”
　　“薛姑娘请说。”
　　“小北是倩儿的干弟弟，以后还麻烦龙将军好好照顾才是。我薛门不会忘了龙将军的好。”倩儿淡笑着望着龙自君。
　　龙自君不可置否。
　　呼哨一响，很快便有两位“铁血骑”成员来到龙自君身边。
　　倩儿蹲下来摸着小北的头，道：“相信倩儿姐姐。还有，不要再哭了。以后，小北就是男子汉了，老是哭会让人笑话的。”听着熟悉的话语，小北内心涌起了深深的思念，他想起了逝去的娘亲，下落不明的父亲，眼里又涌起了雾气。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杨辰剑，淡笑着，眼泪终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