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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 ...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停息。
【如果可以,请你完好的出现在我眼前。哪怕,哪怕你已经不记得我。】
我热爱冬天的阳光,因此我讨厌冬天的寒冷。
2007年的冬天,高烧不退让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浑身乏力,看东西都变得很模糊,喉咙很痛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41.5度了!赶紧得去医院,再这么烧下去脑子会烧坏的!”耳边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吃力的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母亲一件一件衣服帮我穿好,父亲收拾东西的身影很模糊,揉眼想要看清却没力气将手抬起。
十三岁的我突然想,人死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意识渐渐模糊,看不见东西,听不见声音,说不出话。
抽血,挂水,等待检验结果。烧退了一两度却不好转,检查结果下来白细胞低的吓人。接着挂青霉素,再抽一次大血。
烧终于退下来,医生跟爸妈说:“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很有可能会是白血病。”
爸妈瞬间被吓得脸色苍白,急忙问道:“就白细胞低的不正常而已,怎么会是白血病呢?”
“之前有个小姑娘跟你家女儿一样的情况,我们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结果后来一直高烧不退,再大查下来是白血病。”医生说完,又吩咐再给我挂两瓶水就走了。留下父母面色承重站在病房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躺在病床上的我,非常想开口对那医生说:“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在演韩剧么?”但是喉咙的疼痛让我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每天一小血,三天一大血。白细胞依旧没有回升的趋势,半夜还是会突然高烧不退。有时候两三天都在发烧中度过,医生终是没了办法,说是让爸妈带我去苏州一个看血液病很有名的医院查查,小城市终究医资有限,对于我高烧不退,白细胞低的情况终是束手无策。
三天后办好转院手续我去了苏州,然后遇见了默默倔强的你。
我很虚弱的靠在妈妈身上,等待着这个专家医生对于我近一个月的各种检查资料做出评价。专家医生细细看着我的每份验血单,说:“过两天抽个骨髓吧,应该不是白血病,查查是不是别上面有问题。”
“要抽骨髓?”妈妈有些担忧的问,“这么点小的孩子抽骨髓不会有后遗症吧?”
“好好调理就不会的,别那么担心,抽个骨髓而已。我先给你找个空床吧,好像走廊上有个床位的小姑娘昨天也做得抽骨髓,今天要出院了。”
“好的,那就麻烦医生你了。”
爸妈去办住院的相关手续,我坐在病床上左右看着。
“你也生病了么?”一个清脆的童声突然传进我耳朵,我扭头,原来是在我隔壁床的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不对,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因为做化疗没了头发的小女孩。
我点点头:“你也是?”
“嗯。是一个叫白血病的病哦!护士姐姐说只要我每次化疗都不哭不闹认真做完就会好的,原来漂亮的头发也会变回来。”小女孩眨着她漂亮的双眼很坚定的对我说,“姐姐你也认真治疗也会很快康复的哦!”
“嗯,我会听你说的认真接受治疗的。”我笑着摸摸她的头,眼眶有点酸却没泪。
“宁宁!马上准备要去做化疗了!”这时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男生走了过来,牵起小女孩的手。我抬头看着他,是一个样貌很一般的男生。那男生见我看着他,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接着牵着小女孩走了。
你相不相信。
微笑是上帝赐予世间每个人的魔力。
一个样貌极为普通的男生,只需一个微笑的修饰就可以变得异常耀眼。刚刚那个男生,他的微笑有魔力。
当天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我才看见那个男生抱着宁宁回来。他的眉间有一丝疲惫,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眼神温柔的注视着已经熟睡的宁宁。
“宁宁是你妹妹?”我看着他好奇的问道。
“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亲妹妹。她是我周末及寒暑期在孤儿院做义工时,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说这句话时,他墨黑的眸子泛着及其温和的光芒,让我不由得看痴了。
想起自我白天住进来,就他一人在宁宁身边又问:“那怎么孤儿院没有别人人陪她?虽说今天是礼拜五,但高中的还是很多事的吧。”
他眼神的闪烁了几下,想要说什么,但看到我父亲走过来时又闭了嘴。他对父亲点了点头喊了声叔叔好,而后微笑着对我说:“快点休息吧,我要走了,明天见晚安!”
“恩。晚安!”
一夜无梦。醒来已是九点多,刚刚坐起身就看见了他温暖入心的微笑。他正在给宁宁喂粥,见我醒来笑着说:“我早上来时你还没醒,你爸爸已经去买早饭了,让你洗漱一下等他。”
“嗯,谢谢。”我笑着回应。下床时,我突然反应过来自打来这挂了两瓶水后就没再高烧不退,但身子依旧疲惫无力。下意识的看向他,少女无厘头的幻想就此浮现,该不会他的微笑真的有魔力吧。
可能是感觉到我看过去的目光,宁宁也扭头看向我:“姐姐要不要和皮蛋瘦肉粥?很好喝哦!”而他也就随着宁宁的话将装粥的碗递给我,“喝一点吧!”
我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没洗漱呢,不干净。宁宁要多吃点哦!”
“恩恩!好的!我会把晓阳哥哥带给我的粥喝光光的!”宁宁握起小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把我和他逗得笑个不停。
我似恢复了一点活力,带着愉快的心情去厕所洗漱。晓阳,晓阳,初晓的阳光。我抿嘴偷偷一笑,快步走向厕所,迅速洗漱,担心慢一点就会错过一点点与他交流的机会。
我这是怎么了,我问自己。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爱情对于十三岁的自己来说是不是太早了?还是这只是自己对喜欢开始有模糊的认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见他笑我就会开心温暖,跟他说话我就恨不得把他说的每句话都记在脑海里。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这么简单。爱情太遥远,只单纯的喜欢就够了。
吃完早饭后,爸爸告诉我今天下午就要抽骨髓了。我点点头,不说话,只是拽紧床单,平复内心的害怕与紧张。
“姐姐下午加油不要害怕哦!”宁宁走过来用她的小手抓住我的手,“宁宁会争取早点做完检查来陪姐姐的!”
爸爸笑着摸了摸宁宁的头:“哈哈,谢谢你啦!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哦!”
“恩恩!叔叔,我会的!”六岁纯真孩童这坚定地话语让谁酸了鼻尖,湿了眼眶。又让谁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暗自倔强的坚持自己所做的事。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好像明明才一眨眼我却已经侧躺在手术床上。我没让爸爸进来陪我,我怕在父亲的陪护下忍不住喊出那即将到来的疼痛。当针管戳进肌肤深入骨髓后,我咬紧嘴唇撑下这超出预料的疼痛。医生摇晃着我的腰,试图在抽骨髓中减轻我的疼痛。但一拨又一拨钻心的疼促使我泪腺异常发达,虽没喊出声却流了满脸的泪水。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疼的死过去时,一双小手握住了我的左手。我睁开眼泪婆娑的眼,模糊的看到宁宁及晓阳的身影,我尝试这扯出一丝笑容来掩盖我此时狼狈的模样。笑容将将扯出,一只微暖的大手有力的握住我的右手,心似漏了一拍,听不见是谁在讲着什么。
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耐住那疼痛感,我挣脱那只手,然后在那只手掌心上写道:我喜欢你。
我感觉到那只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随即更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手。而后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等你,等你到高中毕业我们就在一起。”
一瞬间疼痛感都消失了,满脑子都是那句我等你,等你到高中毕业我们就在一起。
骨髓抽完我躺在床上修养,爸爸说已经订了明晚回家的火车票,化验单要很久才能出来。我这场病病的太久了,再不回去上课怕是要留级的。
我想着他那句话,暗自下决心回去一定要努力把落下的功课补上,然后我要考来苏州上大学,和他在一起。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等了一个上午他也没来。心很慌,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事。问宁宁,宁宁说昨天我抽完骨髓他陪她做完化疗就走了,到现在还没来她也很担心。
距离出发去火车站还有一个小时,他还是没有来。我用左手握右手,紧紧握着。我不能就这么离开,连句再见都没说,连个联系也没留。苏州这么大,五年后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我问了医院所有的护士,在值班的医生,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父亲将一件件物品打包,我越来越慌,他,怎么就不见了。
还剩最后十分钟,无尽的失望蔓延于心头。
宁宁拿着小本子和笔递到我眼前:“姐姐把联系方式写下吧,等晓阳哥哥来了我给他。”
“宁宁!”我蹲下身子紧紧拥抱住这个勇敢懂事的小女孩,“谢谢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姐姐带你吃遍所有美食!”
“恩呢!打勾勾!赖皮的人是小狗!”
“恩,打勾勾。”眼泪划过眼角,那不是悲伤地泪,也不是怜悯的泪,是开心的。
终是到了离开的时候,我背着包等父亲办完出院手续。一对夫妻急急从我身后跑过,我随着他们的身影看去,只见那妇女很激动的问着宁宁什么,然后像是突然失控一巴掌甩在宁宁脸上,像不能解气还要打被身后的男人即使拦住。
我在女人打那一巴掌时就奔了过去,想要质问她干嘛要打宁宁。却听见那个男人摸着宁宁被打的脸,隐忍着气愤但尽量使语气温和的说:“宁宁是吧!你的病,孤儿院付不起的我和阿姨会帮你,但请你在晓阳醒来后告诉他你的病好了,不再需要他了,有一个很好地人家收养你了。然后不管你最后如何,都请你别再见晓阳了,叔叔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宁宁明明都已经红了眼眶却忍着不将泪落下,她憋了许久终于开口带着哭腔:“叔叔,如果我答应你,你能告诉我晓阳哥哥怎么了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家晓阳怎么了!!”那个应该是晓阳母亲的女人愤怒的对宁宁叫喊道,“他为了你的医药费!逃课撒谎跑去工地搬砖结果被掉下来的钢筋砸到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说他怎么了!!!”
何为晴天霹雳,我想就是此刻吧。
何为错缘,我想就是宁宁和晓阳,晓阳和我吧。
五年后。
高考结束,父母按照约定陪我来苏州游玩。
在此之前我打了无数电话探寻宁宁的下落,最后终于查到她所在的孤儿院。
骨髓配对失败,化疗无法再延长她的生命,三年前去世。
不过五年,就已经物是人非。
一个园林一个园林走着,一个街道一个街道逛着,一张一张照片存进相机,我还是没能遇见你。
你在哪?过得还好么?你说等我的誓言还记得么?
我两次看见一个与你相似的人,一次在园林,一次在街道。但我知道他不是你,因为他的笑容没有魔力。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此文为平时突发灵感的随笔之作。【抽骨髓神马的表示是小时候的亲身经历】-0-【真的超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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