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煞人香》夜慕黎

8、-聚婳霄-

　　晴簇的妹妹寄来一封信，云楼的下属前前后后寻了个遍，都找不到二当家，只得将信交给步子道。自从两天前因为韩月轩送款赔偿之事而指责过晴簇以后，便再没看见她的身影，她房间的门一直紧闭着，就像从来没打开过，可是当他拿着信敲门进去的时候，屋子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步子道不禁叹出一口气，原本希冀着她在，又希冀着她不在。可当房门推开的瞬间未能看到她的身影时，他却感到莫名的失落。他已经习惯了有她陪在身边，所以当这种习惯悄然消失了以后，他才能惊觉到对这种习惯的依赖有多么可怕。
　　“去，务必找到晴姑娘，请她立刻回来。”步子道冰冷的声音滑出嘴边，空荡荡的房屋里充斥了凄凉。当沈茉领了命令离开以后，他的眼眸里才流露出伤痛。那对碧色罗云底玉盏精心擦拭着高高放在葡藤清水纹紫檀八宝阁架上，小心用绒丝绢包裹着。他拿起其中一个握在手心，冰冷的玉透着寒气似乎诉说着孤寂，他手抖了抖，猛地暗力一发，将它生生捏碎，清脆的玉裂声瞬间将自己打入冰窟。
　　真的捏碎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心，苦涩的微笑慢慢溢上嘴唇。

　　落日楼头，婳霄挽霞。
　　雁水是这条河的名字，婳霄是行驶在雁水上独一无二的画舫。婳霄通体玄黑不加修饰，本无特色，然傍晚时分、夜幕四合之后，才能体会到它的奇妙之处。斜晖映水，淡淡的荧光自玄黑的船体发出，画舫内点燃的灯火透过五色流纱的船窗展现流光溢彩，画舫四角翘起的兽形铜铃上皆悬了一盏琉璃灯，在内放上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风吹过，光华摇曳，铜铃清悦。
　　七年，这是第一次睡得如此之沉、如此之久，当她苏醒过来的时候，一首曲子在对面的素手拨捻间将将停歇，余音缭绕，久久不绝。
　　“姑娘睡得可还好？”素手的主人轻轻吐出这七个字，淡淡袅袅，亦如月华下雁水上浮动的烟雾。
　　晴簇点了点头，道：“还要感谢秋美人的沉韵香、鸾丝榻、荷馨水和鹂伯琴，有这四样绝世珍品，我不想睡好都难呢。”
　　婳霄的主人临秋是帝都出了名的美人，与素府千金并称“素魅秋瑰”。
　　临秋生性坦率豪爽，虽为红尘女子，却颇有男儿风骨，宛如茫茫苍原上一抹艳的刺红。万千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求一见真容千金掷湖者比比皆是。为此，临秋笑言每一两银子都有它应有的价值，不该就这么浪费了。为着这句话，她将所有金银尽数花在吃穿用度之上。
　　晴簇走出画舫，站在甲板上，任夜风挽凉而来。她瞥了一眼船身，冷嘲道：“上次你毁了十五颗夜明珠，这次又毁了几颗？”
　　临秋挽袖“咯咯”轻笑道：“不多，也就二十颗。”
　　晴簇指了指悬于一角的琉璃灯，问：“都如这里面的夜明珠？”
　　“比这个还大点。”
　　晴簇皱了皱眉，终是忍住了想要说的话。临秋从来都不爱银子，但她却不能没有银子；她视金银如粪土，但却是另一种极致的表现。
　　“你是想说她这样太作孽了，是不是？”身后，从舱里，一人悠悠踱步而来，一身绛紫色的衣衫依旧那么扎眼，糅杂了淡淡的光晕，更显的优雅而高贵。
　　总觉得他身上隐含着一种不寻常的气度，更有着难以捉摸的神秘色彩，可偏偏就是这样洒脱随性，让人着实费解。晴簇眉头皱得更深，似有责怪地看着临秋，道：“我就知道秋美人走哪儿都忘不了带上小情人。”
　　临秋不以为然，倚在来人身边，柔柔笑道：“晴姑娘此言差矣，隋公子和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哦，带着他不过是走哪儿都有人替临秋掏银子罢了。”
　　隋落之一脸笑嘻嘻地看向晴簇，不好意思道：“我的晴姑奶奶还在生气呢？”晴簇不置可否，他又道，“不如我们先进去，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