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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七节 血满天香(4) ...

  •   晏红玉垂着头站在一边,眼中落寞地看着面色憔悴的任真,当下也是心里又妒又恨,百味陈杂,苦中自知。

      任平生道:“医病不医心啊,真儿自己找死。”

      “我有那么恐怖吗?宁愿死也不要跟我在一起?”

      “老夫觉得,恐怖的人——是香飘雪啊。唉……”

      第八日晚上的时候,长静台的雪山头忽然飞天了一朵鲜绿色的烟花弹。

      任真看见那烟花,忽然精神好了起来,靠在床帏上,面上竟然是一派笑意盈盈。任真平日只对香飘雪一人笑,大多数时间都不苟言笑。这下这般高兴,是弄得任平生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厨,“真儿醒来了,饿不饿,师傅去做东西给真儿吃,就跟以前一样。”

      任真眼角瞪得溜圆,看着窗外,道:“师傅,帮真儿穿最后一次衣服好吗?”

      任平生老眼一痛,心道一声,难道这是回光返照?他小心地打量任真柔和的下颌轮廓,点了点头,“好,师傅帮你,穿好衣服要去哪里呢?”

      任真转过脸看向任平生,抱起双脚,“要去没有苦难和猜忌的世界。”

      任平生拿着白衣的手在衣服里抖得厉害,他自责道,“都是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早该让你多接触些外头……心眼也不会这样死。”他耐心地帮任真穿好衣服,最后实在忍不住骨血亲情在体内的喧嚣,任平生抱着她一头的白发,心痛道,“真儿,师傅……师傅错了。”

      任真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答话。

      任平生咬了一下下唇,那有些干燥的唇正在颤动不已,“只要你肯活下去,飘雪还是红玉,是谁……师傅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好饿啊……”

      任平生一个晃神,手臂一紧,把任真重新靠在床框上,老脸一笑,“好好,吃东西,吃东西!”

      “嗯!”任真点头。

      任平生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马上,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吩咐弄膳食去了。晏红玉走近她,慢慢地坐了下,任真瞧了她一眼,忽然轻声笑了一声,“哈哈……”那一声里却也满是同情和嘲讽。然后,她转过自己的头,也不看晏红玉。

      晏红玉渐渐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过了一阵,她抬起冷冻的眼睛,丝毫不知悔改地,冷声道,“就算是尸体,你也是我的。”

      任真轻轻又笑了一声,“哈……”

      晏红玉气得双颊发涨,平日任真素来对她少有笑脸,就算有也多半是嘲讽,此刻这样有些神经质的笑容,不得不让她毛骨悚然,心中惊怯。她刷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掌飞出,合住了房门。

      晏红玉用力一推,任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一下就侧倒在了床上。

      “你就是我的!你那时也跟我睡了三个月了,岂能说死就要死!就算死,也是我的!”

      任真看都不看她,眼中满是笑意地,得意的似乎嘴角都拉出了不符合她性格的邪笑来。“我不爱你,我只爱飘雪。”

      啪!那是一巴掌毫不留情,任真本就身体大损,这巴掌拍得又太狠,她眼下是鼻血是流个不停,晏红玉心底生恨,当然也不管她,只顾要去扯她衣服。

      任真非常得意,如同炫耀一般,又道了一声:“我就是不爱你,我就是只爱飘雪一人。我就是喜欢飘雪虐待我,怎么样?你也虐待我啊,你虐待我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你不是飘雪。”

      “你!”晏红玉简直抓狂,“你简直变态!”

      “哈哈哈……”任真狂笑三声,“我没求你跟我一起变态,你何苦呢?”她抬手抹了抹鼻子,那些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流出。她有些气力不续地喘了两口气,眼前又是一度昏黑弥漫,一手按着额头,逐渐又看不清楚晏红玉了。

      “阿真?”晏红玉这下又掏出帕子对她擦拭,“怎么止不住血?平时不是……阿真?”晏红玉手腕一紧,任真已经再次不省人事了。“贺之邦!贺之邦,你过来!”

      贺之邦那是本来想跟香飘雪对放一搓烟花,这下听见晏红玉叫唤,连忙又藏好那烟花,往任真房里急急走了过去。

      “她身体太虚了,气血亏成这样,头发都白光了,你还打她?我怎么帮她止血?”贺之邦倒出药粉往任真鼻子里灌了进去,然后小心地捏着她鼻子,希望帮她止血。“你究竟喜欢过她没有?你到底是为了赢香飘雪,还是喜欢任真,你究竟分清楚没有?”

      晏红玉瞳孔乱了乱,她的脸上一派惊异,“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欢她。”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看不清楚,你的每一句喜欢,都在把她往死路里推?你看不清楚,是你把她逼成现在这样的吗?”

      晏红玉看着地板,又看了看自己手帕里的血,不说话了。

      “你说不要我这种没有谈过感情的人来同你讲,可谁告诉过你,我贺之邦没有爱过人?”贺之邦脸上神情变得凝重,似乎在回忆什么往事一般严肃,“爱是成全,是逐她所愿,圆她所梦,感她所想,如她同意,就伴她所终。你做到几个了?爱是成全,是付出,而不是索求回报!但凡索求回报,就不是爱!不是!”

      晏红玉面色一白,震惊那几个‘不是’与‘索求’,她肩膀哆嗦着,看着贺之邦。

      “一杯花婉乱她情网,一株凤血归,想要她心系于你。这些都是死物,但任真的心是活的,你喜欢的,也是她活的心。”贺之邦叹息道,“红玉,你的行为太不入流了。所以任真才看不上你,你明白了吗?”

      “那她,要如何才……”

      “堂堂正正,公平竞争,胜而不骄,败而不屈。这才是直得起腰的做法。拿得起、放得下不是说放弃感情,而是此情无法此生此世成为眷属的话,就要祝福对方的选择。你的行为太卑鄙,别说任真是从小被任平生这样一身正气的人培养长大,就算我贺之邦与你晏红玉同出冥海神庄一脉,都是杀手背景出身,我也不认可你的行为在感情一事里,行得通。”

      晏红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似乎内心挣扎接受道德观不同的,巨大冲撞和挣扎。她的面色青青白白的,一下换得是五颜六色的诡异。

      “我给她过针,你出去吧。”贺之邦将任真重新放平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银针。

      晏红玉却迟迟没有动静,半晌,道:“我……我帮你。”

      “不必了,你出去吧。”贺之邦害怕一打开任真的衣服,晏红玉就会看到任真一身青青紫紫的颜色,就会猜到到底什么原因,让任真一直迟迟没有恢复。

      晏红玉不满,“这有什么关系,我也懂药理,我来帮你。”说罢她上前一步,又补充说,“事不宜迟,快些吧。”她伸手就去解任真的衣服,却没想到,贺之邦立刻右手一狠,截住了晏红玉的手。

      晏红玉眉间一惊,立刻就开始了疑心。“怎么不让我碰她?”

      “她一定不喜欢你碰。”贺之邦冷汗急下。

      晏红玉朝贺之邦眼眸中凝神一观,就发现了贺之邦有所隐瞒和略微逃避的细微眼神。当下马上运出真气,一掌朝贺之邦拍了过去,贺之邦哪里闲住,立刻回手就挡。晏红玉见他这个架势,就更笃定任真身上是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看的,“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看?”

      “你真是死性不改。”贺之邦一边与她拆招,一边想把人往旁边带了过去。

      谁料晏红玉是千年狐狸狡了猾,一个佯装不敌的姿势,骗得贺之邦略略收住手中力道。她一个转身,袖口中飘带一飞,就掀开了任真的袖口。那雪白的臂膀,入眼的却是淤青片片,有的青紫地方还有密密麻麻的血红小点在里面浮出,模样可怕的厉害。

      晏红玉长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阿真……”她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掀开任真另一条胳膊,贺之邦知道真相接近公布,再也不能犹豫,马上从口袋里,扯下烟花线,从窗口里抛了出去。

      “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出血性症状?凤血归应该是补血的药材才是啊!”晏红玉担心极了,根本不知道贺之邦刚才搞什么去了。略一回神,瞪着贺之邦,“你刚干嘛去了?”她放下任真,正准备继续埋怨,还来不及反应,就立刻听见外头一片咿咿呀呀的厮杀声起来。

      晏红玉变了脸色,怒视一眼贺之邦。“外头吵什么?”

      “天,你要不要赶紧去看看?”贺之邦这下脸还定了个平。

      “你快去给她看看,我出去看看外头怎么了。”晏红玉不悦,她再望了任真一眼,只得转身就冲了出去。

      贺之邦见晏红玉出去后,才拿出三根银针,朝任真百会穴扎了一扎。任真应针再度睁开眼睛,贺之邦抱着她,道,“好姑娘,听见了吗?飘雪来了!”

      任真咬牙点了点头。

      “我们这就走!我扶你,坚强点。”

      “嗯。”任真微微闭了闭眼睛,示意自己听懂。就任了贺之邦将她从床上扶了下来,她双脚发着抖,吃力地站着。“贺大哥,我……”

      “我一定护你见到飘雪。走不动吗?”

      “没有力气了。”任真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

      贺之邦四下瞧了一眼,然后取出一件宽大绒毛皮质厚重披风把任真整个包了起来,“外头冷,等会我们要赶路,穿上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帮她系好领结。

      “好。”

      干脆一把打横把任真给抱了起来。“大哥抱你,不许说大哥占便宜。”

      “呵,”任真轻声笑了声,“贺大哥,任真真心当你是大哥,不若逃出去以后,我们就结拜吧。”

      贺之邦看了怀中病弱苍白的人一眼,心头一热,雄性保护欲骤升,“在我老家啊,有一个法子,一下就结拜好了。”

      “你说。”

      “亲一下额头哦。”

      任真看着他,然后点头再笑,“亲吧。”

      贺之邦那是老脸一红,慢慢低下头,轻轻吻上任真的额头。“皇天后土为我作证啊,贺之邦与任真结为异姓兄妹,咳咳,所以我抱妹妹,就不是占便宜。等会飘雪见了,也不许踢打大哥啊!唉哟,感情好,飘雪成我妹夫了!也得敬我几分哪!”

      “大哥恩深义重,任真没齿难忘啊。”

      “搞得不好意思了,真是。走走,见飘雪去!”

      “我的剑……”任真又道。

      贺之邦停下脚步,瞧见两把白玉剑放在剑架上,一把是黄金剑柄,镶珠披银,而另一把却只是普通腾龙雕刻。“哪一把?”

      “没有雕饰的那一把。”

      没有装饰的那一把,就跟我最质朴的爱情一样。繁华、金银、权势、地位——都敌不过我饥渴中,你的一杯淡水。我要的东西你能给,你也知道,我什么时候最是需要。

      剑就是剑,不会因为披上了金银而不再是凶器。

      情就是情,不会因为见到了更好的就改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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