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散尽千城雨》七宝

7、一次出发

　　而这边厢，渭雨忙着为东子打点行李，可是细细想来心里却总有些不安。东子这一去也不知会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会就此不回来。他年纪尚幼，做事又冲动，而这些年姨母既然没有来找过她的亲生儿子，虽说可能另有隐情。但也不排除姨母攀了高枝便打算摒弃过去，包括不认东子的可能性。更何况，即使姨母愿意承认东子，那那户人家的主人又会怎么想？
　　可是这些话却不能和此时满心欢喜的东子讲，更觉得忧心忡忡。她的这份忧心忡忡也体现在
　　了她的行为上。
　　渭雨端了煎好的药给颜陌端过去，心里想着事，走过去的时候就没上心，一不小心不知道绊在了哪里，一个踉跄就摔了过去。颜陌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好眼睁睁看着汤药被泼了出去，而渭雨也狼狈地跌在地上。
　　“没事吧？”颜陌赶忙伸手去搀扶渭雨。
　　渭雨摔得晕晕乎乎，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包了一包泪，看起来模样很是可怜。颜陌就忍不住笑了笑道：“沈姑娘这模样倒像个孩子。”以前宋渭雨从来都不会露出这样委屈的模样来，她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连他最后一次见她，告诉她他要和芊芊成亲了，她也没有哭，只是愣了很久，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他说恭喜。
　　渭雨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带了几分羞赧，只好说：“我莽莽撞撞的，这下连你的药也洒了，真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关系。我本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留在这里打扰了几日，原就该我说抱歉。”颜陌的神情闪过一丝犹豫，但到底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今天白天的时候听令妹说姑娘你不久前失忆，之后性情大变……”
　　“大概吧。”渭雨想了想，“也不知是祸是福。我原来就懂些岐黄之术，如思辰所说是我上山采草药的时候失足跌下山坡撞坏了脑子，幸好一位公子救助了我，才保下了性命。”
　　颜陌低下头，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抬头露出一个清淡笑容：“大概这就是姑娘所说的随遇而安吧。只是方才我看姑娘心神不宁，怕是有心事？”
　　渭雨笑笑，然后终究没忍住叹了口气。面前的少年容貌俊俏，虽然过于冷清但看起来像是个不错的人，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满腔忧心不知该对和人去述说。于是她看着颜陌，将事情挑挑拣拣对他讲了，也不是指望他帮忙拿个主意，只是想多个人分忧。
　　“姑娘的担心不无道理。豪门贵族最忌讳这个，只是不知令弟的生母是哪家的夫人？”颜陌问道。他心里其实很是疑惑，一般的世家大族断断不会挑选一个出身农家并且年纪又大且不清白的姑娘做夫人。但是听沈姑娘的描述，这又不像是一般的商家。
　　“这我也是不知道了。但这件事我越想越不对，总觉得万一东子遭遇不测……呸呸呸！”渭雨心里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的乌鸦嘴。
　　“姑娘若是不放心，大可一起进城。如今我的伤势也稳定了，我陪着你们过去如何？”颜陌略加沉吟道。
　　渭雨抬头看他一眼，“不会麻烦到公子你吗？”其实内心想的是这颜陌的身份神秘，看起来似乎大有来头，也许真的能够帮到东子也说不定。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倒是个好理由。
　　“那就麻烦公子了。我在这里替东子谢过了。”渭雨爽朗笑开， “那你先休息吧。我回房去整理东西。”
　　离开之前，渭雨又想到了什么，回头有些担忧望着颜陌,“只是你的伤还没有好全……要不我们进城之后你还是先去找个好的大夫好好看看？”
　　颜陌摆摆手，神色间流露些许疲惫道：“无妨。”
　　是夜，渭雨失眠了。心里除了对前途的渺茫和不安外，不知为何，对于明天陪东子进城寻亲心里还萦绕着淡淡的忧伤和恐惧。翻来覆去没有睡着之后，她将失眠的原因归于对盘缠的忧虑。于是她半夜起来一次把家里所有的银两在一起数了一遍，最后握着几片金叶子安然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沈家小小的院子里就忙开了。思辰忙着做早点还有路上的干粮，东子找了一辆板车正往上面装行李，然后收拾庭院。
　　渭雨去颜陌房间里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换上了最开始自己穿着的那套黑色劲装，脸上戴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银色面具。那套衣服原来已经破了几个洞，只是渭雨洗干净以后顺便缝补了一下，不过手艺不好所以有些扭曲。
　　渭雨吞了吞口水，颇惊奇将他望着，然后不解道：“颜公子你这是作甚？”
　　颜陌的脸在面具下依旧冷清，说起话来却带了几分别扭：“进城人多眼杂，我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被人认出来。”
　　渭雨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在颜陌奇怪的眼神中强忍住笑意道：“公子知道画蛇添足吗？你这样的装束走到街上谁都会多望你几眼。有句话叫‘大隐隐于市’，隐藏在人群里才是最安全的。不如换上东子的旧衣，这样也不会显得突兀。”
　　颜陌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红，然后点了点头，又惹来渭雨的轻笑。
　　换了一身东子的布衣，颜陌俊朗依旧，气质更显磊落清爽，只是颜陌的身量要高于东子，因此那一身短褐布衫显得过于短，略微有些滑稽。
　　看他这一身打扮，渭雨只是眯着眼笑。而思辰就显得有些不厚道了，笑得促狭，上下打量他道：“你这样真俊啊，若是去隔壁村走一遭，春草姐姐保管会爱慕上你。那样我东子哥也不用单相思了。”
　　“胡说。”渭雨斥责道。但是依旧是笑眯眯将颜陌望着，“颜公子你这样装扮人家只当你是清俊的小哥，也无须担心人家会留心你了。”毕竟之前冷面英俊的黑衣少侠和此时清俊温和的布衣少年看起来还是很不一样的。
　　但是最后颜陌依旧坚持戴上了他的那个面具。虽然那个面具看起来很精致戴起来也很英气，但是真的很张扬啊。渭雨和思辰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里的无奈神色，不约而同做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这时东子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进屋来喊这几位准备出发。看见颜陌的面具也是神色一愣，然后掩饰似的咳了咳，道：“我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该出发了，最好可以赶在中午之前到城里。”
　　东子的板车不仅是用来装行李，更是为颜陌准备的，因为他的伤口还未愈合。乡下少有马车，条件好些的人家往往用的是牛车，而渭雨家是连牛车也没有。
　　当听说东子要拉自己的时候，颜陌很是反对，坚持认为自己可以独立走。
　　一旁的思辰撇撇嘴道：“你就别逞强了。那样反而浪费我们时间。我晓得你是有武功的人，只是到时候你运动过度伤口崩裂了我们去哪儿给你找大夫？渭雨姐姐是懂医术，只是荒郊野外的，你不怕我们还嫌麻烦呢。”渭雨嗔怪望了一眼思辰，但也不能否认思辰说的确是事实。相处这些日子，渭雨看出来，思辰这个妹妹心直口快，但善良能干。不知不觉，她对这一双弟妹产生了很深的好感，也是真正融入了这个小家庭。
　　颜陌叹口气，毕竟思辰说的在理，自己若是一味坚持反而会带来麻烦。虽然心下别扭，但还是听从了提议，只是心里觉得欠人良多，便暗自下定决心要把东子的事情帮忙好好处理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我的文是慢热型的，哈~但是我觉得感情也是要慢热才好，这样感觉才可以长久。我也有自己想坚持的东西，不管写的东西是好还是不好，我也只是想写我喜欢的故事，坚持我内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