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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风雨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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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这件事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人生必修功课。极少数以其他方式获取生命能量的人群不列入范围内,至少,我们的男主角们不是那个人群的一员。尤其是楚旸,对于吃饭的条件都是很挑剔苛刻的。凡是任何可能影响他吃饭心情的事情,楚大少都可能怒不可遏摔筷子丢碗走人,不过,也不包括在家陪同楚家妈妈吃饭的时候。
今天和他同桌吃饭的,有个目带寒光面色阴沉的男人,可是楚旸看起来,却似乎没有半分的不愉快。沈钧越的脸色却百分之一百显示着,他和楚旸正处在两种心情的世界里,食不知味,难以下咽。唯独楼嘉雨,一面不知心里在动什么小心思,一面还装出满脸春风得意毫不在乎的模样,那个艰辛啊,要不是为了点醒那个像木头一样傻傻呆呆的男人,她才没那个闲工夫演这么一出蹩脚的三流戏码。
“楚先生是从事什么工作的?”明显已经再也装不下去的男人,阴森森送来这么一句话。
楚旸忙不迭从杯盘中抬起头来,看看沈钧越笔挺的西服和考究的配饰,尤其是那块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手表,瞬间就被金钱的光芒闪耀得有些头疼,一看就知道是个所谓的成功人士,天之骄子。想了想,咧开嘴露出无害的笑容:“啊,我就是个做蛋糕的。”楼嘉雨立刻瞪他一眼,桌子下面已经恶狠狠的佛山无影脚伺候上了。“我想,这应该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沈先生。”罔顾对面的楚旸强忍住小腿上的痛楚迅速抹平满脸的扭曲,楼嘉雨的声音听起来绝对让人误会这个沈钧越欠了她八辈子的债。
“是么,那不好意思,确实是我太过多事了。”沈钧越微微一怔,看不出什么表情,礼仪优雅的整理了一下仪容,站起身来,语气里仿佛已经带上了些微的恼怒,“那么,我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多打扰两位了。楚先生,非常感谢两位的晚餐,祝两位幸福了。”楼嘉雨一听这话,脸色都白了,可惜对沈钧越现下的心情来说,半点也没有影响力。
眼见着沈钧越走出门外,发动他那辆高级商务车,刚才还一脸不屑,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的楼嘉雨小姐横眉立目,“咣当”一声将咖啡杯砸在桌上,吓得服务员的眼睛不停地往这儿瞄,生怕这个莫名气愤的美女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之举。“哥!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祝两位幸福’?!你说!天下哪有这样的男人!!!他明明就是喜欢我还分明要这个样子!!!气死我了!”越说越大声,恨不得把桌子都给掀翻了,所有的餐具都狠狠从那个男人当头砸下去才算解恨。
气定神闲地听着小丫头的抱怨,楚旸不急不徐地说:“他确实是喜欢你啊。可他知道你也喜欢他么?”
楼嘉雨涨得满面通红,嗫嚅了半天,说了一句:“凭什么要我先开口啊!他是男人好不好……”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起来,“哥你还有脸说我!你就这么对秦纵,你什么时候跟人家说过半句喜欢的话啊!!!秦纵那不是也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他吗!凭什么你要人家先开口啊!还敢教育我!!!”楚旸瞪大了眼睛看着楼嘉雨,忽然愣住了。
喜欢的人如果永远互相猜下去,究竟会怎么样?人的耐心毕竟是有限的,反正都要有人跨出第一步,反正都要有人来把事情牵扯清楚,就算这个人是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这并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情啊,这么仗着彼此的喜欢矫情下去,有什么意思。
“这个,你就得好好向我学习了。”这样大言不惭的笑嘻嘻敬楚旸的,当然只有程溪亭了,“喜欢和爱这种事情,就是要天天说,说一千遍一万遍,说到他心里只记得这件事,只相信这件事,到最后那还能跑得了么?”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还在吧台后面忙碌的苏遇,示威似的,“是吧亲爱的。”当事人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耳根微红的瞪了一眼。程溪亭不由得大笑起来。瞥一眼得意洋洋的程溪亭,楚旸皱起眉头调侃一脸得意,正在兴头上的男人:“我就知道苏遇绝对是被你死缠烂打到手的,要不怎么能看上你这种人啊!可悲啊可悲!” 苏遇抿起嘴来笑,程溪亭一如既往作出一副大怒不可当的样子,扑了上来。
刚才楚旸把还在碎碎念的楼嘉雨送回了家,又跑到酒吧里。他,苏遇还有程溪亭,几乎都要把这里当作家一样,每天晚上一聚,简直就像雷打不动的死约会。有这样两个朋友,楚旸自己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雷打不动的,还有楚旸手上端着的酒,这么多年,醒也是“复苏”,醉也是“复苏”。苏遇的酒是有魔力的酒,一杯酒是一个故事。“复苏”,对他来说,就是和秦纵有关的故事。年少时那个紧张又暧昧的夏天,五年大片的空白,然后是现在,挣扎过一步好像就可以幸福的地步。
“小旸旸,你每天和这两个大叔玩,真的不闷么?”不用看,就知道是陈思微大小姐。一只手挽着二十四孝好男人小强同学,另一只手挽的,自然是不能有别人,就是迷死人不偿命秦纵小朋友。
苏遇扬起嘴角,五年多以后第一次见到秦纵,小伙子长得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可是却一点都没有变。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眼永远追逐着楚旸身影的样子,和当年那个毕业舞会上青涩痴情的样子简直像是情景重现。凑过去在程溪亭耳边嘀咕了两声,顺便对他刚才的随便乱教小朋友行为惩罚性的咬了一口他的耳垂。程溪亭不以为意的冲他笑笑,打量了一下秦纵,冲着楚旸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小声说:“般配!”被秦纵狭长的电眼盯得已经浑身发热的楚小朋友瞬间就红了脸,程溪亭难得让楚旸哑口无言,好心情的没有冲过去收拾刚刚称他为“大叔”的陈思微。
很明显的,陈大小姐今天特地跑过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位永远不可能对盘的程大叔。完全无视楚旸和秦纵两个人之间密密麻麻电死人的眼神交流,扑上去就捏住了楚旸的脸,一番生拉硬拽:“你就知道每天都来找这两个家伙,青梅竹马统统不要啦!自从上次吃完饭就再也没见着你给我们俩打个电话,没良心啊!”小强软弱的象征性阻挠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屈服于“女权主义怪力豆沙包”的淫威之下,没能拯救他家老大于水深火热之中。
“喝什么?”苏遇招呼秦纵在吧台坐下,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流连在楚旸身上,不禁笑了起来,“还是‘倾慕’吧,这酒最合适你了。”秦纵想起当年舞会上的事,眼神转了回来,笑了起来:“五年没见了,苏遇。过得好么?”
“有我呢,他能过得不好吗?”一旁笑意满面的程溪亭不等苏遇回答,立刻就把话茬子给接了过去。苏遇也不去争,笑了起来,边给秦纵介绍:“程溪亭,我的……”还没说完,抢话抢出习惯来了的程溪亭又积极给补上来了:“我是他男人。”说不震惊当然是不可能的了,秦纵从来没有见过能这么坦然又直接的说出两个人关系的情侣,即使在法国的时候,很多同志情侣之间都是用诸如“生活伴侣”这种模糊的字眼来解释的。秦纵笑起来,他喜欢这两个人,他想以后和楚旸也能变成像这样坦然又美好的关系:“很高兴认识你!”
和这边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不同的是,陈思微和楚旸在那边又开始唇枪舌战起来,不过吵了这么多年,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最终以楚旸揽过陈思微的肩膀,大度道歉的结局告终。可是和平的好景不长,这才刚刚休战,楚旸的领子却忽然被人拽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拳已经打在脸上。猝不及防的这么一下,把没有防备的楚旸打得跌坐在地上。
“妈的!”打人者的声音里听得出浓浓的醉意,“既然是嘉雨的男朋友,为什么还到这种地方来,还和女人牵扯不清!楚先生,我以为至少你是正人君子,现在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嘉雨!你怎么能辜负那么好的女孩子!”
被误会成“牵扯不清的女人”的陈思微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听这口气,不就是楼嘉雨喜欢的那块木头了么!可是在她聪明绝顶的脑子迅速的反应过来之前,早已经有人根本是顺从身体的条件反射行动了。一记恶狠狠的拳头重重的打在沈钧越的左脸上,盛满了秦纵的怒气——敢在他面前打楚旸,简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拽起被他一拳就打得昏昏沉沉的沈钧越,秦纵毫不客气的又一巴掌扇了过去:“发酒疯回自己家发去!!!”
其实沈钧越心情不好喝多了酒,那软绵绵的一拳下去对楚旸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是没有防备才会被打倒。楚旸站起身来,怔怔的看着秦纵向沈钧越挥拳的样子。恍然是多年前的一个早晨,有一个面目俊秀的少年意外的急匆匆出现,那样没有半分情面的出手,是什么原因,他想,他们彼此心里已经都万分明了了。楚旸笑了,总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什么时候察觉了这个人的心意,现在想起来,就是那天和现在,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焦急和愤怒,被那种意料之外的神情震撼的时候吧。
紧紧从背后抱住秦纵,楚旸的声音是自己察觉不出的温柔:“够了!!!秦纵!够了!都是误会,别打了!”秦纵好不容易停了手,转头怀疑的看着楚旸,喘着粗气:“真的么?”要不是不够冷静,现下察觉到楚旸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这个状态,就够他流鼻血好一阵子了。楚旸点点头,转向被气急败坏的秦纵打得很惨的沈钧越:“沈先生,这一切都是个误会。”瞥一眼在给楼嘉雨打电话的陈思微,她摆出一切OK的手势,“一会儿嘉雨来了,你们自己谈吧。我只想奉劝你一句,有些话憋在心里是没有用的,说出来或许会有更多的收获。”沈钧越大口喘着气,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面对这个他不能理解的场面。他没有力气说话,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说完这些,楚旸微微一笑。轻轻将头靠在了秦纵的肩膀上,低声在他耳边道:“我醉了……秦纵……送我回家吧。”一边吧台坐着的程溪亭看着秦纵刹那间红到滴血的脸,不禁又吹了一声口哨,伸手把苏遇拉过来凑上去亲吻:“看来今晚会有好戏咯。”苏遇看看他,又看看楚旸秦纵他们,也不说话,只是笑得更灿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