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憧和憬》薇澜

38、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美国，纽约。
　　“你的腿还在恢复期是不能打球的。”护士尽职尽责。
　　黄濑面脸怒气拿球砸向球框。他不是一个合作的伤患，他冲着医护人员发脾气，他砸烂病房里的东西。他一腔无处可渲泄的怨气在胸腔内激荡。
　　纽约的春天比其他州姗姗来迟，这仿佛也成为黄濑生气的理由。
　　他无比沮丧地坐在花坛边，垂头丧气。护士小姐软语安慰着这个漂亮的大男孩。漂亮是一种可以被救赎的罪，眉目如画的少年即使是失意时也叫人心生怜惜。
　　所有人都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不会好了，黄濑知道，就像他的脚。
　　橘色的皮球滚到一双脚边停止，那人弯下腰捡起球慢慢走来，时间空间的流音仿佛在那一顿静止于弦上。
　　黄濑抬起头，眼睛突然睁得好大“你！！”
　　“凉太别来无恙。”
　　蔷薇色的发在初春冷冽的风中舞动，异色的眸子似乎承载了他能给予的全部的温柔。他的眼神安静稳定，在敛尽锐气和压迫感时，他的注视也比同龄人持重而远长。
　　美少年踏着薄暮翩翩而至，纽约三月的一天一刻一小时，在黄濑的记忆中定格。
　　他会说，他永远不能忘记那天赤司从天而降，在１３个小时的时差不复存在时，纽约告别寒流春暖花开。
　　赤司未语，他泪先流。
　　“小赤司。”他试图给故人一个三十度的，美好的笑，可是最后无法圆满成弧。
　　他曾经以为，他所珍惜的朋友们会离他那么远，隔着大洋的距离，思念或是不想念，永不再见。
　　赤司征十郎带着他一惯的淡然地出现在他面前，好像只是从京都乘新干线到神奈川，好像从来不曾远离。
　　赤司将黄濑的头按到自己胸口的位置，“凉太，你曾经说这个世界没有奇迹。”他轻轻抚过黄濑柔软的发丝“那由我来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奇迹。”
　　黄濑在赤司熟悉的气息环绕中平静下来，他停止哭泣认真倾听，他想仔细听赤司的每一句话，听他的声音。
　　赤司托起黄濑的脸，让他正视自己的目光，用一种坚定得近乎冷酷，淡然地近乎柔情的口吻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奇迹由我来创造。”
　　还是那个霸道，不可一世甚至无所不能的赤司征十郎。
　　好像又有些不同，黄濑也分不清是什么。
　　脸上蓦然腾起的高温瞬间蒸干了泪珠的水份，黄濑紧紧抱住赤司不放，那不是濒死的人抓住的浮木，那是黄濑凉太求之不得的救赎。16CM的身高从来不是黄濑仰望的距离，这个不够高大的少年却能用他的手臂轻易托起一个世界的重生。
　　赤司是黄濑的神和救世主。黄濑从不怀疑，过去、现在。
　　最后两个人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面对面坐着。黄濑脸颊上余温未散去，他拍拍发红的面颊努力让自己狂乱的心脏回复原地“小赤司怎么会来这里？”
　　“昨天晚上的飞机，我以后都在这里。”赤司喝着茶，静静陈述一个于黄濑无异是天打雷劈的事实。
　　黄濑一下子激动了“WC比赛你和小黑子谁取得了胜利？你离开了日本？你不走了？”
　　“凉太，我是很喜欢篮球，但篮球不是我的一切。”赤司说“所以我弃赛了，洛山和诚凛打到了加时赛，听说诚凛胜了。”赤司这么说，是诚凛和洛山的胜败，不是赤司和黑子哲也的。
　　WC赛事最惊天动地的拼杀居然是这样惨淡收场。诚凛胜之不武，洛山壮志未酬。不知是赤司苦心积虑的战果，还是黑子全力争取的结局。
　　赤司没说的是，诚凛夺冠后，黑子泣不成声。记者采访昔日奇迹世代的幻之第六人下一步的愿望，黑子回答我现在唯一的愿望是奇迹世代有一天能重聚。
　　没有怨没有恨没有执念。
　　没有天才和普遍人的区别。
　　没有篮球也可以。
　　黑子哲也希望奇迹世代的六个人有一天能像朋友一样重新聚集在一起延续他们的羁绊。
　　“怎……怎么会……”黄濑失落不已。
　　“我初中毕业就应该离开日本，父亲大人给我在美国安排了学校，我的人生路程必须按照成为一个合格的家族企业管理者的轨迹行走。”赤司的口吻很淡“我偏离了轨道一小会儿，现在只不过回归原路。”
　　“那小赤司有什么打算？准备上什么学校？”黄濑脑子混沌着，好像需要倒时差的人是他，小赤司的意思是他也不再打球了？
　　赤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在桌上摊开手，一块绘马端正在他掌心。
　　黄濑震惊得坐直身体。
　　他认得。
　　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他亲手写上去的字，亲手挂上树。
　　他以为自己足够隐蔽，他特意选了没人的时候。
　　黄濑凉太心里的一点小秘密，他以为天知地知自己知。那不是一个随心所欲的玩笑，他真的这么想，然后向神祗请求。
　　它居然安静地躺在赤司手里。黄濑凉太有种隐私被窥破的无地自容。
　　“凉太，这种愿望并不需要神帮你满足。”嗓音仍是温润如玉。
　　黄濑低下头。
　　“对不起，凉太。”赤司却说。
　　“我没有怪你，反正只是一块牌子。”
　　“我道歉是因为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赤司把手按在黄濑的头上，强迫他抬起来。
　　“我向你保证，赤司征十郎以后做你背后的那个男人。”赤司声音很温和，但神情很庄严。
　　泪水大滴大滴地从黄濑玻璃般晶莹的眸子往下流淌，在桌面上迅速积成两滩小小的水洼，他眼睛睁得那样大，好像从来不认识赤司这个人。
　　他太了解，赤司征十郎的话就是承诺。
　　他太了解，赤司征十郎的话就是誓言。
　　天荒地老，绝无转移。
　　如果此时此刻，赤司对黄濑说，为了表示你相信我请你献出生命。黄濑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赤司收起那快绘马“我已经实现你的愿望了。”
　　赤司征十郎是黄濑的神和救世主。黄濑从不怀疑，过去、现在直到未来的永久.
　　赤司将一份入学申请书放在黄濑面前“凉太签个字吧。”
　　黄濑眨巴眨巴眼睛，傻傻地就直接签了“这是什么……”签了再问，他不怕赤司把他卖了。
　　赤司又拿出一份已经签了赤司征十郎名字的申请书。
　　“你要我跟你读一个学校？”
　　“算是凉太没有上成洛山的补偿。”
　　“哎？你怎么知道？”发现自己说漏嘴的黄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小赤司真的是神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赤司的脸凑近来，近得鼻子几乎马上就要挨到黄濑的，他声音低沉而蛊惑“凉太，你为什么撕了那张洛山的申请书，难道凉太不想跟我穿一样的校服，一起上学？”
　　“我……我当然想……”黄濑低下头去。比起大魔王模式，这样的赤司让他更加不知所措。“因为，你说要大家分散去不同的学校……”
　　“凉太，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说谎吧。”手指顺着黄濑发烫的脸颊滑到胸口的位置“你听听，你的心跳声大如擂鼓。”
　　黄濑凉太现在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钻，钻。他想到赤司的棋子论，他必须承认自己虽然有觉悟但仍然很介意，也许他比任何一个奇迹世代的成员都要在意。
　　他可以当一颗棋子，但是他必须要是赤司心里独一无二的那一颗。
　　“凉太不想说也没关系，你现在愿意和我读一个学校吗？”赤司并不打算把黄濑逼太急，虽然他有信心问出结果，但既然黄濑不想说，他也不急。
　　“啊……嗯，好。”自己明明已经没有使用价值了。
　　“其实也挺好的，黄濑的英文水平中上等，我再也不用辅导凉太那惨无人道的国文。”这句话是真心在庆幸。
　　“好过分。”黄濑嘟着脸然后马上又问“小赤司，什么叫惨无人道？”
　　赤司忍住笑“大概就是看哲也投篮的感觉。”
　　这种类比让黄濑顿悟。
　　黄濑以为赤司会多说一些他走后的事，可是赤司偏偏不讲。
　　“如果当初小黑子没有离开，奇迹世代会一直不分开吧。”黄濑感慨。
　　赤司却说，凉太，哲也的离开可能只能算诱因，真正导致奇迹世代分裂的人，是你。
　　这话太严重太高深了，完全超过黄濑凉太大脑的思考范围。
　　这么大的罪名，他消受不起。若是别人说了他还能辩上一辩，偏偏是由赤司嘴里说出来。在黄濑心里，赤司的话从来和真理是划着等号的。
　　黄濑目瞪口呆，再想寻个答案时，赤司起身告辞。
　　那天晚上，黄濑睡了来美国后第一个好觉。
　　他梦到小赤司跟他说：凉太，我向你保证，赤司征十郎以后做你背后的那个男人。
　　他在梦里笑了又哭，哭了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