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梓檀香》不二娘子

4、烟笼雾绕

　　我站在朱红漆的大门前，望着那牌匾上金灿灿的三个字——赵王府，王府的管家是一个金人，那副摸样活脱脱一个精明的商人，我是以丫鬟身份进入王府的，每年四月王府都会扩招一批丫鬟，这王府选丫鬟的标准就得为难死我那几个姐姐，一，不能太漂亮，太漂亮了扎眼，也不能太丑，丑了伤眼。单凭这一条标准，我那几个姐姐就得易了容也得被淘汰了。二，不能太多嘴，所有的深宅大院都有一些不能说的秘密，而丫鬟小厮便是他们与外界信息交换的通道，打听外面的事要靠他们，同时外人也有可能利用他们打探这个家里的情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一个丫鬟的基本。三，不能太笨，太笨无法揣摩主子心意，不讨巧。也不能太聪明，主子的心思揣摩的深了就是不敬了，也怕她们生一些歪心思。总结起来就是普通普通，再普通。
　　我一身蓝衣布裙，普通的眼睛，普通的嘴，普通的鼻子，放在人群里绝对就找不出来了。所以我毫无县念的被录取了。我被分配到厨房，掌管厨房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听说她是打小就见王府一直做到现在这个年纪，王爷从小就吃她做的饭，吃了这麽多年也吃出了感情，待她如自己的长辈。府里的人都很尊敬她，就连管家也会敬她三分。
　　我对这样的分配很满意，这是个很轻松的差事，那位老嬷嬷不放心他人做的饭，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所以我平时也就做些洗菜洗碗的工作，好不轻松。这样我也有更多的时间打探情报。并且在厨房很少有人能见到我，也不容易暴露身份。王府里能人豢养不少高手，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会武，那再想脱身可就不妙了，所以平时能避开我也尽量避开，省得招惹是非。
　　我不确定少主是否知道我已经来了，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单独见他一面才好。
　　“晓红姐，那位住在戴月轩的公子是谁啊，长得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晓红是小王爷房里的管事，仗着自己的主子得宠，谁也不放在眼里，一脸得很尖酸刻薄相，真想让人抽她一大嘴巴。
　　“你个井底之蛙，那是白驼山的欧阳公子，人家这次来是辅佐王爷做大事的，你知道个什么。”一脸的趾高气昂，拽什么拽，不就一丫鬟得意什么。我在心里把她骂了一百八十次。脸上却仍然一副谄媚样子，我自己都有点鄙视我自己了：“晓红姐姐真是厉害，什么事都知道，我们平日里仰照您照顾，真是三生有幸。”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一特欠揍的奴才呗。
　　“你找我有什莫事啊？我还急着去给欧阳公子送饭呢，耽误了，你负责啊。”
　　“那个，平日承蒙你照顾，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我从怀里掏出二钱银子放在她手里，“能不能今天让我给那位公子送饭，我还从来没有见到他的正脸呢。”说着脸上还浮现一朵可疑的绯红。
　　“哼，就你这样子，欧阳公子怕是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看在你这份心意上，你去吧。”说着把饭菜地道了我手上，收了银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蠢货，二两银子就打发了。我站在戴月轩的门口，望着里面的人影，轻轻说道：“欧阳公子，您的饭菜准备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放里面轻轻飘来一句“进来吧。”
　　我进去的时候，公子正坐在桌子旁，摆弄着那蓝花瓷杯，侧着头懒懒望着我。我轻轻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真是太没出息了，看一眼就心跳加速，希望他没注意到，没注意到，没注意到
　　我低着头将饭菜放在桌上，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说我来了，从桌子走到门口这段距离怎样漫长啊，胜利就在眼前，碰到门框了，抓住门框了，门打开了，解脱了
　　“你怎麽来了？”身后有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向后转了一下，这一转不要紧，少主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全神贯注地盯着问我，我头发唰的一下全立了起来，想当年白驼山上的万蛇阵我的头发也没这样没出息。
　　“你在叫我？”肠子都要悔青了，我就应该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呜呜呜，欲哭无泪啊。
　　“不然呢，这屋里还有第二个人？”
　　“君未她们呢，怎么把你派过来了？”就算我再一根筋，我也不可能听不出来，这是赤裸裸的瞧不起。哼，我还瞧不起你了。我过来你很不满意吗！很不满意吗！！！！！
　　“我不是对你不满意，只是王府卧虎藏龙，凭你自己恐怕应付不来。”这丫会读心是吧，太彪悍了，你就不好对付啊。
　　“那是那是，少主说得极是，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转身、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转身离开的我，并没有听到身后的人一句幽幽的“真是有趣”，也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离开的背影。
　　进来王府已经十天了，每天除了洗碗洗菜，就是观摩学习，这管事的老嬷嬷让我们叫她马嬷嬷，这马嬷嬷特别热心的让我们观摩她的厨艺，观摩的我啊，现在眼里不是菜，就是她，哪个我都提不起兴趣，纯粹的视觉轰炸啊，这样别说是侦查王府，离开厨房都难啊。
　　这十天里倒也发生了件大事，就是那郭靖和那扮乞丐的小姑娘来王府偷药，听那参仙老怪和那灵智上人议论，他们来偷药是为了那全真道士解毒。那天晚上我只是偷偷潜在房檐上静观其变，这不乱的王府或许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这闹哄哄的王府才更对我的胃口。
　　那天晚上躲在房上的我才真正看清那女扮男装的小乞丐的真正模样，俨如云间精灵，俏丽生姿，尤其是那璀璨的双眸，配上那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夺去了梵天最美星辰的颜色，南海碧玉，谓之是也。就连见过无数美人少主也望呆了。
　　这小丫头倒也聪明，知道少主对自己有意，便自己拖著少主，让那叫郭靖的小子去偷药，我本想跟去看看，但转念一想，那又不是我的药，不管不管，还是专心致志看这边吧。此时身在房上的我，不得不感叹我的轻功的却是够格的，少主都没有发现那。嗯嗯，一股自得之意油然而生。
　　几十招下来，那黄衫女子渐渐不敌，不出三招，就会被少主制住，说实在的我趴在房上看得挺上火的，明明少主五招便可以制服她，他那怜香惜玉的坏毛病又犯了，不缓不急的，调情是的，看了着实叫人生气。
　　那女子渐落下风，便朝少主开了个条件，一百招之内，猜出她的师父是谁，对于视美女为生命之不可缺的少主来说，当然是爽快地答应了，越来越上火了，看着看着，那女子招式变化不定，少主眼中兴趣渐浓，我望着繁星璀璨的天空，突然觉得好悲伤，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是现在我与星空的距离，他们兀自在那片天空闪耀着，我极尽全力能做到的也只是仰着头望着他们的光芒刺痛我的眼，是我不自知，觉得那个女子好可恶，其实仔细想想，自作多情的只是我一人而已，你只是一个姬人而已，不美丽，不风情，而他是堂堂白驼山的少主，武功绝世，风采卓然，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呢，他爱天下的女子，是谁都不会是你，与你何干？想到这里，我突然不想看下去了，望了下面的人一眼，蹑手蹑脚的下了房，那天晚上的事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是啊，我还是做回那个偷偷躲在一边望着她的小丫头吧，那样真的比较幸福。不会有这么多的不甘与心伤。
　　这几天一直下雨，天空灰蒙蒙的，我的心情也被这雨天传染了，提不起精神。厨房因为阴雨天也散发出一种腐木的怪味道，我连动都懒得动，倚在一根红木上打瞌睡。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苍老的身影在忙来忙去，我好困，不行了
　　啊，头好痛，这是哪儿啊，周围黑洞洞的，我不是在厨房吗，难不成我没人绑架了？手上粘粘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