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影》楠木错

42、第十章 死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空的好像不是我的，他说我是替代品，我想走，在他的宫里走了一夜，可是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我还是转了回来，我站在他的屋子门口，一动不动。

　　我真怕自己就会这么消失掉啊，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来找他的，我不应该央求和企求一个不爱我的人的心意。我应该昂着头，冷淡地从他的面前走过去，可我做不到。我有些恨自己。可如果央求真能挽回一些东西，那么，恨就恨吧!

　　门开了，我看见郁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衣服还是单薄的白，头发松松的挽起还有些发丝落在了肩膀上。

　　我的眼前一下子就朦胧起来了，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我想走快的，可是我走不快啊，怎么也走不快，我都怕他会等不下去就从我身边走了。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望着我时眼睛眯的厉害，我站到他的面前，从他紧缩的瞳孔里我甚至都能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是我吗？面容苍白到憔悴，只有眼内仍亮着一点点希翼。

　　“郁川”我说，可是说不下去。

　　“我要去大殿。”他从我的身边直直走过，连脚步都未停，我望着他的背影嘴唇抖得厉害，眼内仅剩的一点光芒熄灭，我的心里只余空洞、悲伤。

　　我转身拦到他的面前，我想拽住他的袖子的，可是我的手太冷都僵硬了，我动不了，我就是不走，我说，“你不要这样，我害怕，你别不理我，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先回去吧。”

　　我终于还是拽住了他的袖子，眼前迷蒙的厉害，我觉得我哭了，我说：“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别给了我希望又不要我了，郁川，郁川”

　　估计是我哭得太厉害了，我看见他募地转过了身，盯着我，我以为他要来牵我的手，可是他却后退了一步，身体都有些晃，像是逃离，他说：“对不起”

　　我的心一下子痛得厉害，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的腹部又开始了绞痛，可我还是盯着他看，我想看清他的表情，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在了台阶上，只是他也不走，像是想逃离可是脚步却跨不出去。

　　眼泪怦怦往下掉，腹部痛得厉害，像死了一样难受，他还没离开我却松开了死抓着他衣袖的手，腹部痛的太厉害了，我慢慢坐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落落”他喊我，像是走了过来，脚步都有些踉跄。可是我痛得说不出话来，连眼睛都闭上了，我看不见他。可是他还是走过来了，我是不是应该高兴呢，我生病了他就会难受会心疼吗，我突然觉得悲伤，因为我突然想起了我是他的替代品，替代品啊，这个身体不是我的，他是怕我伤害了这个身体，只是这个身体啊，仅仅只是这个身体啊。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天色灰蒙蒙的厉害，外面像是在下小雨。

　　我慢慢睁开了眼，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把头闷进被子里，心抖成一团。

　　我慢慢站起，赤着脚走出了屋子，走过青石板铺的地面，我一直往前走，在大殿的门口拦住了正被众多人拥簇着走在最中间的郁川。

　　白色的衣裙轻飘间，两只雪足若隐若现。

　　“我是落落”我说。

　　只一瞬间我便看见他原本睁着的眼睛募地闭上，两只手都缩到了袖子里。

　　“你别把我当成她，我不是她”我盯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说，“郁川，究竟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我错了，你也错了，为什么不可稍退一步？为什么要那么固执？”他说。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还是我根本不想懂？他想让我以替身的身份守着他吗？要是昨天他这么说也许我还会答应。只是现在，眼中的伤、痛都被我深深地埋了下去，只余一团了无生气的漆黑。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低着头，握住腰间的白璎，我想把它取下来，可是惠子打的是死结，我取不下来，散了半天也弄不好，最后我干脆一把将它扯了下来。

　　我将白璎递到他的面前，我说，“昔日诺言已逝，这是你的白璎，现在还给你。”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居然看见他的身体轻震了一下，然后他缓缓伸出手来，可是却没有接。

　　我平平的伸出双手，突然手上用力一缩，白璎便狠狠地掉到了地上，我看也不看一眼就转身飞奔了出去。

　　我走的飞快，像是在跑，一直跑出了好远，突然脚上一用力就踩在了自己的裙子上，踉跄一下我就跌在地，脚疼得钻心，可是我不想起来，干脆把头埋在地上的草丛里，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伸手摸到了腰间，可是摸来摸去什么也摸不到，我想起把白璎丢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我的心早已是空空的，我甚至想哭都哭不出来。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我一下子又站了起来，然后开始一步步往回走，脚痛得我走的很慢，一深一浅的在小径上移动。

　　不知走了多久我才走了回来，郁川一个人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他的衣服都湿透了，发丝上还滴着水。我走到他的身边，他很震惊。白璎还好好的躺在地上，我脚疼弯不下腰干脆就跪在了地上，我把白璎紧紧地握在手里，一遍遍摸着，然后我说，“白璎，这是我的，我不能还给你，这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我一直低着头，都不知道他的表情。

　　我紧握着白璎从地上爬起来，再未回头，直直向宫门外走去。

　　有侍卫牵出来一匹马，我也不问就爬了上去，马鞭狠狠一抽，我也离这里越来越远，我甚至都能听见宫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的声音。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雨越下越大，马跑的也越来越快。

　　可是我忘了，我根本就不会骑马，马被我抽的疯了一样跑，马鞭丢了我抱着马脖子，一直到出了城老远我才从马背上被一下子甩了下来，狠狠地摔在泥地里。

　　浑身到处都在痛，可是奇怪的是心却不会痛了，我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雨下得越来越大，砸在脸上都让人睁不开眼。我闭着眼手按在胸前，明明还在跳，一下一下，还有温度，可是却不会痛了。

　　我张了张嘴，好像我快要死了。

　　可就在我以为我真的会这样死去的时候我却募地睁开了眼，我听见有人骑马朝这里飞奔而来的声音，一阵阵，一声声，像是踏在了我的心上。

　　我突然就觉得呼吸困难，然后我坐了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马渐渐靠近，等看清了来人，我的心顿时失望透顶，真是奇怪，明明心都不会痛了可是居然还会失望。我将头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

　　来人是宫里的人，我见过一次，就是因为他我才被郁川带去了殿里，还见着了一川。

　　他下了马，走到了我的面前，他说，“你忘了东西留在宫里。”

　　我抬头看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的神情似笑非笑，似乎很欣赏我这个样子，他说，“我给你送来了。”他将一个包袱丢在了我的面前。

　　“是主上让你送来的？”我问，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摇了摇头，神情带着悲悯，但不像是在悲悯我，他说，“是我，我不想让你的任何东西还留在宫里。”

　　“那谢谢你了。”我也不接他丢过来的包袱，我又准备将头继续缩进膝盖里了。

　　可是他却走进了一步，他说，“我还要拿回一样东西。”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不置可否，我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被他拿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想到这里我望着他居然笑了起来。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一步步朝我走来，他说，“主上不愿意拿回的东西我来替他拿，这是你欠他的。”

　　我想说我不愿意，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将剑一下就刺进了我的胸口。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但仅仅只是惊讶而已，居然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我没有看他，只是将视线缓缓下移，剑刺的很深，靠近心脏的地方，血缓缓的流了下来，被雨水一冲，就湿了大半个胸口。

　　不知怎么的我就伸手握住了剑锋，手心被划破，血迹蜿蜒着流下，很疼，心都在抽，我居然想把剑就这么拔出来。

　　他望着我嗤嗤一笑，像是在嘲讽我的狼狈，他说，“死不了，我只要你的半条命……”他还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却听不清了，我的眼前一点点变黑，四周变得朦胧。我望着他，可是眼睛已经开始溃散。

　　他的手一用力，剑又往里刺得更深了点，然后又飞快地抽了出来，那一瞬间我看见喷涌而出的血迹都溅到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