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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救命明珠 ...


  •   “小姐,小姐,您慢些走,屋里黑……”

      欧阳锦一肚子不快的用短靴踢着石头,边气边道:“鄯伯辛不见也就算了,阿爹和阿阮哥也没影了,这晚饭一桌子菜就我一人食,早知晓今日便答应程召棣去骑马了!”

      “小姐,大少爷说程家人的话不能信,程公子心机太深,不适与您……”

      “他对我好些就是心机深,难不成要像薛家人那样吃了枪药般在街上横着走呀?”欧阳锦路走了一半见后面的仆从还未跟来,便停下脚步,气哼哼的教训人:“月衣,你莫不是把家里的夜明珠摔碎了罢?这夜明珠价值万金,府里又正好用完,你要如何向阿爹交代?”

      此时,花下楼内。

      “公子您醒了?”桃红一双美目波光粼粼,几声抽泣便红了眼眶,“红儿有错,不该用纱幔戏弄公子,让不长眼的冷箭伤了心肺……”

      “无,咳咳,无事,”鄯伯辛侧首看了看换下带血的绷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桃红顺着他的视线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色彩,嘴角噙上一丝冷笑,埋头哭得更欢了:“是红儿害了公子……”

      “佳人莫流泪,”鄯伯辛将她拥入怀里,“哭花了妆容可不好。”

      “公子可是嫌弃人家?”

      “伤怀易老,”鄯伯辛叹了一口气,“红颜白发,我替妹妹心疼。”

      “公子可否与我相伴?”桃红垂泫欲泣,“奴家怕妈妈责罚,近日姐妹们都排挤我……”

      鄯伯辛心里已是九曲十八弯,娴熟的拍着她的手劝慰道:“这有何难?只是来本是客,怕要等我向欧阳伯父解释一番才可。”

      两人正你依我侬逢场作戏,外面忽传来不小的动静,桃红找了个借口出去查看,走到鸨母房里时,屋子里已经聚满了人。

      “这明珠价值连城岂是你想借就借的?!”

      月衣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夫人您开开恩,锦小姐说没了夜明珠就不让人进王府,可这价值连城的明珠奴婢就是卖身也买不起啊,只有与人一借,请夫人开恩……”

      “不如你便卖身入楼,不定哪天这夜明珠就放在你家小姐床头了。”有人出言调笑。

      “请夫人高抬贵手……”月衣声音里带上哭腔。

      “妈妈,大小姐真是百无聊赖的很,”桃柳捂嘴笑道,“这么个清白的丫头不要,倒难为上我们花下楼了。既然如此,也别计较胖瘦高低,见好就收了罢。”

      “你是府里账房管事手下的人罢?”鸨母开口。

      “是,”月衣抬起头疑惑道,“夫人如何知道的?”

      “你家小姐让你过来通知花下楼置办夜明珠。”鸨母寡着一张脸:“榆木脑袋,哼,就是白送我还不要呢。”

      “回去府里账房先生那领银票,过几日来我这取金子。”

      “真是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月衣连磕三个响头匆匆离开。

      “妈妈,这大小姐没事尽挑刺,城里大大小小的事不管,偏要到花下楼来指手画脚,我早看不顺眼了。”桃红嗲怪一声。

      “哼,她可是城主的宝贝儿,摸不得,碰不得。”鸨母冷笑。

      “就她宝贝了,那怎么鄯伯辛被囚的消息没通知她去?”桃红翻了个白眼,“情郎都在我们手里还这么肆意妄为?”

      *

      桃红一离开,阿钦便从窗台身轻如燕的翻入内室。

      “怕是欧阳放要行动了,城主府的守卫减了大半,欧阳阮也不见人影。”她一身青衣儒生打扮,脸上已经换上另一幅妆容。

      “着急最是无用,”鄯伯辛懒散的往床上一瘫,“我倒不介意这样吃喝贪睡下去,只是可怜了我那大哥和老爹,又要顾朝堂又要请兵符,还得保证老窝不被包抄,白发又添几根呐!”

      “实在不行,便铤而走险。”阿钦思付道:“公子扮作我,妇人出城免些怀疑。”

      “城主手谕怎么办?”

      “要不劫个路人,扯了那布衣手谕蒙混过关?”

      “你这做法到真和匪盗有些相似,”鄯伯辛似笑非笑的摇头,“先不说能不能得到,你要是一刀将他捅死,接受盘查时怎办?”

      “那依公子所说,有何良计?”

      “从无万全策,只是缘未到。”鄯伯辛笑而不语。

      *

      浓墨褪去,朝阳彤升。

      欧阳锦难得早起。

      看着桌前孤零零的碗筷,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大声喊道:“月衣!我不喜喝这甜粥,给我找膳房伙计来!”

      “小姐,他们说今日没做咸粥,老爷和少爷不喜。”月衣小心翼翼的跑过来。

      “阿爹和阿阮哥已经用过饭了?他们回来了?”欧阳锦掀了掀眼皮,“你怎地回来的?”

      “老爷和大少爷用过早饭刚才走,”月衣支支吾吾,“奴婢已经通知花下楼的妈妈置办夜明珠的事……”

      “那东西呢?”欧阳锦一拍桌子站起朝她道,“我的夜明珠呢?夜里黑漆漆的本小姐要是碰伤了怎么办,你负得起责么!办事慢慢腾腾哼哼唧唧,你要是有半点用处,就不会连个账房先生都当不上!”

      “三天,三天之内要是还拿不出明珠,你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

      鄯伯辛坐于勾栏前,斜倚着门框,手上一壶淡酒,坐看云起。
      桃红问他在干甚,他答曰:“赏花。”

      盛樱户町二千八,三月席地赏繁花。盛樱城的樱花,着实算得上一景。

      桃红见他闲来无事游荡散漫,料想也逃不过楼里的那些个眼线,便安了心帮忙搬箱子去,黄金万两,把她们折腾个够。

      鄯伯辛摇着酒壶看着楼阁之下盛放的粉色花骨朵,自言自语道:“风吹即落,这若是到了百花凋零的季节,岂不全是光秃秃的一片,煞风景也!”

      “尽管如此,”他喝了一口酒,沉吟道,“京朝河山大好,广袤无垠,我却独独舍不得这一处,不甘也罢,只盼有生之年再聚首,又赏半生芳菲,烟雨繁华。”

      再罢,就是赞叹人顶酒美,横七竖八念几句歪诗,靠着柱栏打盹。

      桃红再回过神来看他的时候,鄯伯辛已不在勾栏窗前,她也不在意,想他一只瓮中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做困兽之斗也毫无用处。这样想着,便跟着众人将箱子送出城去。

      看守还是那笑面虎门官,他眯眼看了看,道:“人我都认识,只有这箱子要检查。”

      “这怕是不好罢?黄金几万两……难免打眼。”有一走在前面的仆从为难道。

      “无事,我瞅瞅,就一眼。”

      “可有十几个箱子啊……”

      “差大哥您行行好!”月衣抹着泪上前道,“我们家小姐急着要宝贝,她生起气来要把我打死啊!”

      小门官笑笑,不说话。

      “前面的车马快些,我家公子要出城办要紧事!”紧随鸨母队伍的是一辆马车,前面还有一个灰衣大汉骑着一匹骏马,“我家公子乃举人程召棣!”

      小门官看着马车,又看看后面排成长龙等待排查怨声载道的百姓,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可置否。

      “放行,下一个。”

      *

      阿钦在箱子里听见这话,提着的心神不由歇了口气,只听“咕噜咕噜”车轮滚动,然后是马车颠簸的声音。

      鄯伯辛靠在木板上假寐,半晌,他笑道:“这下可欠了程家一个大人情——”

      阿钦翻出地图,借着光摸索图上的讯息,出声道:“公子,我听闻他们这要去南莲,等会出城郊的小店里有几匹快马,你骑上往反方向跑,而后再渡水沿东与家主汇合。”

      “你呢?”鄯伯辛半合着眼,似漫不经心的问。

      “我先行,往南,抄小路跑去他们前面,然后再回本家。”

      车行一处,把式口干舌燥停下歇息,送行的人熙熙攘攘大都归去,几个红木箱子被捆在车上,若不是力大无穷,任谁也不动分毫。

      鄯伯辛从箱子里出来,见所之处果然是一家小店,挑中一匹白马,摸了摸马后袋还有些银饷,绝世一笑,便骑着快马往前追去。

      行了一时三刻,忽见前面有一道藏青的身影,黛如远山,明若烟霞。鄯伯辛玩心大起,便有意唤道:“妹妹莫太心急,跑得太快!”

      阿钦回头,迎着日光看他整个人都被镀成金色,一双凤目中仿佛千万花开,无表情的脸上也似乎也染上了些笑意:“公子怎么跟来了?”

      “白马游街,状元登第,我来迎娶你过门,”鄯伯辛勾唇道,“戏文里不都是这样写的?”

      “这嫁娶之礼是否太显寒酸?”阿钦甩了一道鞭子,骏马越过一道沟壑,“阿钦这一世,从未想过能嫁给良人,公子万不该……拿性命开玩笑。”

      “那正好,我二人殊途同归,”鄯伯辛挥鞭马上,扬起一片尘土,轻声喟叹,“人生得意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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