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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Ailsa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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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7月26日星期五天气:晴朗
好多人在生活里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为活而生还是为生而活。
而我一直行走在生活的小溪里,虽然看不清脚下的垫脚石,但是每走一步就会选好下脚的位置,这个位置一定要舒服。
清风吹来,可以惬意地弯腰撩起溪水,与溪里的鱼儿嬉戏一番。如果想要退出,必定回头是岸。
今天的天气一定阳光明媚,阳光的气息弥漫在鼻尖。窗外传来知了的叫声,他们争先恐后地为这个夏天贡献自己的热量。
我想我可能错过了什么精片段,意识清醒的时候,哥哥充满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滚出去。”
“你只是仲礼的哥哥而已。”
一阵巨大的声响过后,房间里安静了。有蚊子咬我,手臂非常痒,肯定会起胞的。痛痒难耐之下,一使劲我的手能动了。勉强抓挠到痒的地方。
“小礼,不要挠伤口。”刚挠到就被哥哥按住。“醒了,想吃什么?”
哥哥双眼充血,是一夜没睡吧,脸色都青了,胡渣也冒出来了。呵呵,哥哥一向是最注意自己形象的。
“我的事没告诉爸爸吧。”
“恩。小礼想吃什么?”哥哥看了看我的脸继续说“我想带你尽快回S市。”
“在这里挺好。我还有多长时间能出院?”
“在这里没有人能照顾你。”
“可以雇护工。”
“小礼……”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传来,小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36床,挂水。量体温。”
“护士小姐,我被送进医院的时候……”
“肌腱断7根,神经2根,伤口缝12针。张嘴,量体温。”
“下次自杀之前,可以到三病区看看。等会儿告诉我体温。病人家属带病人去趟洗手间。”
这个护士姐姐还是蛮可爱的。我只是想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而已。
哥哥突然站起来对我说:“小礼,我扶你去洗手间吧。”
真的,不说的时候没感觉,一说我感觉自己膀胱都要炸了。“今天几号?”
“26号。”
都26号了,那我之前是怎么解决内部问题的?不是昏迷病人6小时之内如果没有大小便就要上报医生给予处理的吗?我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症,梦游去洗手间的。
23号晚上去听了讲座,回到家之后Ailsa来找我,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我梦游割腕,我不记得了。
去完洗手间之后,病房里来了一位探病者。陶醉带着果篮面带微笑地进入病房,跟哥哥打了招呼就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下。陶醉问我最近是不是生活压力太大,或者被那天的讲座给误导了。我笑着赶紧解释自己的不知情,表示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陶醉委婉的向我建议可以介绍心理医生给我。我们正讨论着关于心理问题的事情,Ailsa穿着病人服进来了,哥哥起身要赶Ailsa出去,我立即制止。旁边的陶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Ailsa,满脸吃惊。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Ailsa和我留在了病房,我们需要谈一谈。我还没有开口,Ailsa就拉过我受伤的那只手,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我让自己稍微镇定了一下,然后打算问清楚那天的情况。
Ailsa的道歉声戛然而止,声音沙哑地说:“仲礼,你还记得S市的第一实验小学吗?我四年级转学第一天就见到了你。那时候我正因为转学和家庭原因非常苦恼伤心,你就像个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然后送给我一块巧克力。我至今都记得那块巧克力的味道,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虽然记得不清楚,但是给别人巧克力什么的,绝对是因为我自己没有力气撕开封口。小时候的我很护食的,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别人。
“后来我就一直关注你。我每天身上都带着糖果,就是为了听你一声甜甜的‘谢谢。’你右耳上有一个心形胎记,每次跟我道谢的时候,胎记就会跟着耳朵一起变色,变成深红色,可爱极了。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最后一次见你,你说喜欢我。小学之后我又搬到了另一个城市,但是我一直记得你说喜欢我。”
我说喜欢绝对是因为你给我好吃的东西,绝对完全是被美食诱惑的,再说小孩子的话能信几分啊亲。
“直到在公司里再次遇到你。一开始我没有认出你来,你每天给我打招呼,我很开心。一天你扔垃圾的时候经过我的位置,我无意中看到了你耳朵上的胎记。”
“那时候你除了跟我打招呼之外就只跟白汐和滕花接触。我一直等你认出我来。”
“你不但没有认出我来,还跟滕花关系暧昧,还有张明、那个心理学院的研究生、张明简都跟你不清不楚。”
“然后我就失控了。”
“你知道吗仲礼,如果可以,我想把你做成标本放在家里,每天看着你,你也只能看着我。但是那天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也许我们两个一起躺在洒满玫瑰花的床上,再用艳丽的血点缀其中会比较唯美。”
“仲礼,我这样说有没有吓到你?”
我震惊了一下,“Ailsa,你精神分裂多长时间了?来看我之前吃药了吗?”
“仲礼,你真可爱。我现在很清醒。”
“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吧。我不会追究你帮我自杀。拜拜。”
Ailsa眼神里带着悲伤,“仲礼。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我扯了扯嘴角,说:“慢走不送。”
Ailsa突然眼带怨恨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就像要用怨恨幻化成利剑把我穿透。我坐在床上不能移动半分。
Ailsa退到窗边,眼神依然死死的盯着我,我预知到她的下一步动作,嘴里大喊,Ailsa,不要。我全身颤抖不已。Ailsa笑了,转身推开窗户,我又大喊一句,Ailsa我爱你。Ailsa转头对我展开一个诡异而狰狞的微笑,然后跳了下去。
一定是我的喊声足够撕心裂肺,引来了等在门口的哥哥,哥哥冲进房间,往房间四周看了一圈,然后跑过来抱住我,用手紧紧捂住了我的眼睛。
Ailsa死了。
从哥哥手的缝隙里,我看到了一束不知道谁的黑玫瑰,它静静地躺在大开的病房门中央。
手臂一阵刺痛,眼皮上下黏连。
天花板上的吊灯是我喜欢的水晶小吊灯,是我租下这个房子之后特意换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对水晶挺情有独钟的。艾青说水晶:“凝思花露形状,喜爱水晶品质。”我大概也是喜欢水晶品质的吧。如果人心也能像水晶一样,一看便知,是不是会减少灾难。
“小礼,小礼,小礼”哥哥坐在床边叫我,我明明听到了,却没办法做出回应。我的灵魂被禁锢了。
“小礼先做着看一下电视,我去拿饭给你。”哥哥帮我把靠枕放到腰后,让我半卧着看电视。电视频道是本市的电台,正放着午间新闻,主持人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着:“今天上午第二人民医院发生了一齐跳楼自杀事件。死者从六楼跳下,头部着地当场死亡。据医院内部人员称死者是路市长的女儿,为情自杀。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
哥哥做了粥,端着碗拿着勺子一口口往我嘴里喂。可是我没办法做出吞咽的动作,粥到了嘴里,一会儿又从嘴里流了出来。哥哥不厌其烦地用毛巾给我擦掉流到下巴上的粥。碗里还剩下半碗的时候,哥哥把碗放下了。
我又睡着了。梦里Ailsa满脸鲜血,向我扑来,我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Ailsa抱住了我,在我脖子上生生撕下来一块肉,她一边嚼一边说,仲礼,我会来找你的。等我,你说过爱我的。我疼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后来Ailsa变成了哥哥,哥哥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一边晃我一边喊,小礼,醒醒。你醒醒。
我不想醒,让Ailsa多咬我几口的吧,这样我就能把欠她的统统还给她了。
几个便衣警察跟着哥哥来到我的卧室,他们问了我好多问题,但是我没办法回答,我的舌头僵硬。
送警察走了之后,哥哥看着我,打了我一巴掌。这是我记忆里哥哥唯一一次打我。他像愤怒的雄狮一样,在第一巴掌打下去没反应的情况下,又重重地给了我一下。
泪如雨下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哥哥拿毛巾给我擦泪,问我清醒了吗。我一下子瘫软在了床上,泪止不住地往外流。这是我第二次经历死亡。
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买了飞机票,哥哥说小礼,你可以伤心,但是不要迷失。这只是你漫长生命里经历的一小段,很快就会过去的。
小时候打针的医生总是在把针扎下去几秒钟的时候说,好了,很快就好了。我每次都对“很快就好了”这句话深信不疑,但实际上被扎的疼痛还要持续好几分钟。
哥哥小心帮我掩饰了一下我手上缠的纱布,一路把我抱到出租车上。我们坐着出租车快速地行驶在通往机场的道路上。
我很丢脸地被哥哥抱上飞机,引得好多人侧目。
最终我回到了不愿意回来的家。爸爸看到受伤的我,满脸心疼,姜姨默默地转脸抹泪。还好那个女人不在,要不然我会上火。躺在家里的床上,很安心。Ailsa要来找我的话就来吧。
手指僵硬中。
晚安我亲爱的日记。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