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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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相处，慕容复就越觉得这老妇十分地深不可测——整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不知道看了多久，而慕容复即使警惕了，也很难发觉老妇的行踪。
而且老妇自己看也罢了，还时不时地出声指点，点出慕容复哪里哪里不对了，如何才能更加流畅。
一开始慕容复当然也是有些恼怒的，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在练功的时候，旁边有个人指指点点，从前慕容复就不喜欢在王语嫣面前练武，因为王语嫣对武功见识高，连慕容复下一招都能喊出来，那就太没劲了，慕容复自己也没面子。
不过慕容复按着这老妇的指点比划了几下之后，惊讶地发现动作确实要流畅许多，而且慕容复隐约感觉招式间携带着的威力也要高出那么一点。于是之后也老老实实地听着老妇突然冒出来的指点了。
慕容复不知道老妇为什么要指点自己，但知道老妇没有伤害他的意图慕容复也就不多想什么了。
“你的斗转星移练得似乎不怎么样。”冷淡的声音再次在慕容复身后响起。
慕容复动作立刻顿住了，转身沉默地看着老妇。
“别这么看我，”老妇的表情依旧是平静如水，“斗转星移借力打力的法门确实巧妙，它可以让你敌过内力强于你的高手，但如果只是将它作为这样的手段来用，也发挥不了它的用处。”
慕容复疑惑地皱起了眉，他从开始练习斗转星移到现在，都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但看老妇说得又是信誓旦旦，于是便忍不住发问了，“不知前辈有何见解？”
“斗转星移是你家传绝学，于是你便仅仅只将它看作了一门武学，而在武学领域之外你却是想不起使用它。不得不说，你天资比起一般人要好，所以也算是像模像样的，但比起天赋好，领悟能力又超众的……还是差了一些。”
任谁被被这样说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是向来骄傲的慕容复，慕容复微微冷下了脸，“还请前辈指点。”
看着慕容复的脸色，老妇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好像下意识地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在平常生活中，也尝试着用你的家传绝学吧。”
慕容复愣了愣，“多谢前辈。”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听到慕容复的道谢老妇显得十分惊讶甚至到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地步，但现在老妇也习惯了慕容复的道谢，点来点头便又转身离开了。
慕容复见老妇离开是往树林里的那些方向，知道她是去采药了，便自顾自地继续举起手里的剑，挽了朵花之后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招式。
——嗯，再过两天，他的内力便完全回来了。
慕容复发现，老妇这样循序渐进地替他将药性解了，他对于自己身体里的内力运用得更加得心应手，尤其是在内力不足的情况下。慕容复的内力是自己一朝一夕练出来的，把握的程度也比段誉虚竹这样内力像不要钱似地从别人身体里取来的，但内力这东西玄乎，多多少少也不好测量，只能凭感觉，平常用不到内力时内力充沛，而一旦开始对敌，内力消耗的速度也不一样，即使慕容复体验了多遍了，也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估摸着使。而这几天，慕容复不管用什么招式，都只能用一天增加一层的内力，这感觉十分新奇，所以慕容复这几天也没什么空，整天就钻进了武学里面。
两天后，慕容复内力完全恢复了，便向老妇告别。
老妇没有出言挽留，但表情行为都十分不对劲。
慕容复顿了顿，还是将几天来的疑惑问出了口，“晚辈无礼，敢问前辈，可是与慕容氏有什么渊源？”
老妇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受惊地看着慕容复，说不出话来。
慕容复知道老妇对他的态度带了点畏惧，却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一句话就能把她吓到，连忙道：“前辈，我只是觉得前辈对晚辈颇为照顾，而前辈对我慕容氏的事情也很了解，才有此猜测。”
老妇脸色好看了一些，但还是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慕容复见问不出什么，便只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晚辈便先告辞了。”
老妇抬眼，有些茫然地看着慕容复的背影，恍惚地想道，她这一辈子，就在这样的躲躲藏藏中度过了……？
“等等。”
慕容复回过头，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
老妇看着慕容复长叹了口气，对慕容复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说完转身走回了她自己的屋内。
等到老妇再次出现在慕容复面前时，饶是慕容复见多识广，这下子也愣住了。
灰扑扑的衣衫换成了一身白衫，而且也完全没有了之前佝偻着背的模样，背脊挺直，身姿娉婷，一头及腰乌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而最重要的，她的面容和王语嫣有九分相似，比王语嫣又清丽几分，而且右眼旁的一颗黑痣又不自觉地增了几分风情。慕容复看不出她的年龄，只觉得她比上他的舅母李青萝还要来得年轻一些，而且通身气质又是李青萝比不上的。
慕容复一时想不透她与慕容氏的关系，也吃不准她的身份了，“……前辈？”
“没想到我李沧海也能有这样重见天日的一天，”李沧海右手撩了下垂下的头发，轻笑了一下，慕容复才发现她嘴角还有酒窝，“不过有你慕容复在，想必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若干缘由，我会慢慢解释。”
慕容复是第一次听说“李沧海”这个名字，而她口中慕容氏强悍祖先的慕容龙城及逍遥派灵鹫宫这些渊源，慕容复已经在虚竹口中听过一次，只不过由李沧海来说，比起虚竹在几本书中找到的一些零星记录要详细得多。
李沧海讲起慕容龙城时，便是一副颇为孺慕的模样。不过慕容复对于自己的这位先辈却不知该是什么样的感情，毕竟慕容龙城是自己先辈，又为慕容氏复国作了布置，只不过到了他这里，却是什么好处也没有，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之后李沧海就为慕容复解惑了。
“大师姐、二师兄和我姐姐三人情感纠缠便忘了师尊的吩咐，我多次提醒却也毫无用处，反而让他们与我生分了……
而原本，生分了便生分了，我因年纪与他们差上许多，感情本就没那么好，姐姐她也是缠着无崖子没空陪我。但是，”李沧海咬了咬牙，有些愤恨，“无崖子收的那小徒弟丁春秋，说什么无崖子心悦于我，口口声声要为我姐姐出气。真是可笑了，当时我姐姐与无崖子一起，生了个娃娃的时候我才几岁。而且丁春秋又凭什么就因为跟我姐姐勾搭到了一起就来为她出头？
我虽年幼便跟在师尊身旁开始习武，但师尊终究是早早地离去了，而师尊教导我又更加注重医术，姐姐和大师姐对无崖子偏执旁人看着都心惊，所以在丁春秋的威胁之下我便只能躲开。山中无日月，一下子……居然便这么多年了。
本来师尊便要我来辅佐慕容氏，但是，但是……”
李沧海说着说着，愈发觉得自己对不起师尊的教诲，眼泪立刻顺着脸颊流淌。
慕容复叹了口气，“前辈也不必自责，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或许从前，我很希望有前辈这样的人能够来辅助我，完成复国大业，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慕容复说起这话时，没有了当初阿碧身死、神志回归时对身为慕容氏所身负的大任的怨恨了，虽然是复国一事逼他至疯魔，但这与他慕容复的心态也是分不开的，是他自己不足够强大，不够认清他慕容复自己真正所求，谁也怨不得。
在慕容复毫无知觉的时候，段誉的影响已经让他的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李沧海虽然对于慕容复不再执着于复国十分错愕，但她却没有去置喙慕容复的决定。
“不知前辈日后有何打算？”看着李沧海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慕容复的这一声“前辈”可是叫得感情微妙，暗道慕容龙城当真有这样驻颜有术的本事。
李沧海茫然地看着慕容复。
“我虽不知前辈口中的大师姐和姐姐如何了，但无崖子已然身死，灵鹫宫也已易主，丁春秋更是被囚于少林寺中，前辈已经不需要再躲藏于这深林之中了。”
这下子李沧海心情复杂。
被逼躲躲藏藏这么多年，甚至在刚开始遇到慕容复时，话说得都有几分拗口，不知道尘世又是什么模样了。
事实上，李沧海一直在远离尘世的环境中活着，所以气质才是这么不食烟火，让她入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慕容复也有些清楚，所以他只是提出疑问，让李沧海自己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往事
